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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古家的悲剧 ...

  •   金陵,六朝金粉之地,四处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这里也藏着天下最大的公开的秘密——暗阁的总部。
      果然,大隐隐于市。
      暗阁从外表来看只是一家普通的茶楼,当我跟着刘护法层层走入琼楼玉宇,内部的华丽足以让我惊叹不已。
      一路行来,一堆人跪了一地,却是寂静无声,可见平日里都是训练有素,不曾懈怠。
      须臾,来到了一座宝塔前,,上挂匾额,名曰千结塔。塔高七层,檐牙高啄,自成一派威严气势。
      待我在塔前站定,那塔前的镂空红色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从门中走出几个人来,那为首的妇人更是让我眼前一亮。
      那妇人虽已见些年岁,但那雍容华贵的风韵,高贵出尘的仪表,都仿若是仙女下凡一般。
      看着她盈盈向我走来,多少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猛然被她抱住,那怀抱竟是如此的温暖,还带着一丝的熟悉。
      过了好一会儿,那妇人终于松开了我,却又跪在了我面前:“阁主恕蝶魂冒犯之罪。”
      立刻,我将她扶起:“姨娘莫要多礼,袖儿担当不起。”
      姨娘牵起我的手,将我引进了千结塔。
      在塔门前站定:“袖儿,听着,你一旦踏进了这道门,就不再是柳袖了。你会成为暗阁的主人——心魂。这塔的名字是姐姐起的。姐姐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姐姐希望那千丝万缕的恩怨情愁都能在这千结塔中理出头绪,让历代阁主冷静理智果断。连阁主住的静心楼也是这层含义。袖儿,你了解了吗?”
      微微一笑轻点头,拎起绣裙,我已踏过了那道门。
      忽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见过阁主,阁主万福。”
      转过身,我被面前的景象震撼住了:数不清的人跪在我的面前,高呼着。
      怪不得古今无数英雄会为这登高一呼的时刻争相折腰。
      胸臆间霎时涨满了感动:“大家快些请起。心魂必会努力让暗阁走到更高的地方。”
      姨娘领着一个陌生男子跪在了我的面前:“阁主,这位就是您的刀魂。刀魂由刀家代代相传,是历代阁主最忠诚的护卫。刀魂,还不快见过阁主!”
      “刀魂见过阁主!”
      我将这名男子扶起,看见他的第一眼,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峭壁上的山鹰,孤傲苍凉。
      是的,是苍凉。很难想象,一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男子,竟会给人以这样的感觉。
      “你的本名叫什么?”
      “刀魂就是刀魂,没有其他名字。刀魂这辈子只会对阁主一人献上忠诚。”
      一个满身沧桑的灰衣男子,在这一天来到了我的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幸儿跟阿翔的婚礼好玩一点之外,我只能跟着姨娘学习各种各样的阁中事务。
      多亏了我从小是在商人家里长大的,看账之类的事情还难不倒我,有些时候还能出些好主意,将暗阁的行商潜力开发出来,所以暗阁在商场上的名气渐渐打响。
      唯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幸儿称之为“特殊事业”的杀手生意,只能把这些交给姨娘处理。
      这平静的生活里,刀魂引起了我莫大的兴趣。
      他沉默寡言,成天跟在我身后,说的话却是一只手也数得出来;他的表情也从没有过变化,如果说刘睿青是冰块脸的话,他就是石头脸,冰块有融化的日子,石头却可以千年不变;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古板,我说我吃过天麟丹不会中毒,他却还是坚持每餐都亲自为我试毒……总之,越大的挑战我越感兴趣就对了。
      于是我就去找姨娘。
      “姨娘,刀魂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样?能告诉我吗?”
      姨娘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情早就该告诉你的,可是……唉!”
      “姨娘,您别叹气嘛!快告诉我啊!”
