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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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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妮妮薇冷笑着看着面前一身绛色长衣的尼布甲尼撒,笑容慢慢扩大,她点点头,泪水不停地滚落下来,滑过苍白的脸颊,顺着脖子渗入衣内。她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盯着他手中还在滴血的黑色匕首,“尼布甲尼撒,你听着,从现在起,我妮妮薇和你恩情两断。有生之日,我一定会为拉塞米尔报仇,你要为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满目都是枯黄的沙子,连接着昏暗的日头,云层忽然一下子涌来,光线变得脆弱不堪,四周黑压压的埃及士兵手持长枪,圆盾,威严地像那地狱使者,风刮起,刺痛了她的眼睛,皮肤,她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一身黑色铠甲的缔地亚,笑了,“我爱上了拉塞米尔,怎么办?”
缔地亚解下黑色的披风,披到她身上,将小小的她完全包入其中,他拭去她滑落的眼泪,“妮妮薇,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埃及昭告天下的王妃!”
妮妮薇咧嘴一笑,泪珠顺着她的嘴角掉入干涸的黄沙中,她收住笑,狠厉地向着尼布甲尼撒说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我今日所受的痛!”
她在拉塞米尔身边跪下,俯下身吻去拉塞米尔眼角的泪,她的手指慢慢抚摸着他的剑眉,他紧闭的双眼,他苍白的脸颊,他微薄紧抿的唇,她拽起自己白色的衣裙,仔细地擦拭着他嘴角暗红干涸的血迹,拂开他脸上的沙子,拉塞米尔一直都是风度翩翩的,他从未这般狼狈过,抑制不住的泪滚落在拉塞米尔的脸上……
撒哈拉沙漠的夜空下,头顶繁星闪闪,她第一次正视他的脸,桀骜不驯的声音和慵懒却透着高贵气质那样完美地组合在一起。她慌不择路,他紧追不放,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跳下死海,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从此不再放开……他将她拥在怀里,将朵朵火红的玫瑰放到她面前,他也曾因为她的决定,对她一再放纵。
江山,权力,物质……他给她的是完整的爱,他想要给她的是最幸福的生活!幸福曾经离他们那么近,那么近,近得妮妮薇几乎伸手即得,可是这所有一切的美好都被他破坏了,妮妮薇看着尼布甲尼撒,“我没有诸葛亮的胸怀,可以七擒孟获;也没有李陵的高超武艺;更没有拿破仑的运筹帷幄。今天当着拉塞米尔的面,我不能杀你,他日我定不会手下留情!我要让整个巴比伦为他陪葬!”
尼布甲尼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裹在黑衣中的女人好像他从未认识一般,她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有的发丝贴在脸上,有的随风轻轻扬起,乌黑的眼睛深潭般深不可测,她像幽灵!他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几乎踩到自己的脚,身形一个不稳,幸好他一把拉住自己坐骑的缰绳才稳住了自己,他一个翻身上马,俯视他们,他的士兵也全都上马。
尼布甲尼撒一整神色,一拉缰绳,准备逃离。全副武装的埃及士兵忽然齐声大喝,战马受惊嘶叫起来,在沙地上团团转。
妮妮薇笔直地站在沙地中,“放他走!”
缔地亚举起右手,埃及士兵自动让开一条道,尼布甲尼撒带着他的士兵飞奔而去,妮妮薇看着他们远去的绛红色背影久久不动,直至飞起的黄沙将视线范围内最后一点红色掩盖……
“拉塞米尔,我带你回埃及,然后你就可以每天看见我了,我也能每天看见你了,拉塞米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能阻止他,我……”
“妮妮薇,我们该启程了。”缔地亚站在她身后,扬起的黄沙逐渐将拉塞米尔的身躯淹没,他错过了很多故事,他不知道浪荡不羁的拉塞米尔可以对妮妮薇深情到不顾一切。他看着抖动着双肩的妮妮薇,柔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在沙地中,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力气去做。
他死了,妮妮薇又回到了他身边,这一切不是很好吗?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和妮妮薇之间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他们之间,有一个拉塞米尔在,就算他死了,他也还在!
