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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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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工帮着他领了房间的钥匙,一路带着他去了房间,然后才放下沈定庵的行李,对着沈定庵行了个礼问道:“你还有什么吩咐。”
沈定庵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讨要小费的意思了。他知道学校的这些校工们之所以这么殷勤多是为了小费,再说来这圣约翰大学的少年多是家境殷实家的子弟,少年意气最是喜欢出风头,再加上家里钱财充足,给的小费都不菲,沈定庵也不愿意让这些校工将自己看的太过于寒酸,早已准备了五毛的零钱在口袋里,这时候又看校工在炎热的天气下忙了这么久,脸上汗出如浆,心中不由的生出恻隐之心,想着他们的生活也是可怜的很,心中一动就又添上了五毛,递给校工当成小费。
校工本来看沈定庵穿的衣服虽干净,但是却是普通的布料,料得不会有多少小费,如今看他出手却是如此的大方,心里不由的一喜,言语之间有了巴结之意说道:“少爷,要不要我帮你铺床。”
沈定庵摇了摇头,说道:“多谢你了,我自己铺就行。”
校工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沈定庵这才有机会打量宿舍,发现这是间二人间的房间,靠着门的床上已经铺了一床被褥,而剩下的那张床却是自己的。
沈定庵先是对着门边的床望了会儿,这才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并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弄好了。
沈定庵无事可忙,就干脆坐在床边出神,他听着外面人声隐隐的传进来,想着要不要出去转转,好好的看看这座他心中向往已久的学校。
这样想着,就看到刚才的校工再次走了进来,手中多了两杯汽水,汽水上面还结着一层白霜,看来是刚从冷水里拿出来的,这么炎热的夏天,喝瓶这个,肯定是十分的清凉。
只是沈定庵却是略皱了眉头,他刚才心软之下,多给了校工五毛钱本来已经是心疼之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奢侈,要知道那五毛钱在外面可是能买十个烧饼。他们家里本不富裕,虽说买了钻石项链的钱是足够他几年的学费,但是这些钱却是花一点就少了点。
他看到校工要把汽水放下来,急忙站起来说道:“我没有要汽水。”说完后,脸上却是一红,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小家子气。
沈定庵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有人说道:“是我叫给你喝的,你在外面晒了那么久,不热吗?喝了降降暑气也好。”
伴着话音,有人踏着皮鞋走了进来。
沈定庵迷惑的看向来人,看到进来的人眉目俊朗,一身黑色的西装,脚上的皮鞋刷的雪白。
只觉得面目有些熟悉,但是这人是谁,在哪里见过,却是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定庵,我们可是有五年没有见面了吧!”来人先是摆摆手让校工离开,然后才大笑着对沈定庵说道。
沈定庵仍旧是满脸迷惑之色,嘴里犹豫的说道:“你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小时候你叫我严诚哥哥可是叫的亲亲密密的,怎么现在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可是伤心的紧呀!”严诚看到沈定庵仍旧是满脸疑惑,方戏谑的说道。他说是伤心但是脸上仍旧是掩饰不了的喜悦。
沈定庵此时才恍然大悟,叫了一声,说道:“你是严诚!”说完后想起严诚的指控,又急忙辩解道:“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只是我们十年没有见面了,我们家搬走的时候我还小,况且你的样子也变了很多。”
“可是我的小定庵却是丝毫没有改变,还是喜欢那么一眼一板的说话。”严诚看着沈定庵微微笑着说道。
沈定庵被他看得脸上有些发热,急忙扭过头去,问道:“严大哥你也在这里读书吗?”
严诚点了点头说道:“我比你早来了几年,前段时间我在新生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可是还是仗着自己在学校的一点势力就让他们把你分到了我的房间,今天一看,却真的是你。”
沈定庵微微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而对面的严诚也默言不语。
沈定庵突然觉得房间里静的有些凝重,他刚才因为校工进来,从床铺上站了起来,现在又退回去默默的坐下。
这样的沉默实在是让人难受,沈定庵深深的吸了口气,欲要开口,却感觉脸前有片阴影一闪而过,然后他身下的床铺一晃,严诚已经坐了上去。
耳朵里听着严诚细微的喘气声,闻着他身上略微的汗腥味,沈定庵觉得自己突然不自在起来,他想要将身体往旁边挪挪,但是又有些隐隐的不舍。
窗外法国梧桐的树影给房间映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树间知了不住口的叫着,叫的他的心情更加的复杂烦乱。
“拿着,降降暑气。”感觉到旁边的严诚将又冰冷的东西区触摸自己的手,沈定庵无意识的将那东西抓在手里,感到丝丝凉意才反应过来他手中握的是汽水瓶。
旁边的严诚一仰头,将汽水灌进嘴里,脖子间蠕动一下,那汽水就从食道流入他的身体中。
一口气喝完半瓶汽水,严诚看沈定庵的那一瓶却是丝毫未动,有些惊诧的说道:“你怎么不喝,这汽水可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你没有看到拿进来的时候上面还有一层白霜吗?只有冰箱才有这样的效果。”
“冰箱?”沈定庵迷惑的重复道。
严诚有些骄傲的说道:“怪不得你不知道,这可是洋人的东西。”他说完看到沈定庵仍旧是不知所云的模样,再次解释道:“这冰箱的外壳呀就和这里的箱子差不多,里面听说是放了化学物质,一通电,里面就会产生冷气,什么食物放在里面不一会儿就会变得清凉可口。这冰箱别说是在中国就是在外国也是稀罕之物,没想到圣约翰大学竟然还有这些东西。”
沈定庵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十分的神奇,说道:“说到制冷,其实我看古书上夜有很多别致的办法,只是都不及这冰箱方便干净。”说完,想要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为什么那些外国人就有这些才能,而我们中国人也不比他们笨,为什么就想不出这么绝妙的点子呢?”
“我深不喜欢文忠公其人,但是对他那句“师夷长技以制夷”却是赞叹不已,我们现在在这里读书,不就是为了学了那些洋人的知识,有一天将那些欺负咱们的人赶出去吗?”严诚神色一凛,说道。
沈定庵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上海这地方几乎成了个联合国,我曾听中学的国文老师提过,那些东洋鬼子,西方国家拿着火炮强迫清政府让他们在上海划地作为他们的租借,他们在租界里建房居住,不许中国人进去,你说这些可气不可气。”
“何止这些,他们还强迫清政府签了什么协定关税,就是那些外国货物要交多少海关税,要我们国家和那些外国人商量着决定。”严诚接着他的话说道。
严诚说完这些又停了会儿再次开口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是我们国家不争气,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地方,反而让那些蛮夷小国欺负的很。都是那些当权者一门心思的做官发财,遇到事情就敷衍塞责,如今更是不得了,军阀四起,各自为政,为了争夺土地和财产,你打我我打你,实在是弄得整个国家乌烟瘴气,若是他们团结起来,那些洋鬼子说不定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严诚越说脸上越是激愤:“这样的国家就该有个有才学有胆识的人出来闹上一场革命,才可以彻底的摆脱污垢,焕然一新。
沈定庵却是静静的听着,偶然几句,也是附和严诚。
两人说的兴起,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