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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疏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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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闷闷的回到绛雪轩。宴上康熙出人意料的指婚令他心情沉重。照理说,指婚后就是开府建牙,意味着皇子成年,应是喜事,可他心里却像失落了什么。
“缡宁这会子不知在做什么……”想起与她相处的一幕幕,嘴角露出微笑。胤祯刚转过浮碧亭,一阵突兀的歌声传来,想仔细听时,音调已转,婉转柔媚,听不出是什么歌词,却是缡宁的声音。心里不禁浮起喜悦:“不知她又在搞什么新花样?”快步走去,绛雪轩已在望,歌声忽停,却转声声呜咽,低低的震颤在空气中。听声音似从附近的万春亭传来,胤祯近前凝目望去,却见皎洁的月光下,两团黑影靠在一起。忽听一个声音唤着:“胤禛……”他心中一跳,那正是缡宁的声音。又听到四阿哥低沉嘶哑的声音:“我在。”他如雷轰顶,刹时头晕目眩。只觉胸中一片愤怒,又一阵冰凉:“她……她从未这样唤过我……却原来……原来……”胤祯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全身似僵硬了动不了分毫。
胤禛似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抱着缡宁缓缓站起,转身面对自己的弟弟。两兄弟就这样笔直的相对站着,如石雕塑像,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两人的袍角在夜风中翻飞。胤禛脸色沉静,只瞳孔里闪着幽幽火焰;胤祯眼中却欲喷出火来。
渐渐,胤祯嘴角又露出那惯常的嘲弄的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慢条斯里的说:“四哥真好兴致!四哥说来醒酒,倒躲这儿听曲子来了。四哥醒酒的法子真是与众不同啊。怎么样?我的人曲子唱得不错吧?有没有令四哥动心?”
胤禛并未回答,却也没有放下缡宁走人的意思。胤祯心中愈怒,拳头攥得死紧,指甲都掐入肉里。
绛雪轩的太监高安找寻主子而来,猛的看见两个爷斗鸡似的互瞪着,忙一个千儿打下去,惴惴不敢出声。
胤禛瞥他一眼,说:“你过来。”高安忙趋前。胤禛将缡宁交给他,吩咐道:“等会抬张春凳来,好生将缡宁姑娘送回去。”高安忙应是。胤禛一甩袖子走了。
高安偷觑主子的脸色,正不知如何是好,不安道:“十四爷……”胤祯上前将缡宁抱起,眼光冷冰冰的扫向高安:“今晚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高安打了个寒噤,忙应道:“是。”
缡宁半夜醒时,头痛欲裂,只觉胸口闷闷的,一时想不起为何这样情绪低落。但慢慢的,醉酒前的情景一点点回忆起来,胸口又是一阵隐隐的难受。
缡宁咬着唇,在心底大声说:“冷静!这根本不算什么事。我真的喜欢他么?不。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结果都一样——这里根本没有我想要的!我只是有点孤独,又在陌生冷漠的环境,潜意识中想找个依靠,所以才会因他的一点温柔而感动。我这样一个与这朝代格格不入的特质,对他来说可能很新鲜,所以他对我表示了兴趣。谁又能保证这兴趣能多久呢?他贵为皇子,要什么女人得不到?身处政治漩涡中,又怎会为一个女人付出太多感情?幸好发现得早,得及早抽身。权当这是一场纯情的游戏吧!不过这可是动辄要人性命的险地,以后得修身养性,别再惹事了。”分析完后,心中一阵轻松。
她宽慰着自己,如水月光从窗外透入,一时睡不着,便起身走到庭院中。仰望秋空,只见明月西沉,寒星疏朗,一阵阵风沁人肌肤。缡宁抚了抚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觉得手腕处有些疼痛,依稀记起自己好像差点跌倒,再想时好像曾见到四阿哥。她摇了摇了,那是不可能的。但后来是谁将自己送回?她皱眉想着,不禁痴了。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一缕晨曦拂到她朦胧的眼睫,才猛的清醒过来,慢慢回房梳洗。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去书房时,胤祯已在埋头练字。缡宁先低头请了安,说:“爷起得好早!奴婢这就去泡茶来。”
“不用了。已有人去了。等你来,爷还有得茶喝么?”他头也不抬的说。
缡宁一怔,看着专心练字的胤祯,脑中却浮起自己写字玩闹的一幕,心中一酸。忙转过目光,见书桌有些乱,便上前整理。猛听得:“别动!”一只手按在她欲拿的一叠废纸上。她愕然抬头,见胤祯的目光正灼灼盯着她,眼里全是红丝,似乎一夜未睡。
两人对视数秒,听得门上“哔剥”一声,胤祯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顺手拿走了那叠纸。缡宁回头时,却是瑞秋端着茶盘进来。她瞥了缡宁一眼,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向她示威。
缡宁淡淡笑了笑,便道:“爷这有人服侍,奴婢就告退了。”说着便欲出门。
“慢着!”胤祯走到缡宁跟前,转头对瑞秋说:“你先出去。”
瑞秋怨恨的看了缡宁一眼,怏怏退了出去。
缡宁盯着自己的脚尖,等他说话。半晌,胤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半日不见,倒像变了个人似的。昨晚过得可好啊?”
