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关》语林

4、第四章 待价而沽

　　苏语芙看着眼前个子不高，身体强壮的年青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木然问道：“他是匈奴人吗？”她以为赵楷会不予理睬。

　　也许是怜悯，也许是恩赐，赵楷回道：“主子是周人，也算有点匈奴血统，主子母系是匈奴人，”

　　难怪他穿那套暗紫色骑装，看上去那么像匈奴人。

　　苏语芙诚恳道：“将军，我也是周国的人民！身为周国将士，难道将军不该保护我们吗？”

　　赵楷无奈笑了一笑，自顾走去，“主子早命在下查过，姑娘是南越人。“

　　苏语芙盯着扣住她手臂的手腕：“可我是主子的女人，将军何至敢如此放肆。”

　　“这也是主子的命令。”

　　“主子可能只是一时气愤，人世间最笨的莫过于将气话当真，最不值的莫过于因此受罚。”

　　赵楷笑的豁达，道：“士为知己者死，何妨？”

　　苏语芙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他比元正擎平易近人多了。

　　听见他如此说，她想起那日的守卫，人命真是轻贱。

　　不禁愁上心头，想想她一个千金小姐，跟随商队赶路已经够苦的了，如今爹爹没了，弟弟囚了，还有受这等侮辱，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甘，眼泪决堤。

　　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苏语芙做最后一次努力：“将军，请放过我吧！”

　　赵楷无奈叹了口气，还是揪着语芙的臂弯大步踏去。

　　她使力一甩，想甩开禁锢自己的手掌：“放开我！”

　　赵楷倒也可亲，笑了笑，自己先放开语芙：“姑娘这是何必呢，明知我家将军的脾气，受累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她负气转身向后走去。

　　赵楷连忙了上去，伸手一挡：“姑娘走错方向了。”

　　苏语芙看着他，恭敬行礼道：“将军”

　　赵楷连忙低头，还礼道：“姑娘有礼，请随着我走”

　　半天没有声响，赵楷小心瞟一眼，哪有什么人啊，那女子已经跑出十步外了，赵楷连忙追去。

　　苏语芙急转了个弯，前方立一排独立牢笼，牢笼内各关押这一个囚犯，她也无心理会，一想到亲人危在旦夕，连忙喊道：“文彦，文彦，晓双，吴伯，你们在哪儿？”

　　苏语芙还未来得及上前细察，手臂就被人勒住：“姑娘别白费力气了。”

　　语芙用力挣扎，泪水滴在赵楷白皙却粗糙的手指上，温热的触觉透进赵楷心里：“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恶人，到底想怎么样？”

　　赵楷无奈，长年累月的血里出，刀里进，面对的虽是娇滴滴的姑娘，耐心也是有限的，不耐的吼道：“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说话前请姑娘先想明白了！”

　　赵楷抓着语芙就往牢房里走去，他生起气来，也是这么恐怖。

　　那排牢房后面还有一小丘，与其说是小丘，不如说是小崖壁，依附崖壁临时搭建了许多牢房，黑压压的关满了人，他们穿着落魄，高矮参差，前排几个还带着掩不住匪寇之气。

　　只见有个腮胡大汉一甩木碗，倒了一地烫米，吼道：“又是大白菜，你爷爷我想吃肉！你们这群孙子，给我出来，出来！你爷爷我想吃肉，听到没有？吃肉喝酒！”

　　门口那守卫询问似的看了赵楷一眼，赵楷冷漠一点头，那守卫就开了牢门，二话不说，上前就用长鞭抽打那大汉，大汉挣扎不开禁锢，只能嗷嗷求饶，左右闪躲，可就是躲不开那抽得人皮绽肉破的长鞭，“啊，你爷爷我不吃了，不不不，你孙子不吃了，我不吃了！”

　　长鞭无情，狠狠的抽在大汉的左眼，大汉撕心裂肺的捂住血淋淋的左眼，鲜血如柱，不断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从在大汉凶狠的五官上滑落，晕染在大汉白麻的囚服上，显的更加惊心动魄。

　　语芙看的头皮发麻，惊恐的捂住嘴巴，那侍卫没有停手，任然狠命的抽打，一边厉声骂：“叫你装孙子，叫你装孙子！”

　　苏语芙实在不忍再看，转过头，想逃，非常想逃，他们太残忍了，他们都太残忍了，他们都是人命于草芥，还没走两步，大汉惊心的大叫一声，便再也没有声响，语芙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再也压抑不住，只是失声痛哭。

　　赵楷不等语芙哭完，抓住她的手臂就往回拖，抱怨道：“都是自找的！”

　　苏语芙喉咙嘶哑：“你们何不也给我个痛快呢？”

　　赵楷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语芙：“姑娘还是想明白些好，你若愿意残喘，你那弟弟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苏语芙沉默了，赵楷抓住她的臂腕往茅草屋方向走去。