      “其实,暗阁是在姐姐那一代才搬到金陵来的。原来的暗阁在河南,只是一个很小的家族组织。第一任的暗阁之主叫劫魂,是个顶级杀手。他一生杀人无数,从不心慈手软。而且家族中杀手也很多,于是就成立了这个以摄魂家族为核心的暗阁组织。摄魂家族以三大宝物闻名:摄魂毒药,夺魄神功和锥心剑。最有名的就是摄魂毒药,它无色无嗅无味,却可在半盏茶之内夺去人的意识,听从施毒者的命令,若强行抵抗药性就会经血逆流而亡。而且此毒唯一的解药就是施毒者的心上肉。后来有一次,一对古姓夫妇误食了劫魂的摄魂之毒。劫魂虽然杀人如麻,但是很有原则:绝不错杀一人。于是就马上把那对夫妇带回暗阁。在看着自己的长子接位以后,就为那对夫妇解了毒,自己因此死了。后来那对夫妇感恩在心,就发誓世世代代要为暗阁的阁主为奴为婢。然后古家就成了摄魂家族特有的一支仆系,每个成年子女都会被历代阁主赐以刀魂之名,专门为每一任的阁主办事……”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姨娘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暗阁第四任阁主曾经为古家人建过一座祠堂,来纪念为摄魂家族牺牲自己生命的人,并借以表彰古家的感恩图报。后来,姐姐还把那座祠堂搬到了这里。”
      “就是后山那一座吗?”
      “是的。古家人一直以能够为阁主牺牲性命作为一种无上的荣耀。那座祠堂也就成为古家人心中的神殿。任何有违于阁主命令或意图不轨的古家人都会在祠堂里受罚。而且古家的刑法很严酷,祠堂西面的那堵墙上到现在还留有历代古家人受罚后留下的血迹。”
      “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只见过一个刀魂呢?难道他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唉!这才是最令人惋惜的地方。古家人的枝叶原来是很茂盛的,最多时有四十六个刀魂。可是历代阁主却不都是贤明的,有的阁主甚至把刀魂的牺牲当作理所当然,毫不珍惜,所以有很多古家人都因此死于非命。到了姐姐那里,原本还有七个刀魂的。可是那时候的暗阁成长得太快,一下子多了好多仇家。即使姐姐很珍惜刀魂,所有的刀魂还是都死了。现在这个刀魂已是古家最后的血脉,他的亲人死时他只有十岁,从此就变得沉默寡言了。那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姨娘,为什么都没有人放了古家人呢?他们世世代代为摄魂家族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报恩么?”
      “其实,至少有三,四任阁主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古家人不肯。姐姐的第一个刀魂被杀的时候,她就有过想要还古家以自由的想法。可是余下的六个刀魂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姐姐只得放弃。”
      “刀魂难道都没有自己心爱的人吗?为什么可以舍下心爱的人而义无反顾的为另一个人而死?这未免也太无情了些吧!”
      “住口,收回你的话!”一向温柔婉约的姨娘竟大喊起来。
      “姨娘,你怎么了?”
      姨娘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
      看着姨娘的反应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姨娘,有些事心儿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问吧!没关系的。”姨娘擦着眼泪道。
      “姨娘您到现在还没有嫁人,是不是也跟刀魂的事有关呢?”
      姨娘被这问题给吓住了,那双水眸中辗转着千万种深沉。
      “姨娘,对不起,是心儿多嘴了。您就当我没问过!”
      “唉!没事的。那也是快二十年前的旧事了。我的确爱上了姐姐的刀魂之一。他是所有刀魂中年龄最小的,和我同岁。我们相爱之后,他被古家人带到祠堂去毒打了一顿,罪名就是不分主仆,越矩行事。要不是姐姐亲自到祠堂去为他求情,他大概已经被活活打死了。可是,他最终还是步上了古家人的最终宿命——为阁主而死。他在一次爆炸中用身体保护了姐姐,自己却被炸得面目全非,连尸首都找不全……”
      姨娘的表情是那么悲伤,可是却给人以十分坚毅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摄魂家族女人的特性,坚强得令人想哭。

      夏天已经走到了尽头,空气中的凉意也越来越浓。
      时间的变迁让我觉得在青龙堡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上辈子的事,唯一还没改变的就是散步的习惯。
      幸儿和阿翔正是新婚燕尔,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所以每天晚上陪我散步的重任就交给了刀魂。
      可是和他一起散步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跟他说上十句话他都不会答上我一句,只知道东张西望的警戒。真是的,要是暗阁内部还有刺客,我还不如关门大吉呢!
