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天堂》明鏡幽蘭

64、虚伪的谎言

　　“我很抱歉，”蒙哥马利微微低下头去，“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们，包括维多利亚的想法，直到法丽德出现在我生命中，我也不曾知道你们的心意。所以，我，我只能说抱歉。”
　　老将军伸出一只手去，如果不是格蕾丝及时拦住，很难说那只手会不会打到蒙哥马利身上。然而蒙哥马利不仅没有闪躲，就连脸上和眼里的神色都不曾改变过。
　　“那我问你，法丽德，嗯，法丽德怀孕，这事，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老将军有些艰涩难吐的问话打断了激动不堪的格蕾丝。
　　“在埃及人眼里，法丽德就像他们的国花莲花一样纯洁神圣，出世脱俗。我也爱她这种品质。”
　　“查尔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将军十分不解地看着儿子。
　　“对不起，爸爸，有些问题我不能回答您，但是我想成为法丽德和她腹中胎儿的保护者，希望您和母亲可以成全我。”
　　蒙哥马利走进书房，宽敞的书房空无一人，沉浸在清冷的黑暗里。老将军和格蕾丝被邀请去参加国防部组织的聚会，自己借故不去。当把脸色暗沉的父母送上汽车，并在门口对他们挥手再见时，蒙哥马利的心中不免和郁结气闷的老将军夫妇一起颤抖抽搐起来。没有人可以了解实情，所以面对旁人，要竭力保持微笑，尽管心中痛如刀绞。
　　“还好，他还笑得出来。”老将军回过头来坐好。
　　“你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儿子长大了，他早晚有一天会爱上别人，离开保护他的父母，真正地张开翅膀起飞的。”格蕾丝也回过头来，微笑着握住丈夫冰冷的手，老将军冲妻子微笑了一下。
　　“是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打败隆美尔。”老蒙哥马利轻轻拍了拍握住的妻子的手，“我们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蒙哥马利并没有开灯，借着外面客厅里透进来的微弱的灯光，蒙哥马利拿起书桌上电话的话筒：“您好，请帮我接摄政公园玛丽皇后花园。”
　　“好的，请稍等。”
　　接线员甜美温和的声音过后，一阵无声地空档期让蒙哥马利的心里不由地充实起来，若是以前，此时的他会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法丽德说话而忐忑不安，可是现在，他感到再安定不过。法丽德，我现在感觉好踏实，你呢？
　　“您好，法丽德阿里。”电话里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甜美，听起来催人入眠，却又久久舍不得睡去。
　　“法丽德。”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蒙哥马利脸上浮起一片安静的笑意。
　　“查尔斯？”法丽德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却显得很高兴，“今天不是有国防部的聚会吗？你没有去？”
　　“我没有接到邀请，”蒙哥马利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狡诈的笑容，“你不会恰好也没有收到邀请吧？”
　　“嗯，真聪明！”法丽德心有灵犀的幽默回答让蒙哥马利心情大好，真是狡猾！
　　“外面又在下雪，你在干什么呢？”蒙哥马利说着坐到了宽敞的书桌上。
　　“嗯，浏览一些，一些工作材料。”
　　“和丘吉尔首相谈话的材料吗？”蒙哥马利顿了顿，“很辛苦吧？”
　　“是的，谈话很辛苦。”
　　法丽德的声音确实让人可以联想到她的心力交瘁，丘吉尔对于埃及事务的态度并不比法丽德温和，两个强硬的领导人碰到一起，互相不能磨合对方，只能熬着看对方的心力被消磨殆尽，看最终谁会先倒下来。
　　“我们不谈这个。”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不谈国事的默契。并非单单因为对方的身份，还因为，不希望心有灵犀的交流被各种利益、猜忌和顾忌所淹没。
　　“嗯。”
　　蒙哥马利偏了偏头，使得听筒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期待着听筒里流淌出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等到，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很显然，法丽德也在等他。
　　“法丽德。”
　　“嗯？”
　　“即便是身边空无一人，耳朵听不到声音，也不要担心，不要感到不安。记得，总有人在关注你，为你解决问题。不管是在你对面，还是远在天边，我都会等着你。就像现在这样。”