对于活人,他有办法让他消失,有办法让他背叛自己的心,他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屈服。但是,对于一个死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带他回埃及!”缔地亚命令道。
士兵上前,用黑色的布盖住拉塞米尔的尸体,四个人抬着尸体离开,妮妮薇怔怔地站着,然后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地中走着,缔地亚不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摔倒了再爬起来,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拽着,看着她忽然的狂奔,好像要奔向世界尽头,他加快了脚步,始终离她十步远。
忽然她仰天,慢慢倒下来,缔地亚冲上前接住了她,妮妮薇满脸的泪,眼中的泪还不停地滚落下来,她的身体那样轻,仿佛灵魂要离开她的躯体,她乌黑的眼睛不再有神,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再缓缓地睁开眼睛,沙哑的声音像刀一样刺进他的胸膛,他听见她说:“让我也死了吧!”
他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妮妮薇,你醒醒!我不许你死,听到了吗?你不能死,必须活着!”她只能进他的陵墓,她是他的!谁敢觊觎他的妮妮薇,阿努比斯神就会带走他!
“还有我在!还有缔地亚在,你听到没有?”他看着怀中的妮妮薇慢慢闭上了眼睛,手臂垂了下来,仿佛她永远不再醒来,他失控地喊道。
然后,他再度失控地大喊:“安营,扎寨,快传拉特!”
沙漠的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寒风凌厉,呜咽的风卷起沙丘,黑压压的营帐在沙漠中挺立着,巡逻的士兵三五结队手持长枪,认真巡视着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缔地亚在营帐内来来回回踱步,身上依旧穿着白天的黑色铠甲,终于忍不住走到床榻边,一身灰色长衣的拉特把着昏睡的妮妮薇的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
“拉特,王妃身体到底如何?”他看着血色全无的妮妮薇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心早已跳到了喉咙口,他坐在床沿,手覆在她的额头,惊呼:“拉特,她发高烧了!你……”
拉特跪地:“法老,请稍安勿躁。王妃的脉象稍快,有些混乱,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无碍的,无碍的,花些时间调养就可。我去打盆水来,烧退了就好了。”
缔地亚直直地看着她,她总是一身伤痛地回到他身边,为何他总是让她离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从今以后,妮妮薇,你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能离开我半步,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缔地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对着她说,亦或也是对自己说。
他接过拉特手中的水盆,放到案头,他试了试冰冷地水温,将手巾沾湿轻轻擦拭着妮妮薇的额头,微肿的眼睛,脸颊上的灰尘,下巴上的血迹,他半跪着擦着她的双手,双臂,然后换水后将手巾沾湿拧干后敷在她的额头。
妮妮薇的脸开始红起来,浑身火烫,嘴唇开始干涸,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缔地亚看着她不安稳的样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低语,一会儿展颜,更多的是焦急地喃语,她辗转反侧,不能深睡。
缔地亚脱去沉重的铠甲,胡乱洗去白天的沙尘和疲惫,穿上亚麻内衣,坐到床边,看着妮妮薇,心中叹了口气,他握住她的手,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从前的种种。
她这双柔嫩的小手打得他的侍卫长及一干人望风而逃,这双温柔手为他包扎过伤口,帮他梳理过头发,想起最后分离时她因为他的杀戮而发生的争吵……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还在眼前,他想起她从亚述回来后也是发了一次高烧,手上一痛,他低头看见妮妮薇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中,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一定是极痛苦的,不然她不会这么惊恐。
缔地亚喝了一口水,覆在她干裂的嘴唇上,清凉的水缓缓流进她的嘴里,更多的溢出了嘴角,他再喂她水,收效甚微,他一急,捏住她的下巴,“妮妮薇,你给我醒来,不许再胡思乱想,把水喝下去!”
