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夕枫雨》望忆

8、第八章

　　当你转身离开的那一刹，我依然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转过微笑如夕的脸庞。
　　吃完牛肉面，雨泽看着若夕，若夕看着雨泽。两人如同玩找碴游戏一样，傻傻地对视了一分钟。
　　“我要走了。”雨泽起身。
　　“去哪？”
　　“回家。”
　　“我也去。”若夕随即起身。
　　雨泽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出面馆。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倾泻在安海的每一个角落。但若在安海的大街上一连走上两三个小时，那对若夕来说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
　　“雨泽，你为什么不打车啊？我累了，走不动了！”若夕嘟起小嘴，一副撒娇的样子。
　　雨泽继续在前面走着，屏蔽了若夕的言语。
　　若夕看到雨泽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便快步追了上去。
　　“欧阳雨泽，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就算我们是陌生人，你也总该关心我一点吧。”若夕的声音有些大了，引来街道上行人的目光。
　　雨泽抬起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我不懂。”
　　然后转过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若夕，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又没让你跟着我。”说完，他又自顾自地走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欧阳雨泽！”若夕有些愤怒。
　　雨泽停下了脚步，“我现在这样，以后也这样，我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所以我也不是以前的欧阳雨泽。”他顿了顿，“你说曾今我们相爱过，可是现在我对你一点也没有喜欢的感觉，所以我们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
　　“我不！我一定要找回一年前的雨泽，那个疼我、爱我，喜欢抱着我的雨泽。”若夕有些声嘶力竭。
　　周围的路人开始围拢过来，他们认为这一定是小情侣吵架了。若夕那般委屈的模样明显地反衬出雨泽负心汉的形象……人们开始指指点点。
　　“这小伙子真不像话，女朋友都这样了还不过去安慰她，反而还摆一副臭脸，真是不像话，真是不像话……”一个大妈开始絮絮叨叨。这一絮叨，竟引来了周围不明真相大众的热烈响应。之后几秒之内，讨伐之声就从人群中不断涌向雨泽。
　　中国人总是爱看热闹的，所以人越聚越多，大有风雨欲来之势。雨泽不敢多待，于是一把拉过若夕，跑到街对面，叫了一辆计程车。临走之前，他对着街对面的“正义之士”大吼一声：“妈的，老子教训马子还用你们多管闲事！下次别在让老子看见，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街对面的群众一听雨泽的腔调，就一致认为这人是个流氓。他们心想和流氓在一起的女孩也一定不是好东西，今天落得这一结局也是活该。今天就全当看一场热闹吧。
　　人群里传出一阵唏嘘，不一会也便散了去。
　　计程车里雨泽转身瞥了一眼若夕，发现若夕竟然用看猴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这里又不是动物园！”
　　“雨泽，你真是变了呢，以前连粗话都没听你说过，今天却……”
　　“很霸道是吧？受不了是吧？他奶奶的，刚要不是你在，我一定一个个把他们全打趴下，叫他们嚼舌头。”
　　若夕点了点“嗯嗯，是挺霸道的，不过也很酷。”眼神中有点崇拜的情绪逆流而出。
　　雨泽一楞，“这样你也说酷，我真怀疑你脑子进水了！我是流氓，他们说我是流氓！你没听见吗？”
　　这一说没把若夕吓坏，却把司机吓了一跳，前面一辆车迎面而来，司机反应迟了几秒。于是一个急刹，雨泽和若夕的头都撞在了前排车座的靠椅上。
　　“你怎么开车的！要人命啊！我操！”雨泽没耐住性子，破口大骂。
