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天堂》明鏡幽蘭

50、空中马奇诺

　　“元帅，路德维希莫莱向您报到！”莫莱上校在办公桌前立正行了个军礼。
　　“哦，路德维希，你回来了！”隆美尔往后靠了靠椅背，眼中泛着明亮的光芒，嘴角蕴含着一丝舒展的笑意，“辛苦你了！”
　　“为元帅服务，这是我的荣幸！”莫莱又打了个立正。
　　“谢谢你，路德维希。”
　　“我……”元帅低沉而诚恳的声音让莫莱有些语噎。
　　“她，回去了么？”隆美尔的声音忽然又降低了许多，脸色也黯淡起来。
　　“是的，元帅。我一直将圣女殿下送到英军防区外围的交战缓冲地带，让警卫兵站在军卡驾驶室外边的脚踏板上挥着军帽大喊‘谈判！不要开枪！’然后警卫兵护送殿下进入英军防区，把殿下交给英国士兵，并亲眼看到殿下被英国士兵领进英军防区。”
　　嗯，是这样……隆美尔似有似无地微微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我很抱歉，元帅，”莫莱看着略有沉思的隆美尔，小心翼翼地说道，“作为您的警卫官，我不该在战时离开您这么久，但是，我认为您会同意我亲自把圣女殿下护送到安全地带，由英国人接手。事先没能得到您的指示就擅作主张，请您不要怪罪。”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隆美尔仰头看着莫莱，眼中的光泽再次聚集成钻石的璀璨，“事实上，你做得很好，路德维希。”
　　莫莱紧紧地抿着嘴唇，再次挺直身体打了个立正，一旁的高斯脸上浮现一丝舒心的微笑。莫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元帅必须没理由责怪我，毕竟，法丽德性子烈如野马，留在这里，只会给元帅添堵，元帅再多舍不得，也不得不把她送走。
　　“对了，阿尔，你有没有问施维林，他们现在行进到什么地方了？卡塔拉C战区的部队开始转移了没有？”隆美尔忽然问高斯。
　　“已经问过了，施维林将军的部队刚刚才离开战区，行进不过三公里。”
　　“才转移三公里？这么慢？”隆美尔有些生气，语调陡然升高，“他们是蚂蚁吗？他们到达战区比预定时间晚了整整一天，转移速度还是这么慢！磨磨蹭蹭地，把行军当沙漠旅游吗？”
　　莫莱与高斯相互望了望，各有各的惶恐。高斯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愤怒的隆美尔，莫莱尽管对隆美尔为何忽然要求刚刚到达战区的施维林再次转移抱有极大的好奇心，但是却不能也不敢去问：一来作为警卫官，他没有资格过问战情，二来此时他的长官正在大发脾气，火气正处于燎原之势的边缘。
　　“看来我有必要再从头顶给他扔一张纸条，”隆美尔愤然说道，“我是马鞭吗？他们是牙膏吗？是胆子太小还是不自觉？”
　　“元帅，您还要去航空视察？”高斯哭笑不得，“现在是非常时期，英军已经加强了防空和对空能力，不适合小规模出机。而且……而且，您扔纸条的事，现在全军都知道了。”
　　“哼，这是施维林自己闹出的笑话，”隆美尔咬了咬下嘴唇，“我看有必要再让他们出一次丑，给他们一次大一点的教训。”
　　元帅您可以再逗一点吗？明明是您扔纸条的梗已经被很有娱乐精神的士兵们给玩坏了好吗？高斯和莫莱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元帅，您还是不要出机的好，”一直坐在较远角落里的隆美尔副官赫尔曼阿尔丁杰中尉苦着一张脸道，“英国人打飞机算不上本事，意大利人打飞机那才是高手，一打一个准！”
　　隆美尔愣了一下，莫莱和高斯忽然很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他们都想起来意大利人干的那件好事，不过那件事的受害人并非巴尔博，正是隆美尔本人。那还是1941年4月的一天，隆美尔乘侦察机在沙漠上空侦察前方战线和战斗部署，被一支意大利部队误认为是英国侦察机，端着机枪疯狂扫射，差点酿成继“巴尔博坠机事件”之后又一次高端误杀事故。值得一提的是，飞行员逃出射击圈之后，他们遇到了一支迷了路的英军部队，隆美尔竟然非常慷慨淡定地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一个有着精密德军炮火伏击圈等待着的方向。
　　“英国人打飞机是没有什么技巧，然而如果在密集的火力网的支撑下，他们还是连一架飞机都打不下了的话，那么英国皇家空军就可以直接解散了。”莫莱开口说道。
　　密集的火力网？隆美尔有些惊讶：“英军加强地面炮火，组成了这么强大的火力网了吗？那凯塞林（德军南线总司令，空军元帅）的空军航队可要接受考验了。”
　　“是圣女殿下说的。”莫莱看着隆美尔说道，“殿下说英国人的地面炮火网非常密集，甚至可以连点成片，可以说是‘空中马奇诺’，任何飞机都飞不过去。”
　　“她跟你说这些？”隆美尔有些愣神地盯着莫莱，“她很聪明，不会向我们泄露军机的，她那是吓唬你的。”
