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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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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十四年初,镇南将军廖士熊率军攻打边外羌夷部落,身陷灰谷,八百里急报请求支援。二皇子南宫君和奏请前往,景帝允,遂派皇后之父顾辰涛率军十万,封二皇子为监军,火速赶往灰谷。
同年二月,将军顾辰涛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深入灰谷,被羌夷设计活捉,十万军只剩六万。
十日后,二皇子火烧灰谷崖,破敌军防线,将军廖士熊率军直捣羌夷。期间,南宫君和带兵杀敌无数,不但救回俘将顾辰涛,还生擒羌夷族长,立下一等战功。
同年三月,景帝封赏众将,二皇子首获兵权。
同年四月,羌夷反攻,连破北部四城,景帝震怒,令廖士熊率军十万出城迎击,二皇子同往。只过半月,羌夷退兵,递降书,向玄国称臣。景帝大喜,廖士熊趁机禀明,此战全靠二皇子聪慧睿智,用离间之法使羌夷军心大乱,从而一举击灭。景帝听罢,并未封赏,只是对次子留了份心。
同年五月,太子宫内有八名宫女接连猝死,尸体各有一部分莫名消失。太子因此受惊,竟一病不起,即使皇后彻夜陪伴也无起色。景帝下旨,若太子有何闪失,太医院全数陪葬。
七日后,原本荒废多年的冷宫芙蓉苑内传出闹鬼之事,有多名奴才麼麼称见到八名猝死宫女在苑内翩翩起舞,身体皆有残缺。消息一出,皇后大怒,处死奴婢奴才二十余人,严令各院奴才接近芙蓉苑。
十四日后,芙蓉苑突然起火,前来扑火的所有人皆看到火场内有四五十人欢歌笑语,其中就包括八名宫女和二十几个刚被处死不久的宫人。一时间,整个皇城人心惶惶,而本就体弱的太子更是病重难愈,太医院几乎束手无策。
次日傍晚,二皇子南宫君和在回延禧宫途中撞鬼,受惊过度,竟也病得高烧不退。贤妃中日以泪洗面,后其父廖士熊带来一世外高僧为二皇子看病。当晚,贤妃在宫内设立佛堂,自己闭关一日,写下生平所有恶事,交由高僧在佛前焚毁。隔天,二皇子即愈。贤妃大感慈悲,从此一心向佛,每日诵经为子孙祈福。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后耳里。眼见太子病情毫无起色,饶是再铁血的母亲也不禁会乱投医。她命人将那高僧请到了东宫,要他替太子诵经祈福。可高僧一见她便摇了摇头,说光念经还不足以抵消罪孽,最好的方法就是如贤妃那样,将自己犯下的罪孽写于纸上,于佛前真心悔过,尚能有一丝生机。谁知皇后根本不听,还迁怒于高僧,将其投入万蛇坑中,狰狞道:若你真有本事,就先把这些毒蛇感化了吧!然而高僧却面不改色,诵大悲咒就地圆寂。
当晚,太子病危,口吐鲜血不止。皇后慌乱之下,又想起了高僧所说的话,于是匆匆回房,粗粗写下几条,再奔回佛像前想快速焚毁。谁料,平地忽起一阵风,将纸从火盆中吹起,飘向殿外。皇后大惊,立刻着人夺回纸片。几名侍卫各显神通,一会儿便将纸片交还于皇后手上。顾氏心跳未平,急忙将纸片投入火盆中,直到化为灰烬才终于松了口气。瞥了眼刚才抓到纸片的侍卫,顾氏顿起杀念,但顾忌到太子的病,她决定明日再说。
或许真是我佛慈悲,太子的病竟一点一点好了起来。皇后高兴之余,却也没忘了派人处死那日的侍卫,谁料找遍了东宫也没能找到此人。皇后立刻感到不妙,此事定是有人故意设局害她!回到房内,她马上飞鸽传书给父亲,要他悄悄带兵入京,以防万一。可正是此举给了南宫君和一个扳倒她的机会。
景帝十四年秋,国丈顾辰涛被指意图谋反、通敌叛国、圈地卖官等五项大罪,桩桩件件都有铁证,朝廷震动。景帝年少时曾经历过兵变,对谋反一事深恶痛绝,下旨将顾辰涛押入天牢,秋后问斩。皇后听闻,连忙赶来求情,被挡于门外。
