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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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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飞羽云庄所在的锦州城不过四天的路程,宸白顾忌倾渊的身子,走得很慢,直至第五天的傍晚才进了城,寻了间客栈住下。
话说飞羽云庄的庄主大寿,锦州城来了不少江湖侠客,单凭一个不大不小的锦州城中的几处客栈是不够住的,但飞羽云庄在江湖颇讲面子,不论什么都不会让远来的客人为难,当下将庄里的几处厢房院落空出来,又包下了城中两处酒楼,招待那些是凭请柬而来的客人,至于不请自来的,也就只能自行解决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辰啸素来想得周到,只要是认得的,有交情的都一一发了请柬,以至于不请自来的人也相对得少了许多,并未给锦州城的酒楼客栈造成什么为难的情况。
“世子爷,明日就是那成庄主的寿辰,您真要去?”宸白收拾好东西,到了杯茶给坐在窗边的人。外面夕阳如血,恍如当年南瞾皇城的那个下午。
倾渊抿了抿茶水,无精打采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咱们反正没请柬,不想去了。随便玩玩儿吧。”他有些累了,虽说他们走得慢,但他一向养尊处优,有时在宫里就是连走路都不必,季慕祈宠着他,恨不得日日把他抱在怀里,半刻不离。
见他如此,宸白一手抚上他的额头,又给他把了脉:“您说下江湖,却都不知我们要去哪,要做什么呢。”指下的脉搏细弱缓慢,没有半点内力,若不是宸白知道他一向如此,别的人怕是觉得这脉,与一般人而言,实在太过孱弱,更何况,这孩子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下江湖。
要去哪里、做什么呢?
倾渊不知道。他眨了眨眼,他只是想要避开皇城,避开皇兄而已。
这边行路没有计划,胡乱而行,那边却因为这样差点翻了天。对外宣称闭府养病的西宁王爷真的是病了,他身处沙场近二十年,如今年势渐高,从战场带回了满身顽疾,在加上小儿子出走,他是急病的。
在皇帝颁旨赏赐安抚西宁王府的第三日,宫中又有流言传出,说是那久已不露面的西宁王世子身染重病,卧床不起,皇上许是为他担忧,整日满面忧色,这令大门紧闭的西宁王府更加雪上加霜。
倾渊离开时,确实并未说出要去想哪里,所以不论季慕祈怎样问,不离都只说不知。
小心地关上御书房的殿门,齐眴弓着身快步走到季慕祈跟前,跪下道:“皇上,锦衣卫来报说,前些日子有人在临曲见过像极了世子爷的人,后来似乎是往锦州的方向去了。”
“锦州?”季慕祈放下手中的案卷,站起身走到齐眴身前“锦州最近可有什么大事?那些个蛮子好闹事,若真去了那,怕是难办了。”
锦州城以北不过近半月的路程便是边境之地,外族来往频繁,虽不似边境那般混乱,却也并不是多太平的地方。齐眴晓得他的意思:“皇上放心,那周边的地方奴才都让人吩咐过,会分外小心的,一旦找着世子爷,定会护得周全。世子爷身边有宸公子,只要不惹什么大乱子,该不会有事的。”
“嗯,办得好。”示意他起来,季慕祈接下要带上的玉佩给他“去天牢,把这个给不离,让他出去,告诉他,找到季儿将功赎过。”
“是。”
齐眴接了玉佩退了下去。御书房中的天子负手而立,眯着眼望向窗外一片晴朗的天空,那满身的凌厉突然就淡了下去,被一种淡淡的,莫名的神色所代替。
锦州城虽不属于边境之地,但因为靠近边境,又是处于官道交界之地,一到夜晚赶路停宿的人纷纷进城,倒是比白天还热闹得多。正因如此,在倾渊说要上街玩儿时,宸白是万般不愿的。街上人来人往,夜间光线不足,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
烛火通明的房间里,宸白正忙着给倾渊布菜,冷不防听到他说要出去玩儿,愣了愣,随即不赞同的摇摇头:“入冬了,晚上冷得紧,再说近来这里人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人怎会乖乖听他的?白皙细致的手指拿着白玉勺子搅着碗中的饭菜,倾渊抬头看着宸白:“怕什么,不是有你在么?我身子早好了。”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过的也不过是皇城中的街市,虽热闹,却对那些个景色玩物早已厌倦,来锦州城之前,宸白总说他病未好不让他出去,整日不是坐在马车里便是待在客栈里,是在太过无聊。
“世子爷••••••。”
“不管不管,你总不能一直关着我。”倾渊只吃了小半碗饭,用勺子将剩下的饭菜搅得不成样子了,便放下勺子,双手撑着椅子两侧,直直地看着宸白“好不容易出来了,别总关着我。”
他说得平静,宸白却一阵心酸,不论如何,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懂得季慕祈对他的心思,也知道唯一的路只有远离都城,所以他想尽了办法离开,而一旦离开了,他就仍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不懂人事,不懂人心,有的只是最干净单纯的心思和对一切的好奇。
他从小就生活在安逸舒适的环境里,季慕祈不惜一切为他营造了一个最纯粹美好的世界,给了他开心快乐的童年,远离世俗,远离金钱权力,远离争斗。所以宸白不能要他懂得什么,因为他本就让人无可奈何,想要给他一切最美好的,想要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忍将他推进滚滚红尘之中。
“您要去,便去吧。”宸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看到他只吃了小半碗饭,却并不去劝,只将一碗药膳端到他面前,自己便坐下来吃饭。
等吃饭,宸白收拾了碗筷正要端出去,临出门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去去就来,顺道托小二哥去买点药,待会儿回来就陪您出去,刚用了饭休息会儿,可别胡闹。”
那边正无聊地人抬起头,对着他乖巧地点点头。
宸白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自他来到西宁王府,就一直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起初他还小,便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哄着他,日子久了,就算如今他已长大了,也还是改不了,只当他还是那个如神似佛一般不懂悲喜空灵清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