　　“算了，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嘛。”若夕在一旁劝起雨泽。
　　“你家还有多远啊？”若夕故意转移雨泽的注意力。
　　“不远了，前面拐弯就到。”说话间，车已经停在平祥小区的门口。雨泽掏钱给司机，司机见雨泽刚才的发作哪还敢收他的钱。
　　“不，不，不，这位小兄弟，刚才路上有些失误，钱就不用了。”司机的声音有些怯弱。
　　“妈的，你当我是流氓啊！坐车不付钱。”说着把钱塞到司机手里。
　　司机收了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反正赶快离开就是了。
　　一踩油门，计程车便消失在了黄昏的光晕之中。
　　走上四楼，雨泽按了门铃，开门的是舅舅。
　　一个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深黑羊毛衫，西裤，很是干净。
　　“叔叔好！我是蓝若夕。”若夕一进门就礼貌地向雨泽的舅舅打着招呼。
　　雨泽的舅舅看见若夕“原来这就是若夕啊！果然是个大美女！一年前雨泽老在我面前夸你喱。”
　　“过奖了，舅舅。”若夕的脸上露出微笑。
　　“坐，你们先坐，你阿姨马上就把饭菜做好了”雨泽的舅舅十分热情。
　　若夕坐下，环顾四周，这套公寓虽不大，但窗明几净，布置得也很妥当，黄昏的美丽透过沙发后面的落地窗氤氲到房间里，霞光也涂抹在了玻璃上。
　　“叔叔，你们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看起来很舒服。”
　　“嗯，是挺不错的，不过不是我布置的，是雨泽一年前去法国之前帮我们布置的。”他看看了一旁面无表情的雨泽，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先回房间了。”雨泽径自而去。
　　“自从雨泽失忆后，他不仅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情就连性格也发生了变化。”雨泽的舅舅显然有些神伤。
　　“甚至就连他最爱的美术都忘了。”
　　“那雨泽现在有工作吗？”
　　“没有，现在他靠卖在巴黎画的一些画为生，除此之外就是出去鬼混，也不愿意做什么正经事。”
　　“好了好了，老头子，说那么多不开心的话干什么，今天是若夕第一次到我们家，要好好招待才是，快去端菜。”雨泽的舅妈从厨房端着一碗红烧鲫鱼走了出来。腰上围了碎花围裙。
　　“对对对，今天是若夕第一次来。”说着雨泽舅舅就跑去厨了房端菜。
　　舅妈把红烧鲫鱼端到饭桌上，就去敲雨泽的门。
　　“雨泽，该吃晚饭了，若夕在等你了。”
　　“嗯，我知道了。”雨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坐在若夕的对面。
　　雨泽舅舅已经把菜都端到了桌子上。
　　除了红烧鲫鱼还有白斩鸡、炒青菜、油焖茄子、萝卜烧肉、番茄蛋汤。
　　若夕看着桌上的菜十分意外。“怎么都是我爱吃的啊？”
　　“哦？是吗？这些都是雨泽失忆后爱吃的菜。”雨泽的舅妈笑着说。
　　“说不定是以前若夕和雨泽说过的。”舅舅打趣到。
　　“嗯，我是和雨泽说过的，原来雨泽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菜。”若夕十分开心。
　　“不记得，只是凑巧吧。”雨泽自顾自地吃饭。气氛有些尴尬。
　　“若夕你可别嫌弃，我们小户人家，也就只能做些家常菜。”说着舅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若夕的碗里。
　　“怎么会呢？这些菜都很好吃啊！我看阿姨的厨艺一点不比那些星级酒店的厨师差。”若夕咬了一口雨泽舅妈夹过来的鸡肉。
　　“嗯，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不用客气，在这就当自己家一样。”
　　“真的可以吗？”若夕有点意外，想不到这个雨泽从未提到过的舅舅和舅妈如此热情。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不嫌我们房子小，你就可以住在这，我们还有一间房空着。”雨泽的舅舅也不停地点头。
　　“嗯，那太好了，谢谢叔叔阿姨”
　　“我吃完了……”雨泽放下碗筷，离开餐桌，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不停地换着频道。