　　“殿下还说，‘我建议您回去后做一件事，劝元帅不要过于自信而轻视对手。蒙哥马利从不犯这样的错误，尽管他也不怕他那强劲的对手。但是如果他想步韦维尔和奥金莱克的后尘的话，他大可以选择和隆美尔一样过度地自信。’”
　　“她是这样说的吗？”沉吟了许久，隆美尔终于低声发言了，“她倒是很了解蒙哥马利啊！”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高斯心中暗想，隆美尔的话中之意随着他说话的语气一起，散发着一缕悠长飘渺的愤懑和酸味。
　　“是的，这是殿下的原话。”莫莱想了想，“但是殿下说话好像有个特点，我觉得她说话经常话中含有深意。”
　　深意？什么深意？隆美尔有些疑惑。
　　“我也搞不懂，”莫莱耸了耸肩，“但是我觉得殿下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蕴含着什么意图。”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高斯看着隆美尔，眼中闪烁着一抹光亮，“殿下是想劝元帅不要出机，毕竟那不安全，不是吗？”
　　嗯？隆美尔看了一眼高斯，显得有些懵。高斯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元帅您难道真的不懂？关心一个人，往往并不需要过于直白的语言。
　　“法丽德！”蒙哥马利两三步上前迎接法丽德，“你能回来，这就好了。”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定定地看着她暗淡无光的眼睛，“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
　　“查尔斯，”法丽德抬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我被俘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皇家自卫队的马齐尼将军直接通知了我，”蒙哥马利平静地说道，“其实，直到卫兵向我报告说他们把你送回来之前，我们都不相信。”
　　“这是事实。”法丽德说道，
　　法丽德的心中荡起一阵涟漪，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我累了，蒙哥马利。”
　　“那么，就把所有事情都抛到脑后。”蒙哥马利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会为你打理好身后的一切。”
　　法丽德在行军途中被埋伏的德军俘虏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总督府和英军司令部。马齐尼直接告知了蒙哥马利这个消息，随后总督府和总司令也进行了调查取证。谁都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直到接到消息说德国人把法丽德送到英方的时候，蒙哥马利才敢相信，法丽德可能是真的刚刚被俘虏了。
　　“如果我说是隆美尔下令送我回来的，你相信吗？”
　　蒙哥马利看着法丽德的眼神依然那么深沉平静，只是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稍稍暗沉了那么一下，他少许沉吟了一下。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法丽德的眼睛黯淡无光，似乎非常累的样子。她看起来并不想说点什么，尽管蒙哥马利非常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法丽德沉吟了一下，问蒙哥马利可曾知道施维林部队的动向，蒙哥马利摇了摇头。当法丽德告诉蒙哥马利她在沙漠中的见闻时，蒙哥马利的脸上浮现出纳闷的表情。
　　“施维林的速度并不算慢，不过是隆美尔的要求过于苛刻而已。他们完全可以在昨天中午之前赶到阿拉曼防线。”
　　“如果这不是你亲眼看到的，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调动部队前去巩固布防。”蒙哥马利清浅地笑道，“但是现在，我得考虑一下……”
　　“你是说，这是隆美尔的计谋？”法丽德疑问道，“如果是计谋的话，那么这样明显的手段，对于隆美尔来说，是否多少有些拙劣？”
　　“这倒是个问题……”蒙哥马利思忖道，“隆美尔肯定知道你回来后绝对会说出你所见到的，那么这样的话，施维林部队的调动就没有丝毫的必要。但是调动这么大规模的一支装甲部队，肯定多少是有一定用途的，不然的话，燃料稀缺的非洲军团是没有精力和能力把部队调来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