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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三章 归途小插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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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没有马车,石兰与郭罗络都是骑马回去的。前队开路,后队殿后,胤禟率各府里的亲卫随侍身侧,前呼后拥,百多人在山道上迤逦而行。
石兰眺望前方,一天一夜的惊心动魄,似乎已十分遥远。山道狭窄,石兰正中而行,郭罗络便落在后面。她瞧着石兰的背影,唤道:“石福晋——”
石兰回头,知她有话说,便一扯缰绳,让出一半道来,等着郭罗络策马上前,后队亲卫兵便也稍停。几十人的队伍在山道上拉得挺长,石兰随意一瞥,突有一股古怪的感觉从心里升起,却不知是什么。她皱了皱眉,又看一眼,却捕捉不到刚才的念头。
郭罗络已与石兰并骑。她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便没话找话:“石福晋一直与劫匪周旋,应知他们的情况吧?那几个匪首是活捉了还是当场格杀?”
石兰心头的古怪挥之不去,对郭罗络的问话只“嗯”了一声。
郭罗络极为不悦,但好奇心使她继续说话:“最好是活捉,让他们尝尝凌迟的苦头!特别是那个朱天保——”
“朱天保?”石兰猛的一惊,脸上变色——她知道古怪感觉从何而来了,刚才那一瞥间,竟似有个身影极象朱天保。她又回头仔细搜寻,山道陡峭,从上望下去一目了然。
“真的是这个恶贼!”
他虽低了头,落在最后,可那身形与步态,石兰是印象极深,绝不会看错。她心中怦怦而跳,可真狡猾啊!怎样才能不惊动他呢?
“石福晋?”
石兰看了郭罗络一眼,低声道:“我内急,你先去,我等会过来。”郭罗络愣了一愣才会意:“这——这——石福晋要不忍忍,在这里——”
石兰道:“还要骑马呢,怎么忍?来时我看到有个较隐秘所在,等会去那里。”
郭罗络同情的说:“我陪四嫂去吧。”
“不用了!”
前头的胤禟注意到她们停止不前,回过马来问:“怎么了?”
郭罗络从未碰到这事,红了脸,饶是她一向胆大泼辣,面对一帮男人也难以出口。胤禟疑惑的看向她。
“真是的!有这么难以出口么?队伍再这样停下去,那朱天保肯定生疑!”石兰暗暗焦急,开口道:“是我要更衣。”
郭罗络低下了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要更衣。
胤禟一怔,瞬间有些尴尬:“呃——那,我让队伍停下来。”不敢多说,自顾下令去了。
石兰没让郭罗络同去,在亲卫让出的山道一冲而下,遥遥注意队末的动静。整个队伍不知出了何事,鸦雀无声,只有石兰奔驰的马蹄声。
堪堪到了队末,乔装混在队中的朱天保瞧着石兰的来势,惊觉不对,因他是步行,便冲到一骑兵身侧,夺马而逃。
原先朱天保见有队伍要出山,便掩杀了一个清兵,剥下他衣服,他本就穿着清兵服饰,但长时间的躲藏后已是又脏又破,便换去身上那套,缀在队后。因山路狭长,前面的人竟没发觉他捣鬼。朱天保本想等混出被围的大杨山再脱身,此时却也只好回头逃往深山。
石兰见他警觉如斯,心中大恨,怒叫:“站住!别跑!”
