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中篇合集]空中花园》3277955

12、11

　　午饭后是难的的悠闲时光，柳生比吕士自从做了医生以后，悠闲这个词早就离他远去很久。

　　桌上是刚泡好的绿茶，若在平时，午饭后他会选择喝杯咖啡提神，但是今天却不由自主的泡了绿茶，等到坐回到办公桌前，才反应过来，可见他精神究竟有多么恍惚。

　　做为一名医生，精神恍惚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他必须得时刻的保持冷静和清醒。

　　可是……目光落到眼前的绿茶上，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已经有很久没喝过真一泡过的茶了。

　　他熬夜看书的时候，真一定会给他泡杯茶，她泡的茶很美味，有段时间那杯茶竟成为他熬夜时最大的期待。

　　真一从不喝咖啡和可乐，认为它们是对身体有害的饮料，她是喝红茶也不添加任何佐料的纯粹主义者，是无论做什么都要坚持做到最好的完美主义者。

　　大概因为如此，她如果要坚持做一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仔细想想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很奇怪。很少交流，聊天的时候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例行公事的你问我答，柳生甚至都想不起他们最后一次单独约会是什么时间，偶尔也曾想和她在外面见面，但是每次真一都说。

　　“我讨厌去人多的地方。”

　　真一在国外念完大学，回来日本没有正式就职，只零星的接过几次翻译的工作，和柳生结婚后，基本就是每天都呆在家里，他们住的公寓从来一尘不染，所有的装饰和摆设完美的如同家居杂志上的样板。

　　究竟是讨厌去人多的地方，还是根本就讨厌和人接触这个事实，柳生也曾怀疑过，但是真一和人交往的时候却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来这种倾向，他也就只好将这个疑问打消。

　　就是这些微小的问题逐渐的聚集起来才会变成无可救药的难题。

　　说起来，正如那个15岁真一问的那样，究竟为什么，她要和自己结婚？

　　“比吕士。”

　　小儿科的高木医生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她何时进来的柳生都没有发现。

　　“园子。”

　　“刚才敲过门，但是你一直在出神，在想什么呢？”高木园子的双手插在医生长袍的口袋里，随意的靠在桌边：“这可不像你。”

　　就算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她举手投足也充满了女人味，让人眼神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柳生注视着这位前女友，他们交往过两年，也曾亲吻过她诱人的红唇，可是他们最后还是分开。

　　假如当初结婚的对象是园子而不是真一的话，那么他们现在会变成怎样？

　　“你又在发呆，比吕士，最近你很奇怪。”园子弯腰凑了过来，她的身上传来阵阵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混合了牛奶的甜香。

　　“可能是太累了。”柳生随便找个借口含混了过去：“有事吗？”

　　“看来你真是累糊涂了，明天——是每周的治疗日。”高木园子直起身体，说：“上次我建议过你，让真一来配合治疗吧……明天她过来吗？”

　　柳生说：“她也许不会来。”

　　高木凝视着他：“比吕士，你不能再纵容真一，她不可能一直这样逃避。”

　　柳生没回答，高木对他很了解，如果沉默就代表着这个男人现在正处在生气的边缘，只是他一向习惯隐藏，从来不表现在外面。

　　“好吧，我今天话太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们之间的事。”高木园子转移话题说：“对了，前几天我在涩谷看到真一和麻衣一起逛街了，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见柳生还是不说话，高木耸耸肩，走出他的办公室。

　　柳生端起桌子上的绿茶，喝了口，忍不住皱眉，因为泡的太久，茶水都变得苦涩起来。他放下杯子，往门外走。

　　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他也不能一直逃避。

　　——

　　真一接到柳生电话说晚上准备回去神奈川的本家。她有些兴奋，在电话里就欢呼：“好啊。”

　　她一向很喜欢自己的这个舅舅，因为懒的回日本，所以舅舅经常给她寄来很多新鲜流行的小玩意。

　　她的兴奋传到电话那边，柳生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下，就听他说：“真一，父亲和母亲并不知道你变成15岁的事，我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如果可能的话，请你今晚就假扮一下那个真一吧。”

　　柳生的话如同冷水迎头浇下，她之前的欢喜登时全部烟消云散。真一不死心，握着话筒还想问柳生为什么，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就收线，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真一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要她假扮成那个真一？骗人的吧？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真一是什么样子。

　　柳生下班回来之后，从衣橱里找出套那个真一的衣服让她换好，随后载着她朝着神奈川的宅邸驶去。

　　真一穿着那套不合心意的衣服很不舒服，但她总算能问柳生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她不是那个真一的理由。

　　柳生也没有理她，只是在专心开车。

　　还是第一次，问他问题被完全无视，真一又问他自己该怎么做。

　　他也只是回答：“只要少说话就可以。”

　　但是不说话难道不会显得很不自然，她又问他这个问题。

　　柳生说：“没关系，反正你以前在他们面前也很沉默。”

　　这倒让人疑惑，既是舅父母又是自己的公婆，那位真一在他们面前竟然会很沉默，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当见到舅父冷淡的态度，和舅母欲言又止的表情后，真一原先见到亲人时的一腔热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总算明白柳生说的‘很沉默’的意思。

　　已经不止是很沉默，而是完全的无话可说。

　　“好久没见你们回来了，真一。”还是舅母最先打破沉默：“最近过的还好吗？”

　　舅父舅母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完全不是那个真一，何止没有注意到，就连多看一眼她都没有。

　　她连忙答应，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的‘恩’了声。

　　她跟在他们后面朝餐厅走，已经完全没有好奇和兴奋，甚至恨不得现在赶快从这里逃走。

　　麻衣站在餐厅里，也是冷着一张小脸，注意到真一的视线，也只是低垂下眼。真一这才注意到麻衣身边站着的小小的身影。

　　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

　　黑色的齐耳短发，大大的眼睛，穿着一件背带裙，朝他们跑了过来。

　　柳生弯下腰抱起她，小女孩在柳生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下，抱着他不松手。

　　小女孩在柳生怀里歪头看看真一，眨了眨眼，松开柳生，朝她伸出双手。

　　真一下意识的想去接她，结果被舅母先一步将小女孩接了过去。

　　舅母的动作很迅速，就仿佛很害怕那个小女孩接触到自己一般，只是她的动作太明显，一时间气氛显得很尴尬。

　　怎么说也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真一心想，于是她伸手逗眼前的小女孩：“好可爱~呐，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着真一又眨了眨眼，没有开口。

　　真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周围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还是舅母最先开口，她叹口气，神色有些忧伤。

　　“真一，你已经……讨厌小爱到……连她是自己女儿这个事实都不想承认了吗？”

　　所谓的五雷轰顶大概就是这种情况，真一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