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跳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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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无云，门外却是下着小雨，阳春的三月总是多雨的时节，不大不小淋湿了整个世界，而这个别院也莫名的安静了半月有余。顿觉胸口如爬满虫蚁般，又痛又痒，突然猛的咳了起来。伸手拿帕子掩住了嘴，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边子蘅送的白玉紫毫，带着墨汁的笔尖刷的一下就甩过了一整张画。可惜了，画了几日的迎春飞燕图就这么毁了，半月前答应要赠与子蘅的画，如今又要重画了。抬手掀去残画，看见帕子上变得暗红的血迹，不禁自己轻笑了几声。收起手中的帕子，随手笼进袖子里的小袋子，倒是想起很久没见的谅儿，那孩子爱撒娇的很。
“阿虞。阿虞。”我连声唤着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小丫鬟。不出两声房门就被轻轻的推了进来。这丫头十分机灵，怕是看着时间近了午时就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吧，“阿虞，谅儿最近在做什么，也不见他来。这孩子莫不是学着他父王玩神秘的来来去去，难不成倒是乖乖的去了先生那里读书了？”
半响也不见阿虞回答我的话，疑问之间转头望向门口，倒是愣了愣。门口并没有阿虞，而是一个低头半跪着的青衣男子，那青衣上的花纹我倒是记得，那是承夜身边暗卫的标志，只有我跟承夜知道，因为那是我画的。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不自然的抓紧了手中的白玉笔杆……
“小姐……”青衣男子低声说着，“小姐，岚国灭，梁蘅薨。主子让我来接小姐…………回家。”
虽然我早料到不是什么好事，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手一抖那昂贵的白玉紫毫就这么掉在地上裂成了好几块。子蘅，他装的真是太好了，半年前当我收到承夜传来的暗信时，我就大约猜到岚国怕是已经挺不下去了。子蘅却天天来我这里，直到半月前他是再也不能来为止……
“小姐……”见我不动，青衣男子又是一声低语。
我却没有理会他，蹲下身子捡着白玉的碎片，一片一片，直到割破了手，我开始扯开嗓子大声的喊着：“阿虞，阿虞。”
“小姐……岚国灭，梁蘅薨。”青衣男子重复着之前的话，后又加了几句，却是这几句让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说：“小姐，岚国灭，梁蘅薨。这皇宫上上下下除了小姐已经全部被赐死，主子说全部于贵族之礼厚葬。”
全部被赐死……全部……回头算来，我来这岚宫有两年了。子蘅恐怕早就知道我为何而来，他知道我下药，他知道我暗传书信，他知道我干过的一切，他都知道。把我安置在这个小别院，不给予名份，原来他是怕承夜诺是不顾及我之情赐死这皇宫所有人的时候，我……还能活下来啊。
“小姐，回家吧”青衣男子不依不挠，依然跪在门口。
他衣服上的花纹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承夜。你竟是这么无情。我捧着手中的碎玉，一步一步的走出门外，不曾看青衣男子一眼，头也没有回的走出屋子，走出院子，走了很久，身后的青衣男子也跟了很久，一直走到子蘅为我种的梅园。子蘅曾说过，他也是喜欢梅的，诺不是为王，他倒是希望住在一个开满梅的世外桃源与自己所爱终老。而今已是三月，梅花自是不会盛开，棵棵枝头都萌生出了新叶。
途中不明所以的青衣男子曾拦下我一回，我低眉而行，想绕开他，他像是看到了谁离开了我的去路，在一旁跪下了身子，从进入梅园后就一直没有跟来。终是找到了那棵子蘅亲手种的梅树，不顾还在流血的手，刨开了淋湿的泥土，把手中的白玉碎片拼好埋了进去。
子蘅，来世你一定可以跟你所爱之人居于世外梅林……
在袖口的小袋子翻找后才发现，现下身上并无纸笔。只好掏出已经脏了的帕子就着指尖的血水写了起来，我写“南草，不要恨”。叠好帕子放在最后一只纸符鸟的身上，“去吧，回到你主人身边去。”直到纸符鸟飞的看不见后我才颤步走向梅园得门口。
