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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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公子……”我讷讷出声。
郝澜嘻嘻笑：“原来你也是知道他的啊，看来许季深的魅力果然不小啊。咦……对手怎么还没出来？”
体育馆的灯光明亮耀目，照得人都有一点恍神。灯光下的人却沉着淡定，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不为任何喧嚣所动。观众之焦点注目，于他似乎毫不相干。他只是做着自己的热身动作，并无其余的杂念。不一会儿，体育馆的另一头便开始人头攒动，大约是对手出来了。
受了众人影响，我也不由得翘首望过去。黑压压的人群里，轻巧地跳脱出一个人来。看见对方的一瞬间，我几乎有些呼吸不畅。
进入大学以后，我几乎没有与哪个熟人撞见过，虽然我知道当时有一个和我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大学生活的忙碌，我几乎要将这件事情忘记了。直到看见一身蓝色运动装的裴南，从黯淡之处慢慢走到明亮的光线之下。
即便褪下了那件熟悉的校服，我仍旧能够在人群里清晰准确地辨认出他。利落的短发，使其显得异常清爽干净。与从前一样，依旧优秀到让身边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只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与从前不一样了。然而一时之间，我却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只是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我从前认识的裴南有一点点偏差。
“原来是他啊。”身边的郝澜此时又嘀咕了一句。
“？”
郝澜见我诧异望她，便解释道：“怎么，你不认识？就是军训时候隔壁操场队伍里的呀，当时一群人看到都说帅，声称绝对是校草了。于是中午休息时候我偷偷跑去隔壁操场看，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结果却大失所望，也不过就是这样嘛，完全不能和许季深相提并论啊。”
我一愣：“还有这么一件事？”瞬间感到背脊上爬满了冷汗。
“是啊……你是乖乖女，自然不知道。”说着，又拿手指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公主的小仓鼠就是他帮忙买的。”
我感到有些惊讶。印象中，裴南不是这样爱管闲事的人。他虽待同学颇为和善，但是绝对不会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每一件事的处理都恰到好处，这才是裴南。
“他和公主的关系很好吗？”我不禁要这么问道。
“唔……你知道的，公主的追求者众多，却极少有出挑的，裴南自然颇得公主厚爱。”
听到此处我更是惊讶，裴南与苏景……容不得我继续往下想，比赛已经开始。双方对峙，气场颇足，全场人声更是鼎沸，尖叫声不绝于耳。率先发球的是许季深，他竟是以左手执球拍，球被轻轻挑了出去，以弧线抛至裴南处。裴南却也技术娴熟，应球技巧不输对方，球拍在他手中灵活翻转。几个回合以后仍未分实力高低，观众的心情也随着羽球的上下而不停波动。
“那个裴南居然这么厉害。”郝澜感慨。
我却也是同样的惊诧，素来知道裴南的学习成绩优异，却不知道羽毛球也打得这般漂亮。这样的裴南，却是真的叫我也不认识了。想到此处，我又不禁皱紧了眉头。
比赛的整个过程当中，双方的比分紧咬，前两局竟打成平手。到了关键的第三局，现场气氛一烘再烘，许季深有众多追捧者，为他加油的声音已然盖过了其余一切的喧哗。而对面红着脸颊流着汗水，却依然紧握球拍的裴南，则显得异常地孤立无援。为什么到了此刻，私心里仍旧希望他能够赢得这场比赛，即便曾经我们有过一些不愉快。或许潜意识里，我早就有了认知，与苏景之间的事、爸爸的事，抑或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其实与他本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曾经站在朋友的立场，为我做过许多事情；也曾站在恋人的立场，为苏景承诺过一些事情。当朋友与恋人对立的时候，他选择了恋人，这理所当然。是呵，是该感谢自己长大了么，竟然悟透了这一点。
当全世界处于喧嚣的瞬间，忽然好像只余下了我一个，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许季深——我爱你！！！”幻觉忽然被身边的郝澜打破，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将我拉回到了比赛现场。
原来许季深率先拿到了赛点。
全场气氛好像紧绷的弦，众人屏息凝神，静待这关键的一球。场上的许季深虽是满头大汗，却仍旧一副淡然处世的姿态，仿佛与他交手不过是对方的荣幸，这是与生俱来的贵族姿态。当球以轻巧的姿态飞出，被裴南格回后却一记杀球将其狠狠拍下时，全场爆发出了空前的热烈欢呼与掌声。许季深亦算是众望所归了，而败战的裴南则无奈地笑了一笑，走上前与之握了手，而后落寞地收拾了自己的球拍，默默地退了场。有裴南的支持者，不无遗憾地望着他的背影，还有女孩追过去递水，均被他婉拒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同情他。
“我先走了。”我对打算去要联系方式的郝澜说道。
郝澜也知道我的脾气，便点头与我挥手告别，不忘叮嘱：“你跟公主说一声。”
茫茫人海要去哪里寻找公主，我正是一筹莫展。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我转身却望见一双颇为熟悉的眼。
“你在找我？”对方轻挑唇角，颇为轻浮。