之后,有人秘密将皇后所写的罪己状交于景帝,虽未列举顾氏刺杀四公主一事,但“李才人”三字却戳中了景帝的痛处。他当即下令严查李才人之死,任何细节都不可放过。然而芙蓉苑已毁,断壁残桓尚未来得及清理,负责此案的七王爷只好命人将砖瓦挖开。谁知这一挖,竟然在后院挖出数十具骸骨!经太医院验明,这些人都是被活埋致死,而且至少已有五年。
七王爷着人翻查了宫人记录,发现这些骸骨的数目与当年芙蓉苑内的宫人数目相差无几。由此可见,李才人之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因为当时景帝尚未出巡归来,李才人的后事皆由后宫之主,皇后顾氏一手负责。对于芙蓉苑内突然消失的二十多个奴才,皇后给出的解释是:护主不力,全数陪葬。
如果事情真如皇后所言,那么这些应该陪葬的宫人尸首怎会出现在后院里?七王爷不敢隐瞒,立刻回禀景帝,等候指示。
密旨很快就送了过来,七王爷展开绢帛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彻查。可是越往下查,线索就越少。首先,太医院的石太医已辞官归乡,待派人去寻时,才知他已去世五年。也就是说,在出宫之后,他就被人灭口了。再次,李才人的棺椁被打开,太医院总管颤颤巍巍地从头骨中取出三根三寸长的银针,使得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究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用这种残忍至极的方法致人死地?
当七王爷将那三根骇人的银针呈上时,景帝几乎无法稳住身形。他最爱的女人,竟然受到过如此酷刑……对了,孩子!他和芙蓉的孩子呢?!
“来人,宣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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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简直措手不及。她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掩盖南宫君谦身上的伤痕,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干太监侍卫将孩子带走。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曲麼麼做了个“灭”的手势。
“不,不行。现在太明显了,更何况事情过了那么久,他南宫瑾根本没有证据说是本宫干的!”皇后虽然看似镇定,但语气中已没了之前的气势。
“娘娘息怒!如今我们该想个法子,把事情圆过去才是啊。”
“没错。”顾氏闭上眼睛深呼吸道,“去把太子叫来。本宫有话问他。”
“嗻!”
一柱香后,南宫君清才从门外踱步入内,脸上依旧挂着毫无破绽地笑容。
“母亲急招孩儿不知所为何事?”
顾氏皱着眉头,她愈来愈猜不透儿子的想法。就比如现在,她相信太子不可能没有听过最近的风言风语,但他依然如此泰然自若,丝毫不为她的处境紧张,实在令人费解。
“清儿,你父皇把那贱种招去了。若被他发现那些伤痕,我们母子难辞其咎。”
“哦?只为了这事吗?”君清笑着耸耸肩,“知道了又如何?母亲可以告诉父皇,说三弟生性顽劣,经常做些无规无距之事,因此母亲才不得已教训他几下。相信父皇也不会不信吧?”
“就算如此,但李才人之事,本宫却也难逃干系。”顾氏想听听儿子的意见,然而得到的答复却令她气得差点背过气。
“母亲当年做下错事,如今自然要付出代价。”
“清儿,你!本宫可是你亲娘啊!”
南宫君清冷冷道,“母亲莫不是忘了,当年若非你一意孤行服下秘药,孩儿的身子也不至于弱成这副模样!”