整个队伍骚乱起来。胤禟不知原因,见石兰突然甩开队伍策马狂奔,不由大吃一惊,叫道:“四嫂你干什么?快回来!”然后才看到仓惶奔逃的另一骑。他瞬时明白,他本想亲自追上去,忽想起郭罗络在旁,便下令队末的几个骑兵赶紧跟上石兰,又另派两人轻骑去通知胤禛。
胤禟犹豫的看了眼郭罗络。
郭罗络道:“九阿哥追石福晋要紧,先不用回京,就让护卫送我回营吧。”
胤禟皱眉道:“保不准还有反贼未清,道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又点了十骑,令他们相助石兰。
朱天保与石兰的马速都极快,又奔跑在先,那些护卫一时追赶不上,等转了几个弯,竟失去了两人的踪迹。护卫们大惊,也不敢回去求助,便分头四处搜寻。
石兰策马紧紧咬住朱天保,两人马术相当,但朱天保可随意改变逃跑方向,石兰始终落在后面。
两旁的景物不住倒退,瞬间已驰出平坦的谷地,眼前出现荆棘丛生的陡坡。朱天保见无路可走,回头见只有石兰一个追来,勒马拔刀,脸上露出令人恶心的猥琐笑容。
石兰奔势不停,朱天刀策马缓缓扬刀,就在两马交错的刹那,钢刀将劈未劈之际,石兰在奔马上一跃起而起,和身扑向朱天保。朱天保背朝下,石兰背朝上,两人瞬时都跌在满是荆棘的山石上。朱天保顿时苦不堪言,只觉千针万刺戳破了他的衣服,扎在肉里,被山石碰撞之痛倒在其次了。
石兰有朱天保垫底,几乎没受伤,跌地后立即出手肘扼制朱天保的勃颈。只是石兰身轻力小,刚才能将朱天保扑倒全凭奔马与自身的冲势,此时要压住江湖亡命的匪徒,却是力不从心。
朱天保被摔得头晕之余,突觉喉头剧痛,大骇之下手脚齐出,猛的推开石兰,一个打滚跃身而起,也顾不得身上又多了被荆刺刺破的小孔了。他瞥见钢刀落在不远处,近前弯欲腰拣起。石兰抢步上前,左脚踏住钢刀,右脚顺势狠踢朱天保腰侧。朱天保一闪躲过。
隐隐有蹄声传来,朱天保不敢恋战,转身往山上逃去。石兰拣了钢刀紧追不舍。
陡坡右侧,长草掩映的小径中转出一骑,只有一人一骑,竟是从八贝勒府逃出的高福。石兰回目看见,不禁呆了一呆,想不明白他怎来了这里。
往山上逃的朱天保见只有一骑,还是个从他们手中逃脱的太监,便改变主意,回身下山,几步奔跃到马边,猛扯高福手臂:“下来!”高福“啊”的惊叫出声。出其不意之下,被扯下马来。朱天保欲翻身上马,石兰早已奔到马侧,先一刀劈向朱天保肩臂,朱天保忙缩手闪避,石兰又回刀捅在马身上,马惨嘶一声,扬蹄奔跑,转瞬出了视线。朱天保又急又怒,吼道:“我又没动过你一根汗毛,你这臭婆娘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
石兰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只顾一刀刀劈向朱天保。只是她使刀毫无章法,没几下反被朱天保踢中手腕,钢刀脱手飞出。朱天保一伸手接住钢刀,反手就是一刀砍向石兰。这柄单刀是他使惯的武器,一刀在手,更增凶焰。石兰失利下连连闪躲,但朱天保刀刀狠辣,角度刁钻,石兰顿时险象环生。
高福惊魂甫定,这才发现与匪徒缠斗的竟是四侧福晋石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马上醒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偷绕到朱天保身后,一把抱住他,叫道:“福晋快走!奴才挡住他!”朱天保一刀砍在高福手臂上,顿时血如泉涌,但高福仍旧紧抱着他的腰腿不放。朱天保大怒,挥刀向后朝高福头顶劈去。
