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GL）》顾左右

33、欲归

　　要想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不用看沙漏流了多少沙，不必回头看做了多少事。最好的选择是——看看小孩子长大了多少。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是你想我了？还是妈妈想我了？”
　　小家伙抱着电话，偷偷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妈妈。黑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我们都想姐姐了！”
　　付梦琳听到女儿的话，就知道小孩不知道又怎么哄骗女儿呢！自从有一次回来，指使囡囡和她打电话的时候不要开免提，付梦琳就再也控制不住小孩远在外地还要教唆囡囡的局面了。
　　这半年，囡囡上了小学。但是现在的学生不比当年了，一年级的书包就重的吓人，课业繁重让女儿很受委屈。御姐大人虽然心疼女儿，可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如此的时候，无奈的大人也不得不让孩子去承受这种成长的考验。
　　偏偏梁肖这个不安分的坏孩子，偷偷私自给囡囡言传身教了各种不写作业、应付老师的鬼把戏。致使两个月之内，付梦琳被班主任请去学校四次。老师们严重怀疑，是囡囡的家长给一个刚入学堂白纸一张的孩子教了那些偷奸耍滑的办法，是不愿和学校、和老师好好配合培养孩子成才的不可理喻的行为。
　　不过，每当老师们见到这个温文尔雅、气质脱俗的单亲妈妈的时候，都会自动在三秒钟之内彻底质疑自己的怀疑。待到她红唇亲启，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后，根本不会再有人想起自己的怀疑。话题直接转入如何更好地引导孩子接受学校教育。
　　其实付梦琳对老师们也颇有质疑。如果他们真的像梁肖一样懂得怎样引导孩子，至于她一个人说的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推翻所有老师对女儿日日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吗？
　　对梁肖惯着囡囡的教养方式，她素来不满。尤其是被请家长之后，更是对她冷冻数日。逼得梁肖千里奔袭，回来请罪，好一番发誓耍赖求宽恕，才终于让御姐大人破冰回暖、春回大地。但是，她们两个小鬼并没有放弃各种私下的小叛逆。只要没闹出大的麻烦，御姐大人且睁只眼闭只眼，看她们在五指山下自己折腾。

　　“妈妈！”囡囡把电话递给她。
　　“嘿嘿！”接过来，电话里传来小孩开心的傻笑，“囡囡说，你想我了。”
　　“中午不是打过了吗？怎么现在又打？”中午打到她办公室，调笑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上班才罢休。晚上又打来家里，号称很想囡囡小朋友。
　　“嗯……中午都没有听到有营养的，下午脑细胞都缩水了。”梁肖装可怜的本事越来越精进。
　　“囡囡在旁边。”御姐大人总是以各种人在周围，不适合表达情思为由，拒绝她的小要求。
　　“没关系啊！她刚才都说了你想我的。”继续央求。谁叫大人就是这么矜持哩！
　　“她都告诉你了，你还要听什么？”御姐大人的八卦掌推得好生顺手，既承认了自己的思念，又保持了含蓄。
　　“姐！”梁肖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自己不善八卦五行啊！“就一句，就一句好不好？听到了，就有好消息告诉你。”
　　一听有好消息，付梦琳提起兴趣。梁肖不像虚张声势，那八成又是她做了什么出人意料的惊喜来哄自己开心。她回来了？不会，电话是D市的座机打来的。她要回来？有可能，十几天后就是春节，提早几天回来很有可能。
　　“你过两天要回来？”
　　电话里的梁肖还没回答，电话旁的女儿先吵闹起来：“什么什么？姐姐要回来吗？”
　　付梦琳给女儿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听小孩儿笑着答道：“是！不过，有比这更大的好消息！”
　　“是什么？”
　　“你想不想我？”
　　“……，想。”试探不出答案，只好憋出一个字来。
　　“呵呵，”梁肖还不知足，“完整的才好听嘛！”
　　一个更长的沉默酝酿之后，终于，温柔低语丝丝入耳。虽只数字，却让梁肖完全沉醉、荡漾不已——“我想你了，肖。”
　　静默，好好品味一番御姐大人难得的直白。感觉这一声思念穿透奇经八脉，熨帖无比，梁肖一个深呼吸：“我要回来了！”
　　“你刚才还说不是？”听不出愠怒，倒是有三分娇嗔。
　　“这次回来，就不用在来D市常驻了。方经理答应把我调回来！”梁肖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兴奋和高兴，御姐大人啊！我终于要回来了！
　　“方经理的意思？”御姐大人好像不太惊喜呢。