“你……”顾氏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本宫,本宫是为了你父皇……”
“哼,母亲这话可就假了。”南宫君清冷笑道,“世人只道母亲英勇杀敌,孤身闯入敌营斩杀三皇叔,却不知母亲你只是为了在计划败露前杀人灭口罢了。”
“你……是谁告诉你的?!”顾氏大惊,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秘密。当年,她与三皇子南宫宥早已暗中定下婚约,因为当时的南宫宥才貌双全,性格又十分温和,与景帝南宫瑾完全不同。顾氏的父亲原本是想将女儿嫁给三皇子,因为有传言说先帝想要废太子,改立三子为储君。未料,南宫瑾为保住皇位,允诺了顾辰涛许多好处,其中一条便是立顾氏为后。而那时的三皇子已经有了正妻,并且那女子也是名门将相之后,即使顾氏嫁过去也最多是个妾。衡量了利与弊,顾辰涛果断答应了太子南宫瑾的要求。
成婚第三个月,顾氏有孕,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孩子的父亲应该是南宫宥,并非南宫瑾。于是她买通了太医,少算了些时日,又暗地里撺掇南宫宥起兵谋反。如此一来,不论哪一方胜出,她都能稳坐皇后的位子。
可惜,南宫宥不是愚笨之人,他看出了顾氏的企图,威胁她杀了南宫瑾,否则就抖出两人的关系。顾氏一听,便起了杀念。她不顾身孕硬是主动要求上阵杀敌,并首当其冲,孤身入营杀了南宫宥,立下赫赫战功。期间,她还为了延迟临盆,服用了一种秘药,而正是因为这药,才使得太子先天不足,五脏六腑皆有缺陷。
顾氏没想到太子竟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你说孩儿该怎么感谢你好呢?”南宫君清一挥手,宫门便被人缓缓合上。
“清儿!”顾氏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母亲,孩儿有一件事想求你。”南宫君清慢慢向她走近。
顾氏本能地往后退去。她熟悉那种眼神,那种嗜血的眼神。
“清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母后会尽力帮你。”顾氏有些心慌,但又不信太子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她可是玄国的皇后!太子的生母啊!
“好啊,母亲答应就好。孩儿一直想换个身子,可惜材料总是备不齐。母亲能把心给孩儿吗?”南宫君清如同谈天气般自如地说道。
“……什么?”顾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儿想要母亲的心。啊,最好是活体取出,否则怕效力不足呢。”南宫君清歉然一笑,右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玄铁匕首。
顾氏认得这把匕首。曾经为了训练儿子的胆量,她特地叫人安排了一场凌迟之刑表演给他看。而且事后,她还将行刑用的匕首送给了儿子做礼物。
“清儿……本宫可是你的生身母亲啊!弑母天地难容!你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这样啊。”南宫君清歪着头想了想,“唔,母亲多虑了。李才人之事父皇肯定会查清真相,到时孩儿必会受你连累。万一被逐出东宫,孩儿这么多年的精心准备可就全白费了呢。等母亲仙逝,孩儿自会向父皇禀明,母亲是深感罪孽沉重,愿自刎以谢天下。如此一箭双雕的计谋,岂不令人快哉?母亲你害了孩儿十四年,现在孩儿只是向你讨要一颗心而已,也不算贵重吧?”
说完,南宫君清一把掐住顾氏的脖子,满面狰狞的模样吓得顾氏拼命挣扎。
“不……不要……”眼看着匕首越来越近,顾氏绝望地尖叫,可惜脖子被卡住,她根本发不出声来,只能一边用手击打,一边用力蹬脚。
“真是碍事。”南宫君清眼神一凌,锋利地匕首立刻挑断了顾氏的右手手筋。
“唔——!!”顾氏痛得泪水横流,而她剩余的左手和双腿,也被南宫君清如法炮制,挑断了筋脉。
满意地看着顾氏浑身抽搐,死去活来的样子,南宫君清高兴地笑了。
“呵呵,母亲放心,若孩儿掌握了转生之术,会替你好好照顾顾家的。你,安心地去死吧——!”
“啊啊啊!!”胸口被匕首割开,顾氏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那只手伸进自己的胸膛。她的四肢不断抽搐,胸脯快速起伏,鲜血不断从嘴里溢出。顾氏很想就这么死去,但可悲地是她仍然保有意识。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她却根本叫不出来。
“啊……啊……”当鲜红的物体被挖出,顾氏的眼睛睁到了最大。
那正滴着血水,微微跳动着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