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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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静静的花香弥漫了天宇。
天街依旧繁华热闹，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带着淡漠而麻木的笑。荀亦骑着白马放慢了速度，近乎悠闲地在大街上走着。四周的人让开了一圈，带着崇拜的眼神看他。他淡淡地笑着，却嗅到了安详之下暗藏着的危机。他目光警觉起来，就在人群之中。他细长的眸子中暗起波澜，掩藏在一片温和之下。
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府，荀亦下马，轻叩门。里面似有嬉笑之声，却随着门响戛然而止。荀亦皱了皱眉。门开了，锦儿熟悉的脸又出现在眼前。荀亦竟松了口气。“老爷。”锦儿穿着朴素的浅绿色衣服，脸上红扑扑的。见荀亦进府，赶忙用衣角擦了擦手，扶着他跨过门槛。
偌大的庭院显得有些冷清。他眼前又浮现那些花前月下，月光如水般倾倒在地上，美极了。臂弯里似乎还残余着她的温度，使他有些恍惚。
锦儿抱着荀澈走到荀亦面前。她晃一晃他，柔柔地说：“澈儿，爹爹回来了！”
荀澈皱一皱眉，似要张开嘴巴哭泣。锦儿急了，“这是爹呀，你不认得了？澈儿，好澈儿，乖澈儿，别哭啊……”荀亦看着这一幕确实有些心疼。他二十三岁的年纪，确无当爹的经验，再加上姽婳的离世，他更忘了他还有澈儿。初得子的狂喜，早已被繁琐世事冲刷得干干净净。
荀亦从锦儿怀中抱过荀澈，动作有些僵硬，锦儿在一旁不停地指点着。他感激地笑了笑，“锦儿，这么长时间，多亏了你照顾澈儿。若是我一人，怕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心在一刹那变得柔软。他看着荀澈，那张与他相似的脸庞，眼睛带着姽婳的神彩。他看着荀澈，荀澈也在看着他。锦儿看着他们，温柔地笑了。
“锦儿？锦儿！军师在家吗？”一个声音蓦然在门外响起。荀亦疑惑地看向锦儿，她绯红着脸，小声说：“老爷，是……是任若大人。”荀亦会心地笑了，“既是朋友，何不请进来一叙？”
门外的男子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飘散的发丝在空中轻轻地动着，眼中不经意间带着点落寞。“锦儿呀锦儿，要我喊你多少遍啊……”当他的目光落在锦儿后面的荀亦身上时，他把后半句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锦儿屈膝。“抱歉了，任大人。”她退了下去，脸仍红得耀眼。
荀亦轻轻地笑了，“未若，”他唤着来人的字，“何事？”
任若仿佛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一拍脑袋说：“瑾瑜啊，皇上派我来召你入宫。我去了城楼找你，结果你不在，就只好来府上看看……”
荀亦玩笑地拍拍任若的头。“未若啊未若，小生就一定要住在城楼上吗？你可知高处不胜寒啊。”任若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严肃起来。“瑾瑜，皇上的脸色不好看，所以……小心啊！”
“小生还有什么挂念的呢。”荀亦若有所思地说，“家中自是无可挂念。澈儿……有锦儿和你，我也就放心了。”任若一下子答不上话，只好愣愣地看着荀亦出了门，细细品着他的话中的含义。
白马安静地在门口等着，蹄子不安地在地上刨几下。荀亦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它雪白的毛，暗自思念着自己的羽扇。“走。”
素白的衣服在飘动着，荀亦的表情依旧那么淡。“白马啊白马，你说，这次有什么有趣的事呢？”他似乎是在和白马说话。它长长地嘶鸣一声，似在回答，然后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那种与死亡开玩笑的气魄，隐没在浓眉之下……
气派的宫殿只露出一角，荀亦凝望着它，安静地下马。
士兵隐约看见一抹素白飘然而至，恭敬地低下头。“荀军师。”他打开门，门后一个宫女似等得心焦。她的目光落在荀亦身上时，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似乎有些害怕。荀亦温柔地一笑，“姑娘，可否带路？”
宫女脸微微一红，略一屈膝，轻声道：“军师这边请。”
纷繁复杂的小道让荀亦有些头晕。其实这儿他也不是完全不熟悉，只是自先帝去后多年未来，显得有些陌生。
宫女恭敬地敲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懒懒的允诺。
她打开门，退至一边，荀亦迈过门槛，下跪道：“恭祝圣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依旧是懒懒的。
君虓看向荀亦，荀亦抬头，看见了他眸子中一闪而过的金色。荀亦微微一笑，“不知……圣上急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君虓开口，语气中蓦然添上几分僵硬的隐怒。“荀亦。你好大的胆子。”他修长的手指间玩弄着一只精致的杯子，眼神中添了些许醉意。“大敌当前，你如何不随军出征？”荀亦只笑不语，低着头掩藏起心中纷繁的思绪。
“军师……莫不是看不起朕不成？”君虓挑起眉，玩笑似地说。
荀亦依旧跪着，薄薄的唇抿成一个神秘的微笑。“怎敢。”
“啪”。
小玉杯被无情地掷在地上，粉碎。
“放肆！”君虓一下子站了起来，边上的宫人纷纷下跪，“你口口声声说敌人打到了家门口，批评朕日日欢歌不思退敌，现在又如何？现今正要用上你了，你却毫不在乎，在这里躲着清闲！岂不辜负了朝中百官对你的期望？！”
荀亦有些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说：“圣上息怒。臣自已将退敌之计教与大将军，圣上勿忧。”
君虓突然一笑，眼角带上几分坏坏的味道。
“若朕定要定军师的罪呢。”
荀亦抬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虓在荀亦清澈的眸子中看见了过去，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荀军师！既然你已把计策给了刘将军，那么死罪便免了。不过军师……面壁思过吧！想想，过去将来……”荀亦看着他的双眸，一闪而过的金色，略带狡黠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突然间，好像回到了自己做先生时，面对调皮的他，无奈地摇着头。
荀亦伏下身，“谢主隆恩。”
君虓迷离的醉眼不经意间看向身边的宫女。她轻轻地点点头。
游戏，已经开始，却要以死亡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