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杀》禾灯

6、第六章 密道潜行

　　当今天子有十一子，最小的名唤宁成，这个月廿七便是冠礼，之后便得封王。
　　十一王府自然是早早竣工，宁成却并不在王府中。
　　冠礼之前，宁成还有一样要事，便是追捕意图谋反行刺相国的前状元苏浮。
　　此时十一皇子正在兵部尚书府中拜访尚书公子，室内烧着地龙很是温暖，火炉内安安静静燃着银炭，在这里面稍稍穿厚实一些甚至还会出汗。

　　然而彻底失去知觉昏死过去之前，他又记起在自己离开那间小屋后苏浮说的那些故事，说的“全然错了”。
　　还有那个怎么看怎么是纨绔的锦衣公子，用略带戏谑却极为体贴的语气说的，“其实应公子是挺喜欢十一皇子的，是罢？”
　　是的。

　　宁成气息凝定地起身，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人，淡淡道：“你是在谷渔江畔找到他们的。如果我是苏浮，一定会想先治伤。”
　　“要治伤，便要就近找市镇，市镇不能太小，太小会物资缺乏，却也不能太大，因为人多会暴露行迹。”
　　他抬起应嘉的下巴，眯起眼睛吻了他一下，道：“所以你说，你那位亲爱的弟弟会在什么地方？”

　　苏浮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算是拜黑玉断续膏所赐。他在万宝钱庄逗留已将近三日，今日便要离开此地。
　　万宝钱庄从不留外人，他向楚折秋要求的三天时间按天收费，一天一百两，早就超过最黑的黑店，苏状元想起来也不免隐隐肉痛。
　　而且更重要的是，已经说好三天那就必须是三天，无论跟楚老板交情有多么铁，一到时间，楚折秋必定派人将他们扔出去。
　　现在还剩一个时辰。
　　楚老板却已经出现了。

　　苏浮苦笑了一下道：“我明明记得还有一个时辰的……”
　　楚折秋打了个哈欠，道：“是……不过我怕你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我得到消息，这里出现了一大群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万宝钱庄跟朝廷没关系，没有免搜特权的。”
　　苏浮与赵寻芳相视了一下，赵寻芳站起身来，苏浮拉住他的手，道：“不行，贸然出去会跟他们打个照面。”
　　赵寻芳道：“不过是几个草包官兵，不见得怕了他们。”
　　苏浮摇头道：“并不是，我不想连累此地百姓。”
　　他看向楚折秋：“借密道一用。”

　　万宝钱庄只是江湖门派，既无依仗又无权势，自然常常会出现为避免大祸临头而转移财物的情况。密道自然就是做这个用途。
　　楚折秋眼皮一跳，道：“你想清楚，确定要用？”
　　苏浮点头。
　　楚折秋道：“你要用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但是此地分号与别的地方都不同……”
　　他说话慢条斯理，赵寻芳只恨不得拿刀顶着他让他说快一些，道：“怎么不同？机关陷阱多？”
　　楚折秋哈欠：“当然不是，只是此镇地处谷渔江边，因此这处分号的建造之人当年独具匠心，将密道与谷渔江挖通了，利用水的浮力，可以一次运送不少物事，到了出口便可以直接上船，快捷方便。”
　　他还是头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赵寻芳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
　　楚折秋点头：“都是水。”

　　苏浮道：“我水性很好。”
　　赵寻芳怒：“你身上有伤！密道里的水必定不洁，若是感染了伤口又当如何？”
　　苏浮站起身道：“走罢。”回头向楚折秋一笑：“若是因此伤口崩裂，我定然不会向人说是楚老板医术不济。”
　　他一边说一边取了纱布将手脚伤处仔细裹好，再包上一层油布。虽然黑玉断续膏确实功效如神，但伤口毕竟是没有长好，能不见水便尽量不见。

　　到得密道口，楚折秋指使着赵寻芳打开大铁盖——楚老板是绝对不会干这等体力活的，赵寻芳一打开盖子，底下陈腐的气息便不住涌了上来。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苏浮的手，道：“我背你。”
　　苏浮不着痕迹地挣脱，道：“走罢。”

　　密道内水冰凉彻骨，赵寻芳一边往前游动一边不住回头看苏浮的情况如何，苏浮苍白的脸上冻出一层青气，但看上去尚能坚持，赵寻芳一边暗骂这鬼密道肯定多年无人管理，楚折秋那个懒鬼自然绝不会想到要弄干净些，一边惊异地发现水面竟然在慢慢上涨。
　　他回头去看苏浮，苏浮双唇发白，轻声道：“涨潮。”
　　“会涨没头顶？”
　　苏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只道：“快走。”

　　潮水越涨越高，渐渐两人已只剩头顶露在水面，不得不时刻将口鼻露出水面换气。赵寻芳回身去握住了苏浮的手，感觉到他的手上早已虚软无力——泅水原本也是极耗体力之事。
　　他心中焦急无比，但也清楚此时担忧无用，所能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尽力往外游出，当下不管苏浮什么意见，拉住他的手，托住他的腰便带着他往前游。
　　苏浮的身子越来越沉，赵寻芳的一颗心也跟着下沉，当下将口鼻伸到还剩一丝空隙的水面，深吸了一口气，下水吻住了苏浮的唇。
　　口唇相接的感觉极为熟悉，熟悉得叫赵寻芳心中莫名涌起一种怪异感，却也无暇细想，只专心给苏浮渡气。苏浮微微睁开眼，强振作起精神，朝他点了点头。
　　赵寻芳心中一宽，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