      自从上次从姨娘那儿知道了刀魂的来历,每次见到他都很不自然,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对古家,对他终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愧疚,毕竟为了摄魂家族他们牺牲了那么多家人。想必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恨着摄魂家族的吧!
      且走且思间,又到了后山。每次到了这里,他的脸色都会变得特别阴沉。
      “刀魂,其实你心里是怨着我的吧!”终于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我回眸看着他,他的脸却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刀魂不敢。”
      “刀魂……你,你能带我去看看你们家的祠堂吗?
      “暗阁的一切都是您的,您想去哪里都可以。阁主,这边请。”
      夕阳西下,落日正在收拾他的最后一抹余辉。后山因为草木繁盛,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跟在刀魂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像是被带入了一张用沉默织成的大网。
      古家的祠堂很大,占据了整个后山的山头,就像是一堵墙,护卫着暗阁的背后。
      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一股阴风迎面吹来,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抬眼便是数不清的牌位,层层叠叠地排列着。
      忽然间我感到害怕,耳边仿佛听见无数人哭喊哀号的声音,实在无法想象前几代的古家人是怎么承受这种宿命的。他们做得已经太多了,多得让我觉得羞愧。
      顺手拿起供台边上的香,我虔诚地跪在那些牌位前,暗暗立誓:无论如何,古家的悲剧要在这一代收场,我必须保住古家最后的香火,让刀魂得到自由。
      刀魂却马上跪在我的身边,努力想将我扶起:“古家世代为仆,受不起阁主一拜。”
      “够了!”我大叫起来。
      他竟马上低下了头:“阁主恕罪。”
      “算了,我们走吧!”面对如此的刀魂我只能选择投降。
      外面天还亮着,月亮却已露了脸,山林里四处传来啾啾的鸟鸣,世界祥和宁静得仿佛一切的悲剧都不存在一样。

      夜,睡不着,心里牵挂着那座祠堂。那层层叠叠的牌位象是一把锁,锁住了整个的古家,也锁住了我的睡眠。
      也罢,趁刀魂不在,再去祠堂拜祭一次吧!
      深夜的后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手提着一个装满香烛的篮子走向祠堂。
      祠堂里却传出一些奇怪的声响,我从门缝往里面看,眼前的景象让我心痛得无以复加。
      是刀魂,他跪在西面的那堵墙前面,鞭打着自己的后背,他已是伤痕累累,口中却还是喃喃着:“宇霆有罪,竟让阁主在古家祠堂下跪,辜负了列祖列宗的教诲和各位先祖的牺牲。宇霆有罪,有罪……”
      墙上的血迹有的已经发黑,有的已经模糊,但是他的血迹清晰得无法忽视。
      我想上前阻拦,可是我又担心说错了什么话又会让他自责自虐。
      想了又想,还是转过身,离去。
      没想到踩到了一根树枝,引起了他的注意:“谁?”
      想逃,身体却不想移动,眼见着他满身是伤,又在我面前跪下:“刀魂不知是阁主,如有冒犯盼阁主恕罪。”
      再也忍不住了,我扔掉篮子紧紧地抱住了他:“够了,不要再跪了。够了,够了。”
      泪水沿着脸颊蜿蜒着,双眼紧紧闭着不忍看他那一身的伤。
      他仍是不动:“阁主,请恕罪。”
      这一刻,我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身世,痛恨自己的无力。
      然而,终究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流着泪听我面前的男子一遍又一遍地自责着。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将他扶起:“刀魂听令,以后你的名字就是宇霆。还有,见了我不用再下跪了。”
      一片云飘过,将那皎洁的月光遮去,他的表情,我看不到,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阁主,这恐怕不妥,有违祖制。”
      我放开他:“这是命令,还有,以后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自我处罚,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只有我能决定你的一切。如有违抗,我……我……”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做出任何会伤害他的事。“反正这是命令,不许违抗。”
      不忍心再看他一眼,逃也似地奔向山下。
      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宇霆,我代替我所有的祖先,对你们家说一声对不起。”
      转身,飞奔,逃出后山,逃回房里,却仍是一夜无眠,宇霆在祠堂里自罚的那一幕在眼前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闪过,第一次感到良心是如此强烈的存在。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结束这样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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