缓过来的石兰见状大惊,叫道:“高总管快躲!”猛扑过去,双手欲扭朱天保持刀的手臂。石兰使力大了,失去平衡,朱天保腿被抱住不灵便,三人跌成一堆。高福被斜跌的力道一带,手劲也松了。
朱天保的钢刀砸在岩石上,火星四溅。朱天保一脚踹开高福,抬手斜劈石兰,石兰向右躲开,两人同时站起。高福捂着伤臂摇摇晃晃爬起,朱天保怕他再来碍事,一跃近前将高福踢下了陡坡。
石兰本能的伸手一扯,扯住了高福的手臂,却被带得一路滚了下去。朱天保看出便宜,紧步追来,钢刀朝两人当头砍下。石兰一把将高福推离险地,自己反方向滚去,但身侧是岩石,仓促之下避不了多远,只觉背后一阵剧痛,热乎乎的液体瞬时渗透了衣衫。
朱天保扬手还待再劈,蹄声隐隐,有人大喝:“住手!”伴随弓弦响声,一支羽箭破空飞来,势道凌厉之极。朱天保“啊”的一声惨叫,钢刀落在地上,那支箭竟已穿透他的右手手腕。他脸色惨白,转首朝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二十余骑迅速赶来,当先一人面如冠玉,风姿翩然,似位文弱公子,但正是他的手上持着弓箭,却是胤禩。他逮住那个滑溜的劫匪后,隐隐听到叱喝打斗声,便一路寻来,恰巧救了石兰。
朱天保右腕受重伤,再也顾不得石兰,转身朝林木茂密的山岭逃窜。因周围峻岩林立,遮住了受伤倒地的石兰,胤禩并不知自己救下的是谁,只看到狼狈的高福,便命几人过来看住,自己却一径追赶朱天保去了。
高福连滚带爬至石兰身边,双唇直哆嗦,眼含热泪,道:“奴才一条贱命,怎值得福晋如此……奴才死一万次也抵不了哇……如今福晋受伤,奴才……奴才……”语不成声。这世上只有奴才为主子舍命,而绝没有主子为奴才牺牲利益,更何况是生命。但此刻贵为福晋的石兰,竟这样奋不顾身的救他,继而受伤,高福心中绝不是震憾、感激所能形容。
石兰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截口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奴才好不容易从八爷府中逃出来,得知四爷十三爷到了这里,便找来了……”
“逃出来?他们关你了?为什么?”石兰纳闷,照理说他说八福晋回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高福大致说了自己从匪窝到八贝勒府的经历,然后瞧瞧围过来的几个八贝勒府侍卫,小声说:“八爷他们要害四爷,奴才跟府里打了招呼就来找四爷禀报……福晋,他们过来了,怎么办?”
石兰愣愣的瞧着高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究竟是自己太聪明,还是他们太笨了?或者说是他们想象力超乎常人的丰富?
她苦笑不已。看看围在身侧的四人,他们大概想不到还有个女的,还满身狼狈,都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石兰转头看向朱天保逸去的方向,脸上又浮起愤恨,忽的站起,说:“你自己小心点!”不顾背上火辣辣的刺痛,欲向山顶攀去。
高福一惊,也站起来叫道:“石福晋——”
那四个侍卫喝道:“干什么?站住!”便有一人来扯石兰。
石兰大怒:“滚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拉拉扯扯!”
那几个侍卫却不认得石兰,因知高福是四贝勒府的人,见高福神色间对石兰恭敬,不知她是什么来头,不敢过于粗鲁,但口气强硬:“贝勒爷吩咐了,要你们好生呆着!”
