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报恩记》凌默言

6、小狐报恩记（六）

　　（六）
　　苏印宸回来了，并且还带着一只狐狸。
　　府里本来已经有了小狐这只狐狸了，再来一只毛色和小狐一模一样，甚至更有光泽的狐狸，苏飒有些担心两只狐狸会不会相处不好而打起来。事实上是苏飒多虑了，小狐原本就很乖巧，加上那只新来的狐狸有些冷漠，这两只狐狸虽然每天相处，却从不一起玩耍。
　　虽然不曾交流过，但小狐还是知道了那只狐狸的姓名，他叫白尧。白尧是雪狐，而小狐只是普通的白狐而已。
　　虽然雪狐与白狐之间的毛发皆为纯白，但修为品性各方面却截然不同。雪狐一族大多为仙人，人称狐仙；而白狐多为妖怪，人称狐妖。
　　那个白尧应该是看不起自己是白狐才不与我玩耍的吧……小狐心里是这样想的。

　　有时候小狐无意在其他院子里看到苏印宸抱着白尧，白尧也温顺地让他抚着，那画面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十分和谐。
　　小狐也看到了苏印宸看向白尧的眼神，那应该就是别说口中的温柔。
　　小狐并不懂得温柔是何物，更不用说什么喜欢了，他只明白，苏印宸眼里的东西，在苏飒看着苏印宸的眼神中也经常出现。这不免让小狐心底有些闷闷的，小狐心想，估计是吃太多东西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有时太高估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沉稳淡定如苏飒，这日便犯了这么一个大忌，但也同时改变了他的命运。
　　苏飒本只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十年后的他却不得不叹服，有时命运真的不是人可以掌握的。当然了，这是后话。
　　先说此时，苏飒与苏印宸正分别坐于正座之上，下头分别坐着几人，看架势似乎在讨论着一些重大事件。
　　其实苏印宸是被苏飒硬给拖来的。他本只想做个闲游的道士，偶尔收收小妖，卖符咒换点小钱罢了。无奈他这个表哥为人过于精明，看中他有做生意的才能，便次次召唤他来，为的只是替苏飒分担一些事务，这可苦了他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下面的人才逐渐散去，到最后只剩下苏飒和苏印宸二人。
　　苏飒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对苏印宸说道：“宸弟，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
　　苏飒原本是想说让苏印宸留在苏府，不要再走，但想到他肯定不愿意，苏飒也就换了个说法，苏印宸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苏印宸点头，而后道：“先前我看到那只狐狸，它看起来好像过得不错，表哥你没少疼它吧？”极少见到苏飒会将大部分心力放在饲养一只狐狸上，所以当苏印宸看到比先前胖了一圈的小狐后，他还是有点惊讶。
　　听到苏印宸这样说道，苏飒只是笑笑，说：“小家伙挺讨人喜爱的，府里的人大都喜欢他。”
　　讨人喜欢？不止吧……苏印宸也只敢在心中这样说道。
　　“表哥有没有想过让他幻化成人？”
　　苏飒皱眉，并不言语。
　　于是苏印宸再道：“让他幻成人也容易养啊。”
　　苏飒知道苏印宸能够将小狐变成人，但是当小狐成为人后，他就会更容易受到他人的袭击，所以苏飒拒绝了。
　　苏印宸也了解苏飒，并不会因苏飒的拒绝而感到惊讶。

　　天色渐晚，二人起身准备回府。两只马被栓在不远处的树边，正悠闲地吃着新鲜的绿草，苏飒望了那两只马，然后对苏印宸说：“天色还早，事也办完了，我们走回府吧。”
　　见苏印宸并不反对，苏飒就与他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
　　其实天色已经不早了，按照两人的脚程，回到苏府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但苏飒愿意！他身边的这个人是他从小就宠爱着，也喜欢着的宸弟，他会这样做只是想与苏印宸多一点相处时间罢了。
　　二人选择走回府的是一条鲜少有人的小路，路的宽度也正好让他们二人并肩而行。
　　路边生长这一些野草，看到它们，苏飒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那时苏飒还很小就拉着也不大的苏印宸出府遛达，最后迷了路，还睡在了路旁的草丛中。等府里的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全身都是草屑，十分滑稽。
　　“那时你还被姑母关了禁闭呢……”苏印宸每次想到这儿总会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是啊，当时娘可气了……”苏飒转头望向苏印宸，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眼里几乎都要溢出的温柔。
　　“宸弟，我……”苏飒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到重点就被苏印宸给打断了。
　　“表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见苏飒一脸平和，苏印宸再道：“我找到可以让我付出生命的人了。”
　　苏飒听后只是扯出一抹苦笑，苦涩说道：“那真是恭喜了。”苏飒明白，他不可能护他的宸弟一辈子，他的宸弟到最后也会是他人的夫，只是他总在自欺欺人地说离那日还早着，但却不知道那个日子早已慢慢逼近。
　　“表哥，我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我……对不起。”苏印宸明白苏飒对他的感情，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他所能说的话也只有那“对不起”三字了。
　　苏飒扯起一抹微笑，道：“能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已经很幸运了，你要好好珍惜。”
　　苏印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朝苏飒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
　　“恩。”苏印宸应了一声，施展轻功离去了。
　　待到完全看不到苏印宸的身影后，苏飒才一掌挥向路旁的大树，“轰隆”一声过后，一棵大树就齐折折地倒在地上。苏飒一掌一掌地发泄着怒气，一阵尘烟过后，四周的大树全都躺在地上，十分狼藉。