　　吃完饭，雨泽舅舅舅妈收拾好碗筷就和若夕闲聊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九点，若夕打了一个哈欠。
　　“呵呵，我们若夕要睡了吧，我去给铺床，你先去洗个澡。”舅妈说着走进了给若夕准备的房间。
　　舅舅从楼下买来了一些洗漱用品。
　　“嗯，谢谢叔叔阿姨。”
　　洗完澡，若夕擦干头发，走出浴室。发现沙发上的雨泽已经不见了。
　　难道雨泽睡觉去了？若夕走过雨泽的房间门口，发现门开着，可是房间里却没有人。若夕很好奇，便去自己的房间问舅妈：“阿姨，这么晚了，雨泽去哪啊？”
　　“出去晃荡了呗，自从失忆以后，他每天晚上都出去鬼混，都不知道干些什么，说他他也不听，唉……这么大的人了……”说着说着，雨泽的舅妈有些黯然神伤。
　　“我去看看。”说着，若夕独自一个人走上了夜晚安海的街道。
　　安海是个小城，街灯没有隆冬那么亮，总是黄晕晕的，每隔三四盏，总有一盏是不亮的。深秋的夜晚，安海街上的行人是不多的，偶尔三三两两，也总是行色匆匆。不宽的马路上时不时地出现几辆出租车，打着昏暗的车灯，不快不慢地从安海的街道上挪过去。
　　街边也没有很多的店面和霓虹，最多的也就是一簌簌的秋风，卷起地上百无聊赖的残叶，夹杂着秋天特有的荒芜与凄伤。
　　若夕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从白色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雨泽拨了电话。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之后便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若夕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问司机安海最好的酒吧在哪？司机是个地道老实的安海人。大晚上的又拉了客，很是高兴。于是很热情地回答了若夕的问题。
　　在城东有个叫做“泪雕”的酒吧，虽然不大，但是听说很有情调，年轻人都爱去那儿。
　　“泪雕。”这名字挺有意思的。若夕阳暗忖到。
　　“好吧，那就去‘泪雕’。”
　　“嗯，好嘞”司机说着便是一脚油门，直往城东驶去。
　　“小姑娘，这么大晚上了一个人可是不安全哩，我觉得还是早点回家得好！”
　　“哦，没事，我男朋友在酒吧呢。”若夕不想多说话，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司机。
　　安海不大，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司机口中“泪雕”酒吧。若夕付了钱，走到酒吧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它的招牌，还真是挺特别的。
　　一滴晶莹的眼泪，静止在高脚杯的杯沿，棱角分明。
　　若夕走进酒吧，没有嘈杂的迪士科,也没有火辣的西班牙舞曲，大厅里循环的是那首《史密斯夫妇》里出现过的充满温暖的歌曲《you are my sunshine》。温柔地旋律徘徊在耳际，若夕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
　　此刻她的内心是焦虑的。她不知道雨泽在哪？她找到了雨泽，可是雨泽的记忆里却找不到她，甚至找不到他自己。她可以握住雨泽的手，却似乎再也无法握住他的心。
　　如果他真的永远记不起我，如果他一直就这样对我冷漠，如果和他在一起一直是这样担心焦虑，那么，是不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呢？
　　我是蓝若夕，有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去做。我何必在这里浪费青春？
　　雨泽？或许还是做陌生人比较合适吧。
　　“小姐，您的酒。”服务生递过一个高脚杯。若夕连带服务生手上的酒瓶也夺了过来。一边倒，一边喝，模样甚是不堪，如同电影中失意的女子在酒吧买醉。
　　心中那些折磨她的东西依然不屈不挠。
　　可是，一年前的那段日子我们多幸福啊，每天都会有雨泽温暖的拥抱，还有那细腻如云般的眼神。
　　若夕一边想着，一边喝着酒。
　　酒吧里的灯光毕竟是有些暧昧的，在这样的气氛中，一个人的身影往往有些孤单和寂寞。
　　这时若夕的耳朵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