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莫道花未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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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夜女子在年满十七要行笄礼。
所以，如今离我行笄礼还有一百零五天。
我百般无趣地坐在内院向北的里屋里，在这庞大的皇宫里，这是我唯一藏身的屋子，随着行笄礼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越来越少踏出这所屋子。
娘娘最近去华光寺祭祖，所以，在这个幽静的内院，只剩下我一人。
才刚入秋，我便觉得有些寒意，我是极怕冷的人，燥热还可以忍受，但只要有一丝寒意，我便受不了。
所以，此刻我正慵懒地坐在美人榻，身上盖着鹅绒的边际绣着金丝的薄毯，静静地看着窗外。沉香在小巧精致的紫玉笼里慢慢地焚着，淡淡的白芷香飘飘渺渺。
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目光从窗外移走，瞥了瞥雕刻着精致纹理的房梁，最后将目光放在手中的茶杯上，良久，我淡淡地开口，“下来罢。”
只听见房梁上几声细响，随后是一声银铃儿的巧笑，一身耀眼红衣的女子轻轻落下。
我耐着性子等她站定，随后才幽幽地问说道，“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她反倒问起了我，清澈的琉璃眸子泛着笑意。
“可以。”我答道，随后缩了缩身子，窗外的秋风是彻骨的凉。
她见我如此，自知无趣，便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藕节般雪白的手腕托起下颚，含着笑看着我。
我总是不习惯她这样看着我，像是被偷窥了心思，尽管我并没有做什么。我觉得好生不自在，这让我不禁想起他，他也是喜欢含着笑看着他人。
“…….喝茶不？”沉默了一会儿，我便忍不住开口，随着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不必，你的茶都凉透了，喝了我担心会出事。”她咯咯地笑着，笑声无比清脆。
“……”我有些没好气地瞪了瞪她。
她反倒笑得更欢，“你这几天都不出去，人家无聊得要紧。”
“不是有倾尘吗？”我将手中的茶杯轻放在茶几上，凉凉地回她，竟有些酸意。我立即就后悔了，暗暗抓紧身上的薄毯。
她倒是单纯得很，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嘟起了粉嫩的小嘴，闷闷地说，“他啊，哪里会有空！汐风阁的事就够他忙的。”
“哦？”我放松僵着的身子，缓缓从榻上起身，“他不是挺闲的吗？”
我只听见她用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鬼知道。”她答道。
我不再回她，径直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顿时，满院美景全陷眼帘，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已近黄昏了，祁月。”我看了看天边的红霞，红胜火。
“总算要出去了，真是闷得紧。”她也起身，打着哈欠向我走来，十足的孩子气。
我看着她火红的衣裙，不禁再一次暗叹，一身红衣的她总是那么艳丽，风华绝代的容貌和随性的个性，在哪里都会成为华丽的焦点。
再看看我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水色粉衣，还有两鬓挽起，用丝带绑住的发式，总板着一张严肃端庄的脸，即使看起来秀气，在她身旁，倒只不过像个秀气点的丫鬟。这样想着，我不免又有些伤神，尽管我知道他们不会在意。
我从里屋的床榻旁抱起娘的紫檀琴，轻轻抚摸了几下琴身，便也随祁月跨门而去。
皇后娘娘一年有两次要去华光寺祭祖与祈福于天下，这是自开国后便立下的宫规。这一去，往往要一个多月，因而，我也常常利用这一个多月偷偷逃出宫，到外面透透气，就像祁月说的，若一年反复无常地呆在内院，看着零星的几个奴婢，倒还真是闷得慌。
顺着我们常走的宫内一条无人的小径，夕阳半落，晚风轻抚过面孔，轻柔如水，却带着凉意。我不觉将怀中的紫檀琴抱得更紧，自从娘离开后，我便从未离开过紫檀琴，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娘的温度，我可以感觉得到。
眼见宫门越来越近，我慌忙垂下头，我感觉到心跳动得厉害，十分不安分，尽管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出宫，但一想到那个拥有风华绝代的笑颜的白衣身影，心就止不住地跳动。
我抱紧紫檀琴，紧紧地跟在祁月身后，感觉到她拿出一块白脂玉佩，高举于空，守宫门的锦衣卫一见，便都俯首下跪，祁月将它重新放进怀里，我们一如往常那样出来宫门。
走了一段路，便可听见热闹的嘈杂声，再近点，声音越来越明显。我知道，到了宫繁街。
我慢慢抬起了头，一如那年，宫繁街的热闹繁荣一直没有变，我深深吐了一口气，这便是世俗的气息了。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前面的艳红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祁月总是这样，每次出宫，她对宫繁街的喜爱一点也不亚于我，仿似出宫的不是我，而是她一样。
果不然，密集的人群中很快出现了一个鲜艳红衣的少女，白嫩的玉手里左右各拿一串红得水灵的“糖葫芦”，一见我，便咧着嘴笑，琉璃样的双瞳流光满溢，美好得令人唏嘘。
“赏你的，嘿嘿……”她的右手一伸，糖葫芦成一串赤珠呈现在我眼前。
我微微一晌，便也接了过去，“谢谢！”
她早已埋头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忘絮絮道：“两文钱一串，我买两串付了他三文钱，我得去找倾尘讨回，不过还是有点心痛，每次你出宫我的银两就得飞走了……”
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惜财如命的性子，倒也见怪不怪了，我便闷声不应了，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
又和祁月走走看看，买了一堆的零嘴与玩意儿，不知不觉，天已暗下。
看着手中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祁月挑选的，只有一把天青伞属于我自己的，我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一丝微笑。
娘，你看到了吗？墨儿很开心很开心，娘，你看到了吗？
身旁佳人笑靥如花，红衣墨发，漂亮得不可方物，银铃的笑声在这繁闹的街市，久久的回荡，回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莫道花未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