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骨》雨若尘

2、风雨欲来霜满天（二）

　　两人一路说笑打闹，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了，两人从后门悄悄溜进去，悯承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然然走开两步看到悯承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叫他，“哥哥，怎么了？”
　　“然然，你觉不觉的家里太安静了？”悯承问道。
　　“诶？”清然不解
　　悯承不答话，平常他若是溜出去，回来的时候张伯必定要站在后门这里等他，小梅那个丫头一定在满世界的找他……决计不可能这么安静。他隐隐的有些不安，却说不出为什么。
　　“算了，”悯承摆摆手，“还是先去找爹娘……”他走上前抓过清然的手，“这会儿他们应该在大堂，我们过去吧。”
　　“嗯，”清然顺从的被他牵着走，“晚上我想吃茯苓糕。”
　　“好啊，我也想吃。”悯承正答话，一转弯，却见一人面朝下趴在地上。
　　悯承和清然都是吓了一跳，随后面面相觑。这人应该是府里的下人，却不知为何这人倒在这里，悯承松开清然的手走上前去想要查看，刚走近那人两步却闻见一股腥味迎面扑来，悯承又是一皱眉，走到那人身边的时候却愣了愣——那人的身下，全都是血。
　　悯承大步走到清然身边拉过他的手，“我们去找爹。”
　　清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悯承拉着走了，经过倒在地上那人的身边的时候他转过头瞟了一眼，只看见满地的血红色。
　　“哥……”话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悯承突然停了下来，清然险些撞到悯承身上，他有些奇怪的抬起眼来，却看见自家的院子里还倒着六七个人，入眼的全是一片血红。
　　“哥哥？！”清然一下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爹……爹娘呢”
　　“爹……娘……”悯承松开清然的手一下跑了起来，“爹！娘！”清然急忙追上去，“爹爹！”他也喊。
　　他们径直往大堂跑过去，一路上见许多人倒在地上，张伯、小梅、李嫂……怕是都死了。浓浓的血腥味四处弥漫，闻得让他有些想吐。
　　“爹！娘！”两人从后堂绕进大堂，却见一蒙面黑衣人执剑立在大堂中央，顾家老爷浑身是血，手里也拿着剑正跟那黑衣人对峙，脚边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正是顾家太太。
　　听见悯承的声音顾老爷明显颤了一下，“别过来！”他大喊，“带着然然走！”
　　那黑衣人斜眼往悯承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提剑往他那个方向冲过去，顾老爷立马冲过去一剑冲那人砍下去，黑衣人反手架开那一剑，向后退了两步避开顾老爷，却也不打算继续攻击。
　　“爹……”悯承正要说什么，顾老爷大喝一声打断他，“还不带着然然走！”
　　悯承一咬牙，转身抓过哭的快要背过气的清然的手就跑，“爹！！爹！！”清然哭的撕心裂肺，“爹——”
　　悯承咬着牙拽着清然一路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更不知自己在往哪里跑，一直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再跑了才停了下来，身后的清然一路哭着，早就喘的不像样子了。
　　“然然……”悯承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要哭了……”
　　“哥、哥哥，”清然仍旧是哭，“爹、爹娘……娘、娘身上好多血……”他讲话断断续续的，也没什么逻辑。悯承突然一把将清然抱进怀里，“然然不哭……”他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不要哭……不要哭……”
　　清然则是干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悯承咬着唇，眼泪也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要哭……”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男子汉不可以掉眼泪……爹知道的话会笑话你的……”
　　清然抓着悯承的衣角，仍旧是哭的喘不上气，悯承也不再说话，只是搂着清然默默的淌眼泪。
　　两人哭了许久，清然终于平静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起来,悯承这才拍拍他的肩膀松开他，他的眼眶也是一片红，喉头有些酸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心里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提着一壶酒正朝他们走来。
　　那中年人似乎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孩子，一脸狐疑的把那两个孩子打量了半天，“你们两个娃儿在这里作甚？”见那两个孩子衣着锦缎，长的也算白净，不像是乞儿，“莫不是跟爹娘走失了吧？”
　　悯承和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愣在原地看着那个中年人，那中年人倒也不着急，提着酒径直往他俩身后的破庙走去，“哎，不打紧不打紧，待会儿我喝完了酒就把你们俩送回家去啊，别哭了哈，来来来跟我进来，一会儿又该下雨了，”他一边说一边向那两个孩子招手，“你们这孩子我见得多了，贪玩嘿，跟着家里人出来就撒疯了玩，可劲儿的跑，这会儿好了吧，走丢了，着急了吧……你们倒是进来呀。”
　　悯承看看清然，终于是决定先听那中年人的话，拉着清然的手跟在那男人的身后进了那破庙，庙里只有一座神像，悯承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神仙，地上铺着干草，有股子很难闻的味道。那中年人把手里的酒瓶子往案台上一放，顺着案台坐下，一副悠然的样子。
　　“别怕，”他对着那两个孩子笑笑，“乞丐我是穷，但是心呢，是正的。像你们这样的孩子我见了好多了，都是我一个个给送回去的，谁家丢了小孩儿不着急啊，是不？我儿子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走丢了，我找了十几年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他顿了一顿，似乎是觉的不该跟小孩子说这种事情，“一会儿哈，你们给我说你们家住哪，我送你们回去。”
　　他刚说完，清然鼻子一酸眼泪又险些掉下来，那中年人觉得奇怪，“怎么哭啦？是不是不记得家住哪里？不然一会儿我带着你们一条街一条街找，这总成吧？”
　　“我们……”悯承咬咬牙，“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