　　挂断电话，法丽德放下手中的资料，望着窗外依然纷飞的雪花，心中一片温暖，顿觉浑身舒坦起来。在她的心中，蒙哥马利一直如同阳光一般地存在，在任何时候，即便是漫天鹅毛的凛冬，看到甚至只是想到他，都能教人温暖心安。法丽德阿里何德何能，能得到你查尔斯蒙哥马利的青睐。尽管我还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但是你的心意，我是最明白不过的了。一切都交给时间吧，但愿那时，你我还清白如故、守心如一。
　　“殿下，维多利亚公主殿下来访。”
　　这个凯瑟琳，法丽德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英国内务部送来的几个侍女中，这个凯瑟琳显得过于精明了。可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说拒绝，更何况，这次阿依莎没有一同前来，带来的几个侍女也过于怯懦和笨拙了，说一通話都不带给个回应的。
　　维多利亚在侍女的帮助下褪去厚厚的貂皮大衣，只穿着一身淑女的衬衣和半身裙，正是英国淑女名媛的流行装扮。见法丽德从楼上下来，维多利亚微笑着和法丽德打着招呼，看样子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感情虽不激烈，却悠长深厚。
　　“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吧？”
　　法丽德笑笑：“还好，就是雪下得长了点。”
　　“这里比不上埃及，冬天很是漫长。”维多利亚微笑道。
　　法丽德接话道：“长到可以忘了眼前之外的世界。”
　　维多利亚笑了笑：“难道您忘了埃及吗？”
　　“我当然忘不了，就像您也没有忘了大英帝国不是吗？”法丽德说道，“沙漠可是也有着和冬天一样的魔力呢。”
　　维多利亚不再答话，也不再微笑，沉吟了一刻，她轻声说道：“也许我们不会再去沙漠了。”
　　法丽德看了看维多利亚，她当然知道她说的“我们”包括了哪些人。
　　“贵国还真是心大呢。”
　　维多利亚愣住了，看起来十分地惊讶：“难道就一定要是查尔斯吗？别的人都不行？”
　　“临阵换将，这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大忌。”法丽德说道，“我不认为丘吉尔首相会犯这种错误，毕竟把查尔斯送到埃及，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而到了尘埃落定的前夕，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一定是没有经历过绝望折磨的人。”
　　维多利亚看着法丽德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严肃，但是法丽德知道，她无可反驳。英国王室为了争取一个优秀的人才，给各方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尽管有着丘吉尔和老将军夫妇的一拍即合，以及议会和民间的追捧，但是为了快速促成王子公主美好结局而在战争白热化阶段临阵换将仍然是不适时宜的。
　　“明明，您答应了抓住查尔斯，不放弃他的……”
　　“明明是您来找我，要把他交给我的，”法丽德重重地说道，“可是你们连北非都不打算放他回去。”
　　维多利亚语噎，半响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此时，即便法丽德怒骂自己虚伪、无情、做作都是应该的。也许当初对她只是试探，但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样的试探除了让自己更加处于下风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您从来没有想过要妥协，”法丽德说道，“对您，对查尔斯，不管我表不表态，你们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维多利亚站起身来：“那么，请您放手好吗？”
　　“我没有对他表过态，殿下，”法丽德也站了起来，与维多利亚面对面，“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查尔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非常明白自己这样的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您和他在中学时候就认识了，他的性子您非常的清楚。”
　　维多利亚看起来有些窝火，但那多半是针对的自己。毕竟是自己虚情在先，面对软硬不吃的法丽德，此时也不必再行假意了。
　　“您根本就不能给查尔斯任何保障。”
　　“他需要我的保护吗，殿下？”法丽德笑了一笑，“您还是不够了解他。查尔斯不是小孩子，他已经很成熟了。一个可以战胜‘纳粹战神’的军事将领，他的心性早已成熟到可以保护军队、国家的生命和尊严的程度了，您却还把他当温室里的树苗。查尔斯的阳光可以温暖众人，您却因为惧怕他能量散尽而要将他收敛起来据为己有。他的梦想和征途是星辰大海，而你们却要将他囿于王室的规矩和礼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