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GL）》顾左右

31、敌意

　　葡西的厂区所在的城市D，是一个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的好地方。一小时车程以内，各种久负盛名的旅游景点吸引着国内外爱好旅游的朋友们。可惜梁肖并不在其中。
　　来到葡西已经一月有余，忙得四脚朝天倒也罢了，只当是填补一颗年轻无知寂寞心。然而，正所谓：“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食物可以填满胃，工作可以占满时间，空出来一颗中了相思咒的心，却是除了御姐大人的倩影什么也不能填充一分。
　　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出门游览各处美景，难得闲暇，抓紧时间，排解忧思。
　　何以解忧？唯有短信。
　　“大人大人，有没有想我？明天周六有什么计划？”
　　“准备出去，请孙慕蕾吃饭。”自她们在诊所约了要一起吃饭之后，不是付梦琳有会议排不开时间，就是孙慕蕾学术会议去了外地。一顿饭约来约去，直到一个多月后的这个周末才终于兑现。
　　“在哪儿吃？吃什么？我好想你，我也想吃。”一个月没有见到她，怎么会不想和她一起吃饭？
　　付梦琳看着手机浅笑，“都不知道吃什么，你就确定你会想吃？元秀”
　　日本菜？不知道御姐大人会不会点自己爱吃的三文鱼寿司呢？“我现在很确定我想吃，大灰狼的口水已经滴在狼外婆的老花镜上。”
　　“记得不要把老花镜一起吞下去。”

　　按说今天早上梁肖不用加班，但是一早上也没有接到她的morning call。付梦琳看看手机，确定的确是没有响过，估计小家伙早上会周公去了。最近她太辛苦了，有时间补觉也是种幸福。
　　付梦琳放下手机，启动车子，女儿坐在一旁兴奋地考虑着自己要吃什么东西。掰着手指头，已经数出七八样来。
　　“你吃得下这么多？选出两样，点的东西要自己吃完。”付梦琳提醒囡囡。
　　“为什么不可以都吃一点？姐姐说要膳食多样才能营养均衡！”小大人的语气显露无疑，好像自己得到的是营养专家的最高指示。
　　付梦琳扶额，这个溺爱孩子的梁姐姐在的时候，总是不顾自己的阻碍，每次都想方设法点上各种美味让囡囡尝试。她们吃不了的通通都由她清理干净。现在给女儿惯出毛病，自己可没有办法纵容女儿这种老佛爷似的吃饭习惯。何况还有外人在。
　　“吃不完很浪费，自己只能要自己能吃完的食物。”严肃的语气。囡囡斜着眼瞅了妈妈一下，撅撅嘴，不太乐意，不过也不敢再说什么。
　　到了元秀寿司店，门口的和服小姑娘热情地鞠躬问好，开门迎客。一切与上次光临时并无不同，打算要一间包厢。付梦琳正四下打量这家相熟的店面，就发现女儿已经蹦跳着跑了进去。不等叫住她，她已一头扎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也好像毫无意外地马上蹲下来抱起女儿，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宠爱的笑容对着她无限量绽放，让四周的人都要怀疑这亲昵的二人才是真正的母女，就是年龄上似乎不太合适。
　　囡囡已经六岁了，虽然依然很瘦也不算同龄人里很高的，但重量已经让付梦琳很少再在外面抱她。只有这个人，愿意走到哪儿都抱着她。御姐大人也说过几次，希望孩子自己走，锻炼身体又培养独立精神。但似乎只有囡囡自己的意愿才能说服她。比如女儿有时候会说：“我想玩红灯绿灯小白灯的游戏。”于是两个人就会在路上走走停停、你追我赶，不顾路人的摇头侧目。有时候御姐大人不想阻拦，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性格太容易让孩子受拘束，这样符合她年纪的轻松恰恰是对她最好的弥补。加上那人脸上不自觉的纯真的笑脸，足够自己只作路人欣赏品味，也有如流水般潺潺的幸福灌入心间。
　　一个月没见，小孩的头发长了一点，发尾已经有一点自然的上翘，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留长。脸上看起来瘦了一点，但是精神百倍的样子，并不像想象的疲惫。雨季微凉的温度下也只穿了一件挺拔的黑色衬衣，精心熨烫出的平整姿态衬出她天生丽质的身形。

