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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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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快醒醒!”云冉在宫女绿玉的呼唤声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细细密密的出了一身的汗,丝质的亵衣被浸湿了牢牢沾在了身上,那感觉倒像是粗壮的绳索捆扎住了她的身体乃至四肢,挣脱不开,挥甩不掉。
“什么时候你也学得和碧儿一样,大惊小怪的,怎么了?”她有些烦躁的起身,只觉得心口蹦蹦跳得厉害。一直守在床前的姚琼连忙取了外衣,替她披在身上。
“殿下,小——小侯爷来了。”绿玉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结巴了一下,才把话说完整。
“你说谁来了?”云冉一时只觉得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悲之后的大喜,让她浑身阵阵颤抖,她只是难以置信的握住扶着她的姚琼的手,问道,“她刚刚说,谁来了?”
“回殿下,是大将军、向侯爷来了。”姚琼也替自家公主欢喜,这南苑的日子太过幽寂,她看着公主日渐消沉,心中也是难过,如今不免欢天喜地的说,“定是侯爷觉得自己错了,来请殿下原谅的,本来嘛,他和殿下青梅竹马,呀——殿下,这次陛下必然不会不允的。”
“偏你是个多嘴的。”云冉苍白的脸上,立时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笑容和娇媚,她也猜测向维寒必是为了这个来的,她就知道,他不会不要她,不会舍得她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受苦,他一定是来接她的,想到这里,她连头发也等不及梳了,只散着一头乌云一般的长发,向着宫门狂奔而去,吓得姚琼等一众宫婢,也慌忙跟在她身后疯跑出去。
寝宫的门,这时是大开着的,云冉狂跑了一阵后,忽然停了下来。她记得,晨起时的日光不会如此晃得人睁不开眼,除非是照射在了大片的铁器之上,可是她的寝宫之外,怎么会有大片的铁器?
“绿玉,”她后知后觉的问,“小侯爷是独自来的吗?”
“不是。”绿玉上前两步,有些呐呐的说,“小侯爷是带着一队神策军来的,听守门的小太监小福子说,侯爷似乎昨天深夜就到了南苑,反正今天天刚亮,小福子起来开宫门的时候,就发现神策军已经把咱们这里给——围上了。”
云冉只觉得腿仿佛一瞬间软了,如果不是姚琼的搀扶,她似乎就会跌坐在地上,想来这一瞬间,她的模样必有些吓人,因为周围的宫婢几乎都在瞬间变了颜色,惊慌的看着她。
深夜带军来到皇室的别院,深夜将公主的住处围住,云冉只想大笑,笑自己的幼稚,向维寒不是明明白白的说过,他讨厌她吗?又怎么会忽然来求她原谅?一切也许本来就是她一厢情愿吧,毕竟,他让她等他,却从未说过,他爱她。
力气是忽然回到身体里的,她已经输了感情,再不能连尊严也输掉了,大步回转寝宫,梳了发髻,涂了脂粉,换了衣衫,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坐进书房,遣了人去请向侯爷进来说话。
向维寒来了,他的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他到底没有迈进书房一步,只是站在窗外,沉声说,“臣本不该来打扰了公主的静养,只是两天前,有一名刺客混进臣的家中,刺伤了臣的老父,臣带人一路追踪到此……昨夜未敢贸然闯入,如今,请公主允许,臣带人彻底搜查此处。”
“啊!”侍立在旁的绿玉被这一席话吓得啊了一声,姚琼也是面色苍白,两个人的视线,就只惶然的落在云冉的身上。而云冉的脸色也比她们好不了多少,手边的一张玉版纸被她揉在掌心,揉碎了,最后团成小小的一团。
“侯爷抓刺客,抓到本宫这里来了?莫不是认为,这刺客同本宫有关系?”安静了许久,云冉听到自己的声音尖锐的冲出喉咙,“谁给你的权利,这里是大魏皇帝的别院,不是你向家的后花园,你想搜就搜,你眼里还有皇上吗?”