我诧异：“呃……我没有，你认错人了。”我搜寻脑海，似乎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总觉得略微不正经，还是先溜为妙。我边装作十分着急的样子，边往人群里钻。待到回头，却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松口气，我决定还是不找公主了，还先回去再说吧。
出了体育馆，人群早已涣散成三三两两，有去往食堂觅食的，有往校外网吧通宵的，大多数还是往寝室的方向。百无聊赖间，忽然想去操场走一走。
我喜欢J大的操场。J大的操场像是古老的斗牛场，每日白天都能听见一阵阵的喧嚣与厮杀，将喝彩、叹惋和一切与平淡无关的情绪融入其中，可是一到夜间，便只余了空对星辰和明月的寂静。夏天时候，还能听见虫鸣阵阵，绞着校园里忽高忽低的笑声叫声，一股脑儿漫入耳朵。躺在草场上的时候，我总是不停地回想起在“望苇山”上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些回忆久远，却又永不褪色。操场上不乏相依相偎的恋人，他们或坐看星空，或携手漫步。于是，这也成了我所有收纳入视野的风景线之一。到了有风的日子，他们会买来孔明灯，一群人围住，这个时候操场上才会热闹许多。孔明灯被支开、点燃，然后升上天空，飘得很远。可是那些被寄予的愿望，也能如同孔明灯一般飞得遥远而高昂吗？还是如同那支烛火，微弱而又飘摇？我躺着，或坐着，遐想无边。
而今夜，在一场比赛过后，忽然精疲力竭，也不能说清楚心头的那点情绪，只是觉得这里真好。虽然已近冬日，我却仍旧在草地上躺下。草刚枯萎，大地冰凉。头顶的星闪闪发亮，夜空广袤深邃，好似永无烦扰。风是无阻碍的，来去没有牵挂。我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不禁微微笑了笑。
“顾明橙，好久不见。”一个干净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我猛地坐起身，回头望去。果真是裴南。
“何必这样惊讶。”他说，竟也在我身边坐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今天的表现很糟糕吧？”裴南口吻好像在聊天气一般平淡，我发现他的头发还在滴水。
我将目光投向前方，故作平淡地答：“你不是需要别人给予肯定的那一类人。”
他呵呵笑起来：“顾明橙，有时候你太聪明。太聪明，所以不招人喜欢。”
心绪开始波动，我不争气地问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我？”
他勾起唇角：“你还是那个急脾气。”微微吐口气，他又说，“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言，不喜欢一个人也绝不会是这样一个原因。”
“那是什么？”我又问，忽而觉得这样的对话方式太过被动，便又推翻，“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我和苏景分手了。”他淡淡地吐字。
虽然在他们选择了不同城市的大学时，我也曾有过猜疑与揣测，但当对方将“分手”二字明明确确地吐露出来，我仍然感到了震惊。
“为什么告诉我？”我拿捏不好自己的语气，单薄的声音在微凉的夜风里显得有些飘。
“顾明橙，”他转头认真看我，眼底有一丝迷茫，“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如何对如何又错，我只是遵循自己的心意走，没有过任何的犹豫。”
我没答话。
“顾明橙你很聪明，你一早知道我和苏景会分开。”他的口吻里不无哀伤。
我摇头：“我并不知道。”
“你爸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寒风里，他沉吟后将此事重提，“我不认同苏景的父亲，并且知道与苏景不会有未来，因此我选择了来到这里，选择了你所选择的学校。”
忽然我明白了，自己似乎无意识间被当做了挡箭牌，这样通透的感觉叫我从头凉到了脚。
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然知晓我的想法，便轻挑唇角故作轻松：“我很抱歉拿你做借口，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
我却也怒极反笑：“裴南，从前我喜欢你，觉得你比之同龄人成熟，处事十分有分寸。可是，现在看来也好像并非如此。”我垂头思量许久，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余草，仰头望了望天空，而后睥睨他，“你是认定了我聪明坚强，所以就一定不会伤心吗？裴南——真不知你是太高估我，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这样。”他也站起身来，眼神当中似有钝痛。
我苦笑着抬手阻止：“今天与你坐在这里说话，全是念在我们当年做朋友的情分上。但是从此刻开始，你裴南，在我顾明橙的生命里，将什么也不是！”
不顾他是否心存歉意，我撂下狠话后便快步离开了操场。这样的天气没来由地令我觉着悲伤，这不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远处的灯火在泪光中模糊而且飘摇，操场上仍荡漾着轻飘飘的话语声。然而倏忽之间，我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悲伤的，因为并没有一些什么东西值得我去悼念。我将眼中的泪水收回，双目炯炯直视前方微暗的道路。
我想，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到操场来。我想，原本一开始的时候，关于今天的比赛我是打算对裴南说几句安慰的话的。我想，这个人再也不值得我去记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