他喝了一大口水喂下去,妮妮薇呛咳起来,剧烈地咳嗽让她上气不接下气,本就火红的脸颊更是涨得通红。
他到底在做什么?自己到底在急什么?缔地亚扶起软弱无力的妮妮薇,让她趴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忽然间他一阵心慌,他想起在阿达塔城她消失在粉红色的花瓣中,让他无从找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突然失去她。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烫得他的胸膛一阵火烧般灼热。妮妮薇,不许生病了!他小心翼翼让她躺平,盖上厚厚的被子,呆呆地看着她。
在记忆中,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跟随着她,看着她在他们的练功场边玩耍,她开心地笑,他也会觉得快乐;他看着她在尼罗河中挣扎,他无能为力,那时他的心针扎般疼痛;再次在尼罗河边看见昏睡的她,他的心没来由地狂喜,他知道,他一定会等到她回来的一天的。
她哭,她生气,她耍脾气,她笑,她撒娇,她耍赖……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只要她健健康康地呆在他身边,就好了!
“埃及,我要回埃及,带我回埃及……”她死死地抓着缔地亚的手,连连呓语。
应该回国了!缔地亚等她平静下来,再给她换了换额头上的手巾,拉特无声地进入营帐,一股草药香让缔地亚回过头,他接过拉特手中的灰色木质大碗,毫不犹豫地喝下黑色的草药汤,然后再慢慢地喂进妮妮薇的口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极其耐心地喂,她嘴角只有少许的药汁溢出,待药汁见底,他很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轻轻擦着她的嘴角。
“法老,您进点马肉吧。王妃病了,您更要保存体力,以防巴比伦军追来突袭,毕竟我们还没有走出沙漠。”换下盔甲,穿一身灰色长衫的艾米将食盘端进来,远远地站着。
营帐内安静的气氛让他不敢抬头,他躬身退出守在营帐外,看着墨黑的天空中星辰不见半点踪迹,沉重地云层厚厚实实地盖住了一切。
艾米感觉王妃变了,她站在沙丘上,虽然白裙上沾了大片的血迹,虽然泪和沙将她的脸弄花了,显得污秽不堪,虽然她的黑发不再柔顺,但是她全身散发出一阵从所未有的气势,一股决心,让所有的人深信不疑她一定会成功……她变了,变得和娜芙瑞皇后一样高贵,甚至更甚。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想起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让整个巴比伦为他陪葬!’咝……这像沙漠半夜刮起的风,冷得刺进骨髓中去,让他这样一个多次出入战场的悍将也不免头皮发颤。
“多加防范,多换几班岗。”艾米唤过营长,命令道。
“是,将军!”营长很快布防下去。
艾米还是不放心地走上沙丘高地,环顾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丝追兵的痕迹,他返回营地,进入自己的营帐休息。
当东方出现一丝晨曦,出门在外一向十分警觉地缔地亚早已醒来,他从床榻边站了起来,昨晚就这样看着她的容颜,不知不觉地趴在她身边睡着了。抬头见她还是睡着,比昨晚睡得安稳了。他走出营帐,伸伸懒腰,东方的天际一片火红,照得黄沙也是一片通红。
整个营地一片寂静,只有规律的脚步声还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巡逻。“来人,吩咐下去,整装待发。”缔地亚命令。
“是,法老。”士兵领命而去。
“法老,王妃的身子太弱,恐怕经不起太紧张的赶路。”拉特不知何时已站在缔地亚身后了。
缔地亚呼出一口气,看着天际缓缓升起的太阳,“尽快回埃及。”他返身走进营帐,拉特紧跟着走进来,缔地亚摸上她的额头,不禁皱眉,“为什么烧还是没退?拉特!你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缔地亚严厉地口吻让拉特跪了下来,他摇头,“法老,让我再把把脉。”
缔地亚退开一步,拉特立即上前,他看着妮妮薇的睡颜,把着她的脉息,可怜的王妃,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俩的自我残杀,不要说一个女子了,就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子也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只是太累了,让她好好睡吧。”
“如果她睡得太久,体力就会衰退,你应该知道的吧?”缔地亚俯视着她,“高烧不退,是极其消耗体力的,拉特,怎么办?”
