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天边》鱼幼欢

14、梦里几番哀

　　云少和云师叔在宫内安置马车处等我们。一天。
　　我和远洛坐在马车里，静默。
　　那些贺礼赐品都已经送去了府邸。
　　马上就要入冬了。今晚真冷。

　　回房间后，甘甜和弄影迎上来。甘甜触碰到我的手，“公主，手怎么这么凉呢？”
　　我笑笑，消息真快啊，小丫鬟们都知道我被封为公主了。

　　“没事，你们下去休息吧。”
　　相互对看一眼，恭敬的退出去。

　　远洛府邸有块湖叫冰玉湖。尤其夜幕降临后，月光照进蓝色清澈见底的冰玉湖里，晕开一池清凉的月色光芒。这是21世纪已看不到的美丽。
　　远洛在我来之前就给我准备了很多衣服，而且都还蛮合身的。披上一件厚点披风，我坐在冰玉湖边吹风，今天喝了些酒，有些醉了。
　　离开仙落谷我就无法再独善其身了。
　　收我做义女，让远洛情何以堪。
　　摆明了璃姨是母亲的替身吗？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一根精致的白玉笛突然出现在眼前，我抬头一看，远洛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边。
　　“远洛，生辰快乐，我还没送你礼物呢，你怎么送我礼物了。”
　　他沉默的坐下，很久之后才开口：“这是父皇给你的。”
　　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目光黝黑似海深。“父皇赏赐给我的礼物里面有这个，上面刻着遥姨的名字。”
　　我接过仔细看了下，笛尾刻着个遥字，笔锋很锋利而大气。
　　“远洛。”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望着月光脸上刻着深深的悲凉。
　　“天边，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云少也问过我。浪迹天涯显然目前不可能实现。
　　我看着他的侧脸摇摇头。8年了，我还是过得今夕不知何夕。脑子现在像浆糊一样，想不了那么远。
　　“远洛，你呢？”
　　此时他的脸比月光更苍白。我看着心有些疼。握住他手，立刻被他反握住。
　　他没有看我，低着头，声音哀伤暗沉。
　　“天边。我不希望你涉足这些。我希望你的笑容永远纯净。你知道吗？我没有见过娘亲。听说姨父和姨母带着你一起回阡阳的时候，我可高兴了。因为他们说姨母和娘亲很像。我很想知道娘亲的长相，她用生命换来了我的出生。”
　　“早产让我的身体很不好，外公安排林叔跟着我，照顾我，保护我。父皇知道并默认了。这算不算他对母亲的愧疚呢？林叔说母亲是个看似冷淡实则热情的女子。很善良也很坚强。”
　　“当姨父和姨母回宫见驾的时候，我很激动的站在金銮殿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姨父姨母还有你。”
　　“你们携手走入金銮殿时，我发现父皇的眼神变得很深沉，我以为姨母让她想了娘亲，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你很早就知道了吧，皇宫是耳目流言最多的地方。只是你当初选择不相信。
　　“看到姨母我终于知道我的娘亲是那么美丽。。”
　　他突然停顿，笑了笑。我的眼睛有些涩。
　　“林叔说母亲冷傲美丽，可是姨母活泼大方。相似的面容，不同的性格。有姨母在的地方总觉得温和，充满阳光。姨父虽说是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驻守，可是一点也不粗犷，反而像个儒将。而你粉雕玉琢的可爱的一塌糊涂，那些大臣说，我们的眉眼很相似呢。我看着你，当时就在想，这就是我的妹妹，我一个人的妹妹。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好好保护你，做一个称职的哥哥。”
　　是的，皇权面前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姐妹。最无情是帝王家。听着他缓缓的讲诉，我低下头，掩饰已落下的泪。
　　“那以后，我天天跑去将军府。听姨母说娘亲，说你们在军营的故事，说你出生时和出生后的种种趣事。”
　　“姨母总是抱着我，那个时候你老是吃醋，一脸的不高兴。”
　　远洛突然看着我粲然一笑，明目美丽。
　　我有些心虚的别过头，支支吾吾的说：“以前有的事，我不记得了。”
　　他的眼眸瞬间变得很暗很暗，甚至带来强烈的恨意。
　　“我知道，外公告诉我了。”他闭上眼睛：“幸福总那么短暂。敞凌两国突然联合突袭敬国，姨父立马赶赴边境抗战。可是姨父走没多久，姨母和你就被父皇变相软禁。姨母不知道怎么回事，精神开始越来越差，很容易疲惫，之后就缠绵于病床！连御医都无可奈何。就在战争快结束的时候，姨父却为国牺牲！最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姨父姨母都中了毒，潜伏期分明是在回阡阳后才中毒的！姨母在听闻噩耗后也离去。而姨父姨母离世才半个月而已，你又被人追杀，还和姨父姨母一样中毒！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不就是怕姨父回来后成为我最大的支持者吗？！我才不相信我娘亲只是体弱，生下我而死，皇宫到处勾心斗角。能看到听到的几乎都是不真相！”
　　他睁开眼睛，一滴晶莹的眼泪掉过。
　　“娘亲，姨母，姨父的死，还有你吃的那些苦，我一定要一一讨回来！”
　　我用力抱着远洛有些颤抖的身体。
　　我的悲哀没那么浓烈，我是个外来者，可是远洛是亲身感受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
　　“天天，这个世界上，只有外公和你是我的亲人，只有你们是我的亲人！“
　　我泪眼模糊的用力点头。
　　我们小小的身体彼此依靠安慰，是的，如果我回不了二十一世纪，如果我以后都会呆着这里，那么，他就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兄长。还有外公和月星，他们都是我在这里最在乎最珍重的人。
　　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不管我接不接受，如今夏天就是月天边，月天边就是夏天。那么月司离和程梦遥的枉死，我就不能不管。能给将军和将军夫人下毒的，一定是他们信任的人！将军府肯定又内奸，到底是谁害死他们！

　　或许月光也太凄清，感染了我们的悲哀，当眼泪再也落不下来，我们都只能静静的望着明月，各自回忆往事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