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小姐》何悠悠

6、大宝同学与Lily同学

　　艾丽丝身高164cm，削肩细腰美臀，面容清纯，虽称不上令人惊艳的大美女，但还在校园里的时候便已拥有一定的回头率。工作两年来，她恍惚感到，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妈咪，我是不是又瘦了一点？”晚上跟老妈视频聊天，艾丽丝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是呀，我的宝贝女儿瘦了！不过也更好看了！”
　　“有吗？”艾丽丝跑到镜子前左照右照，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跟以前比没什么变化呀！
　　“呵呵，我的女儿长大了。”妈妈一脸的欣慰。
　　面对妈妈慈爱的眼光，艾丽丝其实已经有点明白原因。刚进公司时的小姑娘，虽已优秀出众，但总未免带几分青涩胆怯的学生气。跟在徐敏身边两年来，她就像经历了惊涛骇浪研磨的砂子，细致，顺滑，坚硬，闪光。
　　老巫婆的助理不是正常人可以胜任，可艾丽丝是什么人？乖巧和勤奋是她的地球通行证。这份工作，永远需要耐心，时时需要魄力，事事需要机灵应变。艾丽丝在两年间不但迅速适应了它，而且被磨练得愈发干练成熟，与它相得益彰。
　　长相清秀的她，熏染了徐敏的果敢和自信，站在冷若冰霜的“老巫婆”身旁，宛若初夏清晨第一缕晨曦，清新、明亮，比之行政部副主任俞娆靖的明艳妩媚，各有千秋，同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又是一个繁忙的星期一。艾丽丝一直到中午12点还挂在电话上，没法去吃饭。
　　“李首席，非常抱歉，徐主任的预约确实已经排到下周五了。您看要不这样，您把您的来意给她发EMAIL，我在她开完会的时候提醒她查看一下？”
　　对方似乎不太乐意这样的冷遇，但暴吼也好，恳求也好，小艾助理不卑不亢，丝毫不松口，也就只好将就着这个台阶下了。
　　终于放下了话筒。艾丽丝舒了一口气，揉揉发疼的耳朵，准备去公司食堂，忽然看到边上站着一个沉稳沉默的男子，余以刚。
　　“余主任，您有事？”
　　余以刚点头：“中午一起吃个饭？”
　　平日邀约艾丽丝吃饭的人很多，要怎么应对才既不伤情面，也不会给对方留有联想的余地，艾丽丝是下了点心思的。不过，余以刚不是别人。艾丽丝干脆地点头：“好呀！去哪里？我订位。”

　　余以刚已在圣约翰餐厅订好位子。这家西餐厅品味低调奢华，只对会员开放，虽然离公司并不太远，但绝少有同事光临，而且座位有花栏巧妙间隔，私密度颇高。
　　艾丽丝细细啜了一口柠檬水。深秋了，正是一年中最惬意的季节，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和洁白窗纱，洒在精致的桌面上，淡淡的金黄带了暖意。
　　在华逸传媒，余以刚算是艾丽丝的入行师父。两年间，已从新闻中心行政部升任整个华逸传媒行政部主任的他，仍总是一副“闲人莫近”的模样。
　　不过，艾丽丝经过开始几个月的毕恭毕敬之后，发现这个人是沉稳有余，活力欠缺，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其实并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拒人千里”。因此两人单独相对的时候，艾丽丝会积极主动地找些双方都有点兴趣、有点了解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一说，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而今天，艾丽丝知道自己不必费这个心。她带着一丝沉静的微笑，慢慢品着茶，等待余以刚开口。
　　“小艾，你入职快两年了吧？”
　　“两年零三个月了。”
　　“呵，时间过得真快。”余以刚居然也会跟人闲扯，天上莫不是要下红雨了？
　　“你觉得徐主任是个怎么样的上司？”这才是余以刚嘛，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徐主任论才能、眼光、魄力、品德都是强中之强，”艾丽丝老老实实地把准备好的回答奉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栽培之恩，是我最钦佩的人，我的偶像。”
　　余以刚少有波澜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不紧不慢地说：“小姑娘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艾丽丝莞尔一笑：“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呢！”
　　余以刚把玩着手中的水晶玻璃杯，阳光在杯体和水面折射再折射，似有发光体在他手心微晃。他似是随意地问：“最近华晟那边的变动，你听说了吗？”
　　华逸传媒是华晟集团的八大子公司之一。总公司最近的风云变幻，王娜娜天天在艾丽丝耳边唠叨，想不知道都难。她字斟句酌地回答：“只听说了新总裁上位，公司很多方面，人事、管理，甚至是发展战略都有挺大的变化。”
　　余以刚“哼”了一声，轻微得几不可闻。他看着艾丽丝的眼睛，和蔼地说：“徐主任会力挺陈总到底。你要是怕……”
　　终于来了。陈仰飞与华晟集团总裁郑方的对垒，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艾丽丝又怎会不知徐敏的态度？第一助理若是被撬台，阵脚自乱是影响极大的。余以刚担心刚工作两年的年轻女孩会因威逼利诱而倒戈，倒也可以理解。
　　艾丽丝挺直腰板，微笑着告诉他：“我是徐主任的人。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选项。”