“我会再配制些汤药给王妃服下,只是这长途跋涉……”
缔地亚摆手,“行程不变,拉特你下去准备吧。妮妮薇,她不会死的。”
拉特无声地退了出去,这就是伟大埃及的法老——图特摩斯三世,坚韧果断。
缔地亚摸着妮妮薇脸上光滑的皮肤还是火一般地烫手,他将额头上的手巾换下,重新敷上。然后自己简单地洗漱完毕,早有士兵送来早食。他将褐色的外衣套上,披上褐色的长披风,帮妮妮薇也换上褐色的长衣和带帽的长披风,将拉特送来的草药给她服下,一切收拾完毕,其他的士兵也已整装完毕,沙地上不见一丝昨晚露营的痕迹。
沙漠中白天和晚上的气温相差极大,晚上冰冷刺骨,白天烈日炎炎,热气逼人,埃及处于热带,习惯了炎热的缔地亚骑在器宇轩昂的赤马上,怀中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妮妮薇,她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黑色大衣中,硕大的帽子将她的头盖住,只露出涂了橄榄油的双唇,妮妮薇整个人都处在缔地亚高大的阴影中,他一手拉缰绳,一手牢牢地将妮妮薇固定在自己怀中,骑着马的士兵在前方开道,在他身后护卫,艾米和营长在队伍中央,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整支队伍严谨而威武,黑色的带帽长衣蒙住了头眼,一路上只听到马蹄扬起黄沙的沙沙声,速度惊人,他们像一支幽灵队伍行进在这片死寂的沙漠中!
那些动物白骨皑皑的骷髅半埋在金色的黄沙中,冷漠地看着过往行人的无助,那空洞的眼窝,咧开的大嘴只剩两排大牙,似乎在嘲笑人类的渺小。
缔地亚不自觉地抓紧缰绳,抱紧妮妮薇。死,他并不害怕!但是他害怕失去妮妮薇的岁月,在以往的18年里,他白天学习,练功,把自己安排地紧紧地,可是到了晚上他再也没有借口去逃避,思念和悔恨像尼罗河一样淹没了他。直至那一晚,他在巡视孟菲斯时,在尼罗河边看见了昏迷的她,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妮妮薇,他的丽丽……
太阳耀眼得像一个银盘折射出万丈光芒,地上的影子几乎垂直,小小得随着马的行走而移动着。远处的黄沙飞扬起来,紧接着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之间包围了他们。
缔地亚勒住火红的赤马,低头看着妮妮薇,“挡道者死!”
“是!”艾米大喝:“不留一个活口!杀!”
“遵命!”士兵大喝,“唰”地从背上抽出剑,个个一脸的冰冷。
来者是一群身穿褐色,土黄色的背心,披肩,坎肩,露着大腿,短裤装,手持大刀的劫匪,他们叫嚣着在埃及队伍四周打转,埃及士兵依然半垂着头,手上的剑在光的发射下显得异常尖利和诡异。这支三四十人的劫匪队伍忽然觉得他们不占任何优势,蓬头垢面,看似首领样子的强壮男人举起了右手,其他人很快安静下来。
“我们求财不求命!把东西都留下,人走!”
缔地亚始终漠视着这一切,忽然他听到这个声音说道:“等等,你,就是你,把你手里的女人留下。”
艾米惊恐地看着他,因为紧张用力拽紧了缰绳,马匹吃痛地嘶叫起来,然后艾米看到他们的法老缓缓抬起了头,他看到法老的嘴动了一下,“杀!”