“阿九。”梅园门口站的并不是青衣男子，而是方木，本是与我同命，现今也是在承夜膝下做事。
看到他不知为何心中顿觉安心，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依稀间听到他说：“回家吧。”
你也认为那是家吗？
再次醒来，已是在去夜笒国的路上。方木正坐在我的旁边看着书，不知是什么内容，看的及其入神，我要起身那会他才回过了神，他面带微笑的说：“阿九，你醒啦。”
我看看他，却笑不出来。
“阿九。你看看这个。”方木把手中的书向我侧了过来，他神采奕奕的说着，“或许我们的封印是可以破解的。”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事，我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只能低低的回了方木一句话：“哦。”
“怎么了，阿九，难道……”方木说了一半的话却被我打断。
“到什么地方了？”我看着窗外一片葱绿的树林。
“夜笒境内的余香山附近。”方木放下了书，与我一起看向窗外。
“已经到夜笒了啊。”
“是啊，快到家了。”
“家……”我低头看着被包扎好的双手喃喃自语，“木子，我们现在的身体是不是一般死不了的。”
“是啊，所以你放心。”我用的是肯定句，而方木怕是会错了意回了我的话，“只要……”
我突然爬起来吻上了方木的嘴，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之见他先是羞红了脸，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无意识的缓缓向后倒去，没了意识。
这是承夜给我的药，最后一颗我留到了现在。余香山特有的一种草，三年一花，九年一果，一株只开一次花结一次果便会枯萎。这余香山也不过只有4、5棵。其果食之能去了呼吸如死亡一般却未死，加之掩盖脉搏的药物，即假死，但却会睡去半月。
而承夜不知道的是这个果子百年里就会出那么一颗带着点仙气，能破封印，而这颗我已经喂进了方木的嘴里。
换了方木的衣服，易了容颜，喊了停车，交代了些许后，我就朝着余香山去了。我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即使他们发现了异样后也不容易找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当年父亲在我眼前亲手刺死了母亲。我知道父亲还是爱着母亲的，不然父亲怎么会抱着母亲跳下了那个悬崖，其实我还是恨他们的，他们狠心的把我留在了这个没人过问的世间……
站在这荒芜人烟的高崖边感受着阵阵凉风，耳边充斥着不觉的雷鸣之声。我想，我是做错了吧。这个世间，大约是容不下我的。
有时候，我怕是连恨都没有资格，在所有人的眼中我早已是被判定为不该存在的了。从母亲刺死那一刻起，天上就已经抛弃了我。
天界，妖界，人间。。。脑海里开始不断回忆起很多事，我……害死了很多人，如今是该了断了。
都说我们这样存在的不容易死，那么跳下雷崖就可以解脱了吧。只是，只是可惜了方木的这身好衣服。
“秦艽！！！”
“师傅……”
这时背后却传来了两道喊声，回头熟悉的身影入目。
我说：“长生，东方巽才是你的师傅……”
便是笑了笑，用尽毕生的精力冲破封印，累积起不多的法力，冲着长生，挥了过去。
只见身体十分不好的长生憋着小嘴，双手紧捏着裙摆，不曾躲闪，曾今胆小的长生是长大了吧。
东方巽，转身抱起长生想用背后挡住我挥来的法术，却没想到这法术穿透了他穿透了长生，却被远处原本的目标挡了下来。
谅儿……
中了法术的长生已经昏了过去，而东方巽却嘴角挂了血丝挺了下来，“秦艽……她……是你的……徒弟……你要……做……什么……”
看着疾奔而来的谅儿，一脸的焦躁，嘴里动着，声音却被崖边轰鸣的雷声给盖了过去。我退后了一步，一脚已经悬空。
我微笑着说：“忘了我吧。”
又踏空的退了一步，身子向后仰去。我的父母都死在这里，我们一家都该团聚了，那才是我的家吧…………
风声雷声，在耳边拂过。
最后一眼，崖边来了好几个人，有谅儿、有抱着长生的南草、有白薇、还有……承夜……
最后能看到你们……一切都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跳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