石兰眼见山势险峻,胤禩等十几人弃马而行,一时还未能赶上这滑溜的恶徒,朱天保却尽拣曲折幽暗、利箭难透的林木间行走,越去越远,身影在丛林山岩间忽隐忽现,似乎转眼间就要消失。
石兰焦急恚怒,喝道:“放开!”反手一掌打去。那侍卫伸手一格,想扭石兰手臂,石兰还未反应,高福已喝道:“大胆!你有几颗脑袋?敢伤四福晋!”那侍卫吓了一跳,忙松开石兰,嘴里呐呐的:“四……四福晋……”怔愣间,石兰早已远去。
朱天保左躲右藏,一直奔到山顶,眼前出现一座悬崖,竟是条绝路。朱天保绝望的打量四周,山顶林木稀疏,无处可藏,而追兵却已近了,他只好一直往前跑。
胤禩下令众侍卫分围包抄,自己站在山顶上,冷冷看着匪徒作困兽之斗,几个贴身侍卫肃立身后。朱天保左冲右突,右手受伤,左手持刀甚不灵便,若不是胤禩要捉活的,他早已丧命。
朱天保钢刀脱手掷向前面的侍卫,自己低头弯腰,整个人向后撞去,将背后向他进攻的人撞了个趔趄,他自己则站立不稳,顺势往下滚去,脱离了包围圈。
胤禩微微皱眉,心想这反贼果然狡猾,怪不得能脱逃至今。他犹豫着是否将这匪徒一箭射死算了,免得无谓纠缠,却看到那个匪徒竟又奔回山顶。他一愣之间,发现匪徒身后紧跟着六人:一个高福,四个就是他刚才令守住高福的侍卫,最前面的一个,竟是四侧福晋瓜尔佳氏。他也顾不得猜测她为何不呆在营帐,却会出现在这里,石兰如今的行为已令他惊诧万分。只见石兰追上匪徒,掌踢腾挪,肘锤挺膝,出手敏捷快疾,竟是极有章法,与练过武的匪徒相斗竟不落下风。只是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力道不足,难以制服敌匪,但若被她打中,那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胤禩只呆了一瞬, “呛”的一声,便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几下奔跃,赶到石兰身边,喊道:“四嫂快退开!”挥刀向朱天保进攻。他的刀法远非石兰可比,没几招就将朱天保逼得连连后退。胤禩的人已围成一圈,朱天保无路可逃。忽见石兰倚在一棵树上,脸色苍白,似是体力不支。他在心中快速衡量,无论如何,石兰才是最弱的一环。
朱天保极快的后退几步,胤禩刀光如影随形,朱天保脚下一滑,斜斜跌倒。围在战圈外的侍卫见状,持刀奔前欲将他擒住,躺在地上的朱天保双脚忽然连环踢出,一踢两名侍卫手腕,再踢围上前来侍卫们的要害,他自己却借力向后跃起,左手一抄接住侍卫脱手的腰刀,落地几个打滚,已接近石兰。
看出劫匪意图的胤禩大惊:“四嫂小心!”晕眩无力的石兰猛的睁开眼,迎面而来是狞恶的朱天保。胤禩奔去欲救,却迟了一步。
朱天保将刀架在石兰颈中,喝道:“别过来!”胤禩等都停住。
朱天保暗道侥幸,挟持着石兰攀往山顶。他原也忌惮石兰的敏捷泼辣,情急下行此险招,竟一击成功——毕竟只是个女人!他意识到这一点,惊惶狼狈的脸上不禁又露出淫邪的笑容,恶意嘲笑石兰:“你之前侃侃而谈的胆量呢?你追我时的泼辣呢?还不是落在了我手里?”石兰微微喘气,没有反应。朱天保凑在她耳边说:“啧啧,这才像个女人呢!”热气喷在石兰脸上,她几乎反胃。
“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果然不同啊!连一个丫环都这样令人销魂,那她的主子又该如何呢!”石兰眼中闪过一道极亮的光芒,苍白的脸色升起一缕鲜艳的红晕。
“站住!退后!”朱天保突然大喝。他嘴里轻薄,眼睛却一刻也未离不远处胤禩等人的动静。
胤禩挥手令众人止步,注视着山顶,一筹莫展,他后悔刚才没一箭将他杀了。
朱天保见这个威风八面的皇子如此听话,得意的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哈哈!这就是满清的贵族!这就是满族的女人!”他笑得身子微微震抖,神经质的,右腕上还留着拗去半截的箭竿,随着笑声轻轻颤动。他左手持刀作势去割石兰的衣襟,瞧见山顶下的胤禩及众侍卫群相色变,咯咯笑道:“我真想瞧瞧与汉女与满女到底有什么区别!”朱天保得意万分,存心要侮辱这个不可一世的、让他吃足苦头的女人。
可他得意的太早了,又低估了石兰。被劫持在怀中原本似绵羊般温驯的石兰,趁刀锋离开颈部的刹那间,手肘疾向后撞,左臂外圈格开钢刀,右手抓住箭杆猛往上一提,拔出了箭镞。朱天保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左手刀向石兰挥去,但紧跟着脚上一痛,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天地翻转,已仰面躺在地下,摔得头晕眼花,背硌在山石上,更是钻心的疼。
石兰手持箭镞,欲刺朱天保,但刚才的肩摔使力过巨,她一阵晕眩,扶住身旁的一株小树。胤禩迅疾赶往山顶,朱天保顾不得疼痛,起身仓惶逃跑。
胤禩扶着石兰,问:“四嫂没事罢?”