　　“你们来了。我没有迟到吧？”孙慕蕾的出现，让付梦琳收回了落在两个“心尖人”上的目光。
　　“没有，刚好，我们也才到。”微微一笑，转头对店里的招待说，“四人，要一间包厢。”
　　随招待步入内堂，梁肖一直抱着囡囡和她们保持着几米的距离，有说有笑地跟在最后。没有和她们打招呼，不知是没看见，还是熟稔到无须客套。
　　付、孙两人落座后，梁肖放下囡囡自己坐。孙慕蕾喝了一口茶，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去看，是梁肖——好似审视的眼神，有一点不知是试探还是敌意的东西。敌意？开什么玩笑，自己是被害妄想吗？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对自己产生什么敌意？但是，这种看人就肆无忌惮地直视他人眼睛的看法，的确让她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小梁看起来和囡囡关系很不错。”孙慕蕾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浅笑着说了一句又似陈述又似疑问的话。
　　“是，我很喜欢她，很可爱。”梁肖脸上恢复了笑容，转头捏了一下囡囡的笑脸。痞痞的表情，付梦琳久违。“虽然，比我嘛，差一点！”
　　“你臭美！羞！羞！”囡囡挣开她的手，用食指在自己脸上一边划，一边狠狠地对梁肖说。
　　付梦琳、孙慕蕾忍不住笑起来。

　　点菜的时候，囡囡忌惮于母亲大人之前的警告只要了一份爱吃的乌冬面。梁肖却完全不顾付梦琳越来越冷峻的脸色，叫了好几样。然后面不改色地把菜单递给招待，补了一句：“不够的话，我们再加。”
　　上菜之后，梁肖不停地把各种食物推荐给大家品尝，而囡囡的大半碗乌冬面基本都被她吃了个干净。付梦琳和孙慕蕾轻声细语地聊着。
　　“你可以带囡囡来参加我们这个活动，对亲子关系，孩子的心理健康都有帮助。上个星期我去上海，就是为这个活动去联系其他几个国内很有影响力的专家。”
　　“好，有时间一定去。”付梦琳自从囡囡的噩梦事件之后，对小孩的心理健康非常在意。瞥了一眼和梁肖正在为了一个烤鱿鱼圈撕扯的囡囡，又忍不住轻声问，“我和她爸爸离婚，对她，会不会也有影响？”
　　“理论上讲，孩子七岁以前家庭环境和事件都会对他有非常大的影响。我们很难说，这种影响一定是好还是不好。但是，离婚或是家庭关系不和，的确让孩子将来出现心理问题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孙慕蕾道。
　　伸手握了一下付梦琳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以示安慰，又补充：“小孩子的心理非常敏感，我们很难了解到底什么事物会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也许某个不起眼的场景，大人一句不经意的话就可能改变她的一生。所以我们这些大人才应该更加留意他们的变化。你不用太担心，她现在看起来还好。邀请你们参加这类活动，不是说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而是想起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作用。”
　　付梦琳听她这么说的确宽心一点，还没有接话，就听坐在斜对面、刚才还在和囡囡互相挠痒的梁肖开口说道：
　　“你也说了，她现在看起来还好，那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参加这些活动？对小孩子来说，有什么比开开心心地玩，妈妈有时间陪着她更重要是事情？就算有一点点小瑕疵，只要爱她的大人愿意用关心、包容去融化，也都会好的。倒是老去心理诊所，参加心理健康活动——如果让她感觉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有什么不同，说不定更容易让她产生问题吧！毕竟在中国，会参加这种活动的小孩子是极少数，我想，没有哪个小孩愿意和幼儿园小朋友聊天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极少数。”
　　梁肖的表情特别严肃，好像是做学术演讲的专家，好像是自己孩子受了欺负的孩子他妈。这一番犀利的、甚至略显冒犯的话，让两个大人均是惊异非常。
　　孙慕蕾再傻也听出话中明显的敌意。是的，敌意。不只是语言，还有她周身的气场。以往梁肖陪她们来诊所时大家有过接触，那种随和、温吞，甚至有时有点幼稚的小丫头，竟然也带有这么攻击性的一面。但是，为什么？
　　付梦琳也不明白小孩这是为什么。之前她并不反对带囡囡去看心理医生，甚至各种配合。就算她觉得再带她去参加心理健康活动不合适，也不必在孙慕蕾面前以这种直白尴尬的方式说出来。
　　“慕蕾，你别介意，她是太关心囡囡了。当时去你那儿的时候，她也觉得很好。”御姐大人急忙圆场，再这样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饭还怎么吃？
　　“没关系，”孙慕蕾不是小气的女人，即便心里闷着一口气，也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小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不强求，你决定。”
　　“姐姐，要带我去做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梁肖刚才分神听了二人的谈话，囡囡可是一片赤子之心，挠痒也挠得全神贯注。此刻彻底搞不清楚大人们脸上面色不善，到底为的哪般。
　　“孙阿姨想带你去和一群叔叔阿姨玩，姐姐觉得你更喜欢和妈妈、和我玩。明白了？”梁肖的解答总是这么通俗易懂，又不会泄露天机。这大概也是囡囡被他彻底收服的重要原因之一。
　　“嗯！我不要和大人们玩，我要妈妈，也要姐姐。”囡囡诚实得一塌糊涂，非常干脆地肯定梁姐姐的观点。却不知道无意间成就了梁姐姐的软刀子，再次成功地抛向很是无辜的孙阿姨头上。

作者有话说

　　如约，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