　　付梦琳的确不太意外。这几个月来，公司上层的明争暗斗风起云涌，最近更有针尖对麦芒，端上台面来交锋的时候。下面的人事调动也非常频繁，说是年底很多人自愿辞职，部门间正常的人事变动。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派系亲信显而易见。
　　梁肖所属的策划部经理和两个副经理都各有后台，原本只是略有不合。几年下来，方经理觊觎部门经理的位置，原来的经理另有所图也想赶走方圆扶自己的人上位，策划部一下子成为矛盾的中心。梁肖刚进公司就被方圆重用，算是沾了他们办公室斗争的好处。可是现在又被调回来，真的不好说是福是祸。
　　付梦琳不清楚，公司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们到底争斗到了什么局面，最后的赢家又会是谁。梁肖一个职场新人，如果最后成了方圆的炮灰，未免太冤枉了。
　　“是你自己要求现在回来的？”御姐大人问她。
　　“我当然想回来，本来就不想来啊！我都快想死你了！”梁肖答的理所当然，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现在你最好不要回来！”
　　“什么？！”御姐大人你有没有搞错？什么意思啊？
　　付梦琳摸摸额头。这个傻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矛盾的中心，斗争的前线。只好耐心给她解释目前公司里的情况、自己的担心，好让小孩明白她的用心。
　　“你如果不回来，不论赢得是谁，葡西的项目需要你照看，短期之内谁也不会动你。你要是回来，谁能保证方经理一定能赢？说不定是用你作炮灰的。”
　　付梦琳并不十分理解方圆现在调梁肖回来的目的。按说小孩新人一个，在公司没什么根基，回来不能替他运作、支撑。怎么想都觉得，更可能是用她掩人耳目，或是当个让人攻击的活靶。这些困惑没有对小孩明说，只有再看方圆会有什么动作，才好了解他的心思。
　　梁肖乖乖听御姐大人分析教导完毕，心里一万八千个不愿意，不过还是听话的：“那，我问问方经理吧！说这里工作不好交接，能不能再留一段儿。”
　　知道她心不甘情不愿，自己又何尝愿意她总是不在身边呢？“乖，再等一等，应该年后不久就会见分晓了。高层也不希望公司里一直不稳定。”
　　“唔。”
　　“早点回来，过几天。”过几天要过年了。
　　“嗯……”梁肖不是听不出其中的眷恋，口气闷闷不乐“妈妈要我过年回去……”
　　其实理所应当的事情。却叫付梦琳心里有点失落。
　　小孩接着说：“我后天交代完手上的工作就回来，到年三十我再回家。”

　　梁肖两个多月没见过方经理，再次见到，感觉这个意气风发、值得敬重的好上司老了不少。
　　此时，他陷在瑞信会议室的椅子里，左腮一块没刮干净的胡茬有些扎眼，拧着的眉头、发黑的眼圈，终于让她感受到御姐大人口中的“交锋”的确已在白热化阶段。
　　方圆双手交握在面前的桌子上，两个拇指转来转去越来越快，盯着双手的眼睛扯着眉头越蹙越紧。停下拇指的动作，问道：
　　“你估计你还要在葡西呆多久？”
　　“呃，年后再要两三个月吧！”梁肖赶紧回答。
　　“两三个月……”方经理重复了一遍，又是半晌沉默。突然又问：“你还想要什么？”
　　啊？！梁肖心惊？我要什么了？我不过就是想回来嘛！虽然现在被没你们连累的不敢回来了，我还能要什么？
　　看她一脸无辜，好似惊诧的表情。他也不想再分心和她多说，命令她：“给你半个月。半个月后，无论葡西有什么处理不清的工作，都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