“是!杀!”艾米高举剑,大喝。士兵们听到命令,犹如猛虎下山,手起刀落,毫无虚发,这支队伍的名字叫塞特!(塞特神:主管沙漠和风暴的神)
不到一刻钟,这群乌合之众全部丧生于埃及这支精锐的队伍手中,血顺着刀剑流到沙地里,缔地亚拉了拉妮妮薇的帽子,这股令人的血腥味,她是最讨厌的闻的。
萤火之光怎可和日月争光?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队伍丝毫没乱,他们毫发无损,在残酷的战争中,他们学会了怎样去保护自己。他们冷漠地踏着尸体继续前进,就像踏着动物的尸体一般。
日夜兼程,他们穿越了撒哈拉沙漠,途径黎巴嫩,沿着地中海,终于在六月底回到了埃及底比斯城。缔地亚一身黑色的长袍,怀中的妮妮薇依然昏迷不醒,每日依靠着水和营养液活着。本来还有些圆润的脸,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时好时坏的高烧的折磨,已经削瘦得不成样子了,脸色更是苍白得令人心痛。
“我们回埃及了,所以妮妮薇,你一定要醒来。我命令你醒来,你听到了没有?”他虽然严厉地命令着,口气却是无比温柔,他低头吻在她的额头。“我需要你……”很轻很轻的低语。
不再放任她留在金莲宫,缔地亚直接将她带进王宫,他大跨步地走进自己的寝宫,巨大的圆柱支撑起雄伟的四方形乳白色宫殿,身后的侍者和侍女乱成一团。
法老没有接受民众的欢迎,而是马不停蹄地回到王宫,怀中一身黑衣裹着的瘦小女子看起来奄奄一息。
水,食物,水果,医官,奕思书吏……只要能想到的,侍女们马上去准备了。侍女们捧着洗漱用品,食物等进入法老的寝宫,巨大的床上躺着的女子居然是——王妃!侍女们呆呆地看着妮妮薇,是啊,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他们的法老如此紧张?
法老就站在床边,看着侍女们将妮妮薇清洗干净,额上覆上冰冷的手巾,医官早就等候在殿门外,等到法老点头,克拉里特和拉特等一干医官早就带好了药箱进入殿内。
缔地亚还是站在原地,从进来到现在他就不曾移动过一步。“我要听原因,为什么她还不醒?”他强忍着不耐,沉声道。
殿内所有的人全部都跪地,头低到脚边。资历最老的克拉里特双膝跪在山雨欲来的法老面前,“法老,王妃这是心病,是她不愿意醒来。我们会试着用些药来帮助她回复神志,法老,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下去!”
“是,法老!”
一干人纷纷逃也似地离开,缔地亚大步走到床边,忽然猛力扶起她,“妮妮薇,你听着,如果你再不醒,我就把拉塞米尔的尸体扔出去喂狗!”
妮妮薇的头垂到了一边,唇微微动了动。
“你听到他的名字了吗?他自己死了还不算,还陪上了你半条命,他真的该死!死在自己的兄弟手中,拉塞米尔真是一个病夫!”缔地亚嘲讽道,“妮妮薇,你看错人了。他连自保都不行,还妄想保护你?”
“好,你还是不想醒吗?不愿意接受事实?我现在就把他扔到城楼上去,让我整个埃及的民众看看,天底下最无能的人就是他!”他放开妮妮薇,转身离开。
他失控了!
“啪”身后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他惊喜地转身。
奄奄一息地妮妮薇挣扎着爬起来,半个身体悬空,她碰碎了床边的五彩花纹瓶,地上散着碎片,黑发从耳边垂了下来,她努力地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一脸焦急地伸手抓向他,眼看要跌下床,缔地亚扑了上去,将她拥进怀里,“我知道你会醒的,妮妮薇,看看我。你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的妮妮薇……”心干涸得像撒哈拉沙漠,只有她在自己的怀中才让他感觉还有一丝希望,让她重新站起来,让她重新展颜。
“你……”
轻若蚊叫,她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却是异常清晰,“什么?妮妮薇,你想说什么?别说,什么都别说,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了,你才能去复仇。”他看着憔悴的妮妮薇,乌黑的眼睛神采全无,她像十月尼罗河里濒死的荷花,那个神采飞扬的妮妮薇一去不复返了吗?心痛无比,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感觉到她微微的挣扎,眼神开始出现恨意,他惊觉,“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赶到?”妮妮薇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沙哑地声音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当你现在病得神志不清,不予处罚。”缔地亚心底一冷,口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瞪着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责问他。
缔地亚看着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没有权利去责备任何人,尤其是我!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埃及,你忘了我!你……罪无可赦!”他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