　　那边的苏飒杀气沉沉，这边的小狐与白尧之间的气氛也很诡异。
　　本来白尧来找小狐玩耍就已经很让人起疑了，而且他还说要让小狐幻化成人，这更加让小狐提起了警惕心。
　　小狐是笨，但他不蠢，这种天上掉陷饼的事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小狐退一步，白尧就进一步，步步紧逼，似乎对把小狐幻化成人这件事势在必得。
　　“你真的不答应吗？”
　　小狐微抖地摇摇头，白尧的凌厉眼神以及生来便有的迫人气势让小狐几乎就要投降似地点头。
　　白尧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逼近小狐。他蹲坐在桌上，发问道：“为何不答应？”语气好像是命令般，就好似小狐只是他一个犯了过错的部下。
　　小狐摇摇头，不言语。他早就被白尧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
　　白尧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有读心术，可以清楚你过去以及现在的想法。”
　　见小狐瞪着一双狐狸眼，眼神里蕴含着无法置信时，白尧再说：“我知道你想报恩，可是以你如今的模样根本就无法报恩，何不应允我，如此的话对你我皆有利。”白尧的声音似乎有诱惑性，小狐觉得他脑子里全是浆糊，什么也想不了，连话也无法顺利说出口。
　　“答应吧。”白尧继续开口，只见小狐在将近点头之际清醒了过来，摇头晃脑地想要让他自己更加清醒。
　　“连诱心术都对你无用，真不知道你是单纯还是愚蠢！”白尧恨恨道。他曾经答应过苏印宸，施法前必须要被施法者同意才能施法，不然他就会遭到法术的反噬。他面前的小狐不愿意变成人，白尧也是毫无办法。
　　白尧斜了一眼小狐，大尾巴一扫动，顿时白尧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在白光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基本轮廓。待到白光完全散去后，小狐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极为妖媚的少年。
　　为何说少年妖媚？只因他白衣白发，嵌有桃花眼的面容酷似女子，举手投足中似乎都有着诱惑的气息。
　　白尧双眼微眯，一手直接抚上小狐的绒耳，再次重复道：“你真的不答应吗？”白尧的嗓音是那种处于变声期的音色，听起来有些嘶哑，但是却让他变得更有诱惑性。
　　小狐本是喜欢美貌的狐狸，见到白尧这种美男子，难免就会起色心。他伸出舌头舔舔白尧的手腕，却被赏了一个爆栗。
　　“你这狐狸又笨又色的，真不知道将来苏飒要怎么忍耐你。”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忍耐我了。小狐在心里暗自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白尧停顿下，冷冷地吐出威胁：“苏飒是喜欢美男子的，如若你不变成人，再过不久他就会被别人抢走了。”
　　小狐听后思虑了下，觉得他要是不变成人的话，苏飒就会被抢走，但是……问题是白尧可信吗？
　　“哼！”白尧懂得读心术，自然清楚小狐现在正在想什么。
　　“我是狐仙，自然可信了。”
　　小狐将白尧端详几遍后，一咬牙就点了头。
　　白尧这才露出笑容：“这才对啊，早点头不就行了。”他伸出食指点上小狐的额头，小狐就觉得体内有一股不受他控制的气流在里头胡乱冲撞，好不难受。
　　“呜……”小狐受不了地呜咽出声。
　　“别乱动，刚开始谁都会这样的，忍忍就过了。”白尧呵斥道。
　　因害怕白尧万一改变主意要致他于死地，小狐自白尧出声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全身像要裂开般，太过于疼痛以致于小狐还没惨叫出声就晕了过去。

　　苏印宸回府时正巧看见人形的白尧，以及……一个□□着身体，蜷曲睡在石桌上的男孩。男孩大约只有八九岁，白嫩的皮肤看起来仿佛会掐出水般。不过奇特的是男孩头上的一双绒耳。
　　“这……这该不会就是表哥身边的白狐吧？”苏印宸指着男孩，怀疑地问道。
　　白尧点点头，轻弹了下男孩的耳朵，说道：“最近法力退步了些许，竟然收不起这对耳朵。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见苏印宸仍有疑惑，白尧解释道：“他变成人后苏飒就会抽时间照顾他，就不会再缠着你了。”说到底白尧只是不愿意苏飒一直占用苏印宸的时间才用此计策，至于是否会成功，这就未知了。
　　苏印宸笑着将白尧揽入怀，吻上他额头，说道：“以后我会多陪你的。”
　　苏印宸回头看着变成人的小狐，心想表哥以后的生活可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