“臣惶恐,只是这刺客前日敢混入我府中行刺,来日难保不敢进入禁宫,伤及陛下,实在不能姑息。而这别院守卫也不比宫中,臣也只是担心,若有刺客混进这别院当中,会伤害到公主。”向维寒的回答有板有眼,“臣已经遣人快马回京请旨,既然公主不允,臣只能守在外面,就等陛下的圣旨到了,再按旨意动作了。”
“向大哥——”向维寒说罢,自在窗外施礼,转身便要离去,云冉又气苦,又焦急,到底忍不住唤他,“外面热,不如——你进来坐吧。”
“谢公主殿下,不过,臣习惯了,就在外面等吧。”向维寒闻言,脚步不过微微停顿,便头也不回的径自去了。
圣旨在午时抵达,自然是允了向维寒所请,云冉甩脱了姚琼的搀扶,独自戴了纱帽站在院中,看神策军中的士兵进退有序的搜查她的寝殿。神策军,听说是向维寒到边关后一手训练的,骁勇善战,威震匈奴,她多少次想见识这支边关劲旅的风采,只是向维寒每次回京,总是来去匆匆,那时被她缠不过,就总是笑说以后有都是机会,想不到还真是有机会,却是这样的情形之下。
阵阵清风吹过,眼前轻纱飞舞,透过这轻纱,向维寒明明就近在数十步之外,只是那侧身而立的疏离姿态,却又让人觉得,他好像距离她格外的遥远。
云冉的眼眶湿了又湿,她多想扑过去,像从前那样抱住他的胳膊,说她好累好痛;她又有多想,多想他亲口告诉她,那些可怕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是她听错了,他从来都是喜欢她的,他们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只是,她不能,也来不及了。
“抓住他!抓住他!”忽然,许多人的声音喊成一片,再后来,神策军潮水一样的涌入她的寝殿,刀剑的磕碰声乒乒乓乓,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押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了的年轻男子。
“侯爷,这是属下从此人手中夺下的。”有人呈上一把形状如灵蛇一般的兵刃,在阳光下,那兵刃离奇的反射着幽幽的绿光。
云冉注意到,向维寒的神色瞬时就变了,几步走过去,揪住那年轻男子的领口,冷声问,“是谁指使你伤我父亲的?”
“说!”左右的神策军齐声怒吼。
“妄图窃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那年轻男子尽力扬起头,冷笑连连,“可惜我学艺未精,有负——”后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那年轻男子忽的将视线投向了云冉,几乎与此同时,一缕黑血已经自唇角流出,竟是服毒自尽了。
“啊!”被赶在院中的宫女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有几个已经当场软倒在地,云冉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强咬着嘴唇,用力握紧姚琼的手,不肯露出一丝怯弱的姿态。
“殿下能告诉臣等,这刺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向维寒松手退开了两步,仰头望天,他身边的副将却忽而转身,几步走到云冉面前。
“放肆!”姚琼也是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喝道,“你这是怀疑殿下了?”
“天下如此之大,刺客既从京中逃脱,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偏要跑到这南苑来?也不能怪臣放肆,我们小侯爷当殿拒婚,没几天老侯爷就遇了刺,这事情也未免太凑巧了。臣实在想不通,还请公主给个让将士们信服的说法!”那副将嘿嘿冷笑,嗓门极大,说话间,竟又逼近了一步。
“凭你还不配质问本宫!”云冉浑身发抖,目光越过那副将,只看向向维寒,“让你们侯爷来说话!”
“请公主收回刚刚的话,臣等官职确实卑微,但是,匈奴人年年入侵中原,他们烧杀抢掠的时候,公主在做什么?吃喝玩乐吗?试问,要没有我们神策军将士浴血杀敌,公主还能是公主吗?”那副将轻蔑的说,“如今臣奉命擒拿刺客,现在不过是想听公主解释清楚,毕竟开国之初,高祖皇帝就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指使刺客行刺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
“这位将军,我们公主自幼长在深宫,她连宫外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指使什么刺客的。小侯爷,您和公主自幼相识,最了解公主了,她哪里认识外面的人,您倒是说句话呀!”碧儿再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连连哀求。
“向维寒,你就任凭他们这么欺辱我?”姚琼也微微摇晃云冉的胳膊,央求她说句软话,云冉却轻轻将她推开,半晌等不到向维寒的答复,身子微微摇晃,却是冷笑着说,“人既然在我这里抓到,料想我说什么也是没用的,要杀要剐,小侯爷就请随意吧!”
“如何处置,有刑部,有圣裁,臣不敢僭越。”向维寒始终没有看云冉一眼,只是吩咐说,“准备车驾,臣等先护送公主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