　　苏语芙有些不愿，血腥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闪过，问道：“你带我去哪儿？”

　　“你看到最前面那片草了吗？那里还住了两千将士，还记得将军说你已经赏给了那些将士了吗？”

　　苏语芙身体颤栗，又寒又惧，原来人可以如此卑贱，道：“将军，语芙愿将所有银钱都奉给将军，只求将军一件事儿。”

　　赵楷看着眼前的少女，这个年纪应该还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欢笑，他脸庞带点嘲笑，摇摇头。

　　“对将军绝非什么难事，只求将军尽力保全幼弟。”

　　赵楷冷漠解释：“姑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在下也只是依令行事，无能为力，只望姑娘配合”，他自然不会答应，不要说徒惹麻烦，万一答应下来，苏语芙无所挂念，寻死了，到时候万一主子问人，怎么办？要知道主子是有权利后悔的，属下则无权推责。

　　苏语芙脸色很黯然，越发觉得向前踏一步就周围就黑暗了一分，脑海里闪过很多熟悉的脸，世上尽是留恋，最后定格在一张豪迈中透着温文的脸，眉目深刻，身姿粗犷，皮肤白皙，正是元正擎。

　　赵楷好心的提醒：“姑娘，你这是何苦呢？我家主子自来不曾虏过女子，你是头一遭，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依我看的出来，主子也是刮目看待姑娘的，姑娘何不一心服侍我主，一来可免受无妄之苦，二来你弟弟也可保安然无恙，不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一心服侍他？苏语芙自然不愿意，谁愿意后半辈子一直以囚犯的身份活着？苏语芙看着眼前狡猾的和事老，心里揣度着怎么办，伺机逃跑，可文彦，晓双，吴伯他们还被困着，不跑，自己正好补了那个最侮辱人的缺。

　　赵楷还在憧憬着美好的生活，盘算着若能说服眼前这位女子，不论大小，自己也算立了功，“啪”冷不丁被苏语芙狠踹了一脚，单膝跪下。

　　偷袭成功，苏语芙就想向后逃去，可能是用力太猛，踹出去的腿还没收回来，手臂就被赵楷禁锢住，居然反应怎么快，他先扣住苏语芙，然后再站立起来，面容有些愠怒。

　　赵楷还来不及责骂，几个士兵听闻到动静，聚了过来，见语芙肌肤白皙，肃然脸上混有沙泥，依然掩不住的清秀，平常人哪见过这么俊俏的人，何况长年累月呆在男人堆里，都不禁一呆，其中一个满身邪气，目光浑浊的瘦小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她是女人！”

　　语芙被他眼神看的惊恐，心噔再次下坠一分，不自觉退到赵楷身后。

　　赵楷将一切尽收眼里，摇摇头，刚想大声解释，却被语芙扯住衣袖，眸光闪动，哀求道：“将军，我愿意侍奉你，侍奉你一辈子，求求你，求求你别把语芙给他们好吗？”此刻谁能明白她的无奈呢？

　　赵楷深深的看了看语芙，终究还是把眼睛移开：“我不敢抢少主的女人。”

　　苏语芙只觉深深的坠入绝望，那群兵士揣测着首领的意思，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唯恐被别人捷足先登。

　　赵楷声无波澜，淡淡道：“是你们的了。”

　　男人的汗臭味，男人的贪婪，令人呕吐，语芙后退着，对这那群围来的肮脏畜生激动大吼：“你们别靠近我，走开，走开！”

　　他们似乎更加焦急的靠近，一个脏黑的手臂抓住语芙的手腕，语芙脸上泪水肆意，惊叫不止，使劲拍打那些意图不轨的脏手，可是怎么拍也拍不去：“你们放手，放手！”

　　突然她停下无用的挣扎：“你们放肆，我是主子的女人，我是主子的女人，你们不要命了吗？”

　　那群脏手停顿了下，向赵楷望去，赵楷的不反驳也不承认，让他们失去了主意，干巴巴的望着，心痒的要命，可是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语芙见状，退到安全地带，立即补充道：“我是他的女人，你们也是男人，自然清楚不敬的后果，还需多言吗？”

　　那群人很忌惮“主子”这两个字，虽然他们只能称呼元正擎为将军，但是能叫他主子的，必定是贴身之人，这女人似乎，真的不简单。

　　语芙见状，强自镇定心思，一定要撑住啊，语芙！大声对赵楷命令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我回去！”

　　赵楷也是有意助之，她如此回去，自己不但没过，或许还能有功，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胜得侥幸，但终究是胜，苏语芙似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心，轻松了许多，就这样，语芙“意气风发”的带着有些哭笑不得的赵楷，走出人群，要救回文彦，还是要靠他，她有些疲惫和厌烦，还是提步向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