　　知道苏东坡是怎么死的么？改革派和保守派吵架，他对改革派说：“你不对。”对保守派说：“你也不对。”结果就被两边各出一掌给拍死了。
　　艾丽丝很清楚，在政治斗争白热化阶段，哪怕你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卷入其中，也千万别随便摆出一副“我只属于我自己”的清高姿态。
　　趁乱而上的最佳办法是不动声色地分别向两派示好，但这需要超厚脸皮和超人的奸才，非常人能做到。
　　像自己这样没资历、没靠山、没城府的新丁，只能选择一面旗帜，不松不紧地尾随，寻机自保。
　　徐敏是艾丽丝佩服的人。她对余以刚的回答其实还真的全是大实话。对于她来说，于情于理，都只有一个选项。
　　哪怕从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大刀阔斧的改革确实是让这个年迈大企业焕发活力的最佳办法。从洋务运动活到现在，它靠的不就是改革和创新么？陈仰飞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年轻时候是怎样走来的了。
　　至于老巫婆的选择，艾丽丝也并不意外。女人，能让你不顾一切的，往往只有爱情。
　　回到办公室，艾丽丝心里还沉浸在某种悲悯中，电话响了。“您好，我是华晟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我姓贝。”悦耳的男中音传来，艾丽丝一个激灵：战斗这么快就打响了！
　　对方要求她把新闻中心近年来几次大的战略调整和重点报道策划案整理好发过去。
　　“零散的资料我倒是有一些，要系统地整理恐怕需要一点时间。”艾丽丝带着歉意回答，“我是个刚来工作的新人，很多线索还得向前辈们请教呢。”哼哼，你要是姓徐名敏，我十分钟之后就可以交稿。
　　接连几天，悦耳男中音都准时打来电话，询问进度。艾丽丝无辜又有礼地一一应付得当，同时不忘向徐敏汇报一下。
　　对付不想搭理又不能得罪的人，艾丽丝已经很有经验，她的独门秘诀也很简单，那就是——拖！
　　转眼便又到了星期五。“您好！哦，贝先生，不好意思，资料还没整理好，我这会儿正要陪徐主任去一趟上海，等我下周回来一定……”艾丽丝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左手端着奶茶，右手正点击鼠标打开一个□□对话框，脖子夹着话筒，不眨眼地说着谎话。
　　对话框打开，是娜娜发来的信息：“重大消息发布：华晟新任总裁助理贝飞，就是那天我们在餐厅看到的极品帅哥，他是清朝皇室的后裔呢！！”配上的是眼睛变成心形的流口水表情。
　　艾丽丝“噗”地笑了，被奶茶呛得大咳，余光蓦地瞥到桌旁有个挺拔的身影，吓了一跳。边从桌面的纸巾盒抽张纸巾轻拭嘴角，边定睛看去，愣了。这个人，好眼熟啊！
　　“大宝！！”艾丽丝扑了过去。
　　“Lily，真的是你！”被称作大宝的人兴奋得两眼发光，给了艾丽丝一个熊抱。
　　这一句“真的是你”，熟悉的男中音，让艾丽丝清醒了不少。贝……飞，新任总裁助理，那天在餐厅远远的一瞥……零散的碎片拼接了起来。她推开了来者。
　　“大宝同学，你改名了？”
　　大宝同学一张俊脸竟然有点发红，他给了艾丽丝一个大大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Lily同学，我对你的心可从来没改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