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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品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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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会议结束了。女孩儿扭过脖儿瞧了我一眼,我趁机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罗泗,是京华大学的老师。”
“罗泗,罗泗”她低声重复了两声,思绪飘忽了一下,道:“我叫张晓。”
我紧接着说,“刚才见你对清朝历史很有见解,恰巧我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一天碰到两次,我们也算是有缘。不知道,是否可以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聊聊?”
“我只是个普通的公司白领,见解什么的谈不上,”她低眉想了一下,然后坚定的说:“那就去喝茶吧。”
这时,允潇凑过来说:“不知我能否同行呢?”张晓盯着他道:“是我的荣幸。”
进了茶馆,坐定。服务员递上单子,张晓扫了一眼,未待我发言,便问我:“你可喜欢太平猴魁?”我有点错愕,答道“那是我茶中最爱。”她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允潇看了我一眼,对服务员说:“我来一杯梅花茶。”张晓要了一杯木兰红茶。
木兰,我心头一沉,这二字困扰我多年,是一个还未解开的结。我从不相信天命和虚幻的东西,但总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儿与那个问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只是巧合?
张晓吩咐服务员只须把茶叶和水拿上来。我和允潇对视了一眼,静静的看她泡茶。烫壶、温杯、冲水,动作娴熟连贯,一气呵成。允潇叹了口气:“想不到,张晓你居然还会这手艺。现今真不多见” 张晓说:“初次相识,这就算作是见面礼吧。喏,尝一尝吧。”
我接过茶杯,光是闻味道就比平日饮的幽香万分,喝了一口,回味异常甘甜。允潇又叹道:“好茶好茶啊。张晓,你这泡茶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张晓十指交叉,似又想到什么,顿了顿,幽幽的说:“曾经做过一段泡茶的工作,所以学会了一些。”她又对着我问:“请问你是研究清朝历史的吗?”“哈哈,泗哥是搞物理的。他啊只不过对清朝康熙雍正那段历史感兴趣。一有机会就去听那些历史的会议,没有哪个历史学家是他不熟悉的。”允潇端着茶杯,替我答了。
我点点头,问张晓:“你为何也那么感兴趣?还非常有见地。”她摆摆手,“我看了很多有关那个时期的小说。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爱读。”她眼神飘向了远方,“很久之前也觉得三百年前的那些人不是残酷毫无感情,就是整日想着争夺皇位,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后来读着读着,想到无论什么时候人性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们虽然生活在那样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代,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一样有情。”
“只可惜现在可找到的资料太少,很多时候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更别提去体会了。”她无视我的插话,继续说着,“十三是个坦荡豪爽之人。他想要的就是骑马,带笛,佩剑,自由纵横在天地间。漠北射雕,江南听曲。畅游时幕天席地、饮酒舞剑,雅致时红袖添香,灯下吟诗。至于四。。。”她收回眼神,看到我们二人面带疑惑,止住怀想,“我不过是瞎想,千万不能当真。”
“允潇,你是否也喜欢那段历史?”她问道。允潇背靠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机,听她这么一问,摇了摇头:“他们那些古人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就是喜欢搜寻些个好东西。”他喝一口茶,“瓶瓶罐罐什么的。今天国文大学对面博物馆有个清宫文物展,你看到没?里面有幅画是前阵子费了很大力气淘回来的,我很喜欢。画的是康熙晚年和众阿哥们在花园喝茶下棋围乐。那幅画,笔法工致细腻,以紫色调为主,典雅秀逸,人物栩栩如生,是难得的佳作。”
张晓交叉的双手紧握了一下。她今晨也在博物馆,想必看到那幅画了。不知是其中什么触动了她。我说道:“那幅画描绘了康熙皇帝和阿哥们的日常生活,对于那个时期的历史、社会和文化研究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关于康熙晚年,街头巷闻的都是勾心斗角的储位之争。那幅画反而体现了一片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的景象,更加难得。其中几个太监和一个站着的宫女都毫无愁苦之色,很是和谐。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幅画出自哪个人之手,但显然作画之人不单有一双妙笔,还有一颗细腻的心。”
听到这里,张晓的双手握的更紧。她低下了头,似是瞧着手上的木兰花茶,“作画那人肯定是希望大家能够永远和乐。”她继而抬起头,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怪只怪生在帝王家,难以逃脱命运的束缚。”
“泗哥,那宫女可是亮点之一,清新雅致,温婉泰然,”允潇接道,“我看过那么多清宫女子的画像,论聪慧之气,都及不上那个宫女一点。”
这一刻张晓神色多变,我不禁问道 “张晓,关于那幅画你是否知道什么?”她又去看手中的木兰茶,升腾的热气少了很多,“没有。只是看到那幅画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禁想起我的家人。以前大家也曾经像那样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原来是触景伤情,难怪会落寞。
允潇赶忙问她:“张晓,怎么会喜欢喝木兰茶的?”她轻抚了半圈茶杯口,对着我,淡淡的念出两句诗:“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听闻这两句话,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和允潇不自觉对望一眼。她竟然吟出了《离骚》中的那两句诗。那个宫女。。。我忽然想起,她在博物馆摘掉眼镜的样子,那神情,那身形,与那幅画中的宫女有八分相似,难怪觉得在哪里见过呢。事情越来越变得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