“回爷的话,奴婢过得很好。”
“那可得恭喜你了。”
“奴婢不明白爷的话。”
“不明白?”胤祯踱到缡宁身后,俯下头凑着她的耳后说:“装糊涂的本事不小哇。昨儿柔情蜜意的,叫着‘胤禛……胤禛’,我倒不知你几时和四哥这么好了。你说我不该恭喜你么?从今后,我是不是该叫你四嫂了?”说到“四嫂”两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缡宁震惊的抬起头:“你胡说什么?”
胤祯充血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胡说?我竟不知你的手段!居然连道学的四哥也勾引得上,还有谁是我不知道的?八哥?九哥?十哥?还是老十三?或者,他们都是你的目标?”
缡宁听他如此污辱自己,脸色便冷了下来,并未回答,转身欲走。但是,她听着十四阿哥话里的意思,四阿哥昨晚真的来过
胤祯见她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门口走,心中更怒。喝道:“站住!”
缡宁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外走。胤祯大怒下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扳了过来,黑着脸道:“爷有同意让你离开吗?你对昨晚的事没有解释吗?”
缡宁被他抓得好痛,又见他咄咄逼人,心中的愤怒也上来了:“你放开我!我干嘛要跟你解释?你刚得了皇上指婚,应该春风得意,我做什么碍着你了?要这样来羞辱我!”
胤祯被反问得一怔,有些心怯,道:“皇上的旨意谁能违抗?我自会给你交代,你难道不知我的心么?”
缡宁心中冰凉,她淡然一笑:“交代?怎么交代?”在这些皇子心中,压根觉得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在十四阿哥看来,对己的一番心意已是荣宠无比了,女人就该感激涕零!“给我侧福晋、庶福晋的名份?还是侍妾?”
“你不愿意?这就是背叛我,投向四哥怀抱的原因么?可是你跟了老四,还不是一样做不了嫡福晋!”
一股无力感袭来,使她厌倦这场争吵。
她乏力的说:“背叛?你是我什么人?我自做我的;再说你又给了我什么?哪谈得上背叛!”
“好大的‘我’!你一个宫中女官,有了靠山,连口气都不同了!我倒想看着你如何飞上枝头!”
缡宁心中悲哀:“爷不是说奴婢好手段么?这点子本事还会没有?”
胤祯冷笑道:“我不同意,看谁敢来要你!”
“真有气势啊!可惜你不是皇帝。除了你们这些阿哥爷们,这皇宫里还有更高枝呢!”
胤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难道你想做皇阿玛的女人?”
“是又如何?那也不关你事!”胤祯不认识般看着缡宁。缡宁微侧着头,看着他说:“反正都是小老婆,做皇帝的妃子总比皇子福晋强!”话音未落,脸上“啪”的一声,早着了胤祯一巴掌,他颤抖的手指着门:“算我白认识了你!滚——你给我滚!”
缡宁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身后传来桌子倒地的声音。缡宁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