石兰不答,扔下手中带血的箭镞,说:“弓箭给我!”
胤禩一愣,无言将弓箭递给她,又命侍卫们退下。
石兰拿箭瞄准朱天保逃窜的背影,竭力想拉开弓,却手上无力,试了几次,都告失败,反累得心慌气促。
胤禩见状,走到石兰身后,左手与她一起托住弓,右手握住石兰的手,一齐使力,稳稳拉弦如满月,瞄准,紧跟着手一松,“嗖”的一声,利箭破空,正射在朱天保背上。朱天保长声惨叫,奔势未停,身形向左侧弯斜,掉入了万丈悬崖。惨叫声四山回响,更衬得山顶上一片寂静。
胤禩松开手,石兰将弓箭还他,一步步走向悬崖边。胤禩默默注视,也未阻拦。
石兰站在崖边,山风吹起她凌乱的衣袂,似要随风飞去。她的身躯忽摇摇欲坠,一晃之下向悬崖倾去,胤禩大惊,急奔过去拉扯,叫道:“四嫂!”石兰却只是跪了下去,凝望着云雾飘缈的深崖。胤禩手触着石兰衣衫,却又停住。耳边听她喃喃道:“死了……死了……”胤禩一怔,目光掠过她肩头,触目一片殷红的血迹,忙俯身扶她,惊道:“四嫂你受伤了?”
石兰转头看他,目光茫然而悲痛,依然喃喃道:“死了……死了……她们死了……”泪水从她茫然的眼中流出,流过沾着血迹的苍白脸颊。她奔驰一天,劳心费力,负伤流血,此时她痛恨的恶匪已被她亲手杀死,那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崩溃,痉挛的手指忽攥住胤禩衣袖,埋头在胤禩臂弯里失声痛哭:“……死了……死了……碧珠死了!呜……她才十五岁……竟被恶匪生生杀了!……泯儿……小泰子……也死了!……我眼睁睁瞧着……他们死了……救不了他们!……呜……”石兰悲恸的哭声响彻山崖,泪水汹涌不止,浸湿了胤禩的衣袖,使肌肤有一种湿湿的温热。胤禩感到怀中颤抖的身躯是那样的孱弱无助,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只是无意识的柔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反反复复,也不知说了几遍,只觉怀中的颤抖渐渐平息,哭声也停了。胤禩低头轻唤:“四嫂?”却无声息,定神一看,石兰已昏睡过去。他抱着石兰站起,转身步下山顶,脸上尚带着一丝茫然之色,俯览群山,忽看见山腰上胤禛、胤禟、胤誐三人率侍从联袂齐来,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快步迎了过去。
高福一见到自家主子,三步并两步,双膝一软,就在坎坷不平的山道上跪下,颤声请安:“四爷吉祥……石福晋她……她……”胤禛等三人见高福也在这里,俱感诧异。
胤禩近前道:“四哥,四嫂受伤了!”说着将石兰递给胤禛。胤禛接过,石兰的手指却犹紧攥着胤禩的衣袖,他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扳开她的手指,胤禩顺势抽出手臂,稍稍退离,问:“四哥,贼匪剿得如何了?”
胤禛道:“十三弟已回京缴旨了,匪首一并解回待审。八弟这儿情况如何?”
胤禩道:“已擒住了。回途遇四嫂与一匪徒缠斗,便上前略助,如今匪徒已被四嫂亲手射杀,但四嫂也受伤不轻。”胤禟胤誐惊异的看向石兰。
胤禛道:“既已无事,这就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