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胜烟雨满江南》叶无咎

3、第二章 莫思归

　　第二章莫思归

　　这是我第三次离开风陵山庄。

　　骑马向南行了十多天后终于到了扬州境内。

　　扬州的集市很是热闹，街道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路旁的铺子里也挤满了人。

　　又恰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杨柳岸边偶会有多愁的女子弹一首素琴，不禁令人心神荡漾。

　　我走进一间客栈，门口的伙计立刻迎上来。我选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并未开口，又凝神想了一会后拿出一些碎银，低声问那伙计：“你知道药师谷么？”

　　“这你都不知道？”他挑了挑眉，似是颇有得意。

　　“药师谷就在我们这里，你且驾马车往南十多里会看到一片树林，再翻过一座山就到了。不过虽然每年都有很多人去求医，药师谷谷主规定只救三人。况且药师谷外有桃花阵，所以能见到谷主的人已是极少。”

　　“不过公子，你问药师谷干什么？”伙计眨了眨眼，颇有些狡黠。

　　“哦，我想去求医。”

　　“那公子的武功想必是很好了。”

　　我低头呡了一口茶，并未作声，也未曾看到伙计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我正准备起身之时，那伙计突然扑到她怀里。

　　“相公，相公，你不要走，奴家知错了，你不要丢下奴家啊！”那伙计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挣了几下却被死死地搂住。

　　不一会，周围便聚集了一大群人。

　　那伙计看了看周围的人，擦干了眼泪，又把帽子摘下，一头及腰的长发倾泻下来，半遮住了她小小尖尖的脸庞。起初，我未曾留意，现在细看来发现这伙计不失为一个惹人怜的女子，发若泉流，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望了望她拉着自己的衣袖的手，不觉失笑。唉，才下山就惹上一个大麻烦。

　　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抬头看向门口，呼吸不由一滞。门口站着两个极为年轻俊秀的公子。

　　一人身穿纯白的宽袖长衫，面若冠玉，眼角微微向上，俊美而疏离。见众人望着他，便微钩嘴角，淡淡一笑。他的眼眸深邃而沉寂，却没有一丝笑意，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情绪。

　　我不由低叹，真是个货害，这人怕是不好惹啊。

　　另一人则是一身青衫，星眉剑目，像竹一般挺拔地站在白衣男子身旁，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真是少见的美男子啊！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公子你。”

　　“你给我闭嘴，完这两个人可不是你我惹的起的！”

　　我瞪了那伙计一眼，她靠在我身上，狎猝地朝笑了笑，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公子，奴家知道错了，你不要丢下奴家！”

　　看着众人责备的目光，我赶忙点了她的哑穴，唉，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我四周望了望，正对上了那白衣男子略带探究的目光。

　　“少爷，你可算来了，”我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奔向那青衣男子，那男子有些疑惑地望向她们。

　　“少爷，我终于找着少奶奶了，您快带少奶奶去看病把，晚了少奶奶这疯病就看不好了。”趁他愣神之时，我用力把女子推入他怀中。

　　此时，我走在热闹的大街。

　　阳光晴好，听着小贩的吆喝，我在江边的茶馆坐下，回想起自己把青荇推入那青衣公子怀中时，他的脸色变得和他的衣服一般铁青，青荇则是红着脸怒视着我，就差扑过来把自己咬死。而那白衣公子依旧淡然地喝着他的茶，似是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想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

　　“不知何事能另公子如此高兴？”男子的声音低沉优雅，

　　我抬头望去，他白衣若雪，发若流泉，站在江旁的桃树下，白皙的脸上有着浅淡的笑容。阳光被密密地织进他的发中，在身后留下一个浅浅淡淡的阴影。

　　我的眼前忽然模糊起来，她记得，在她的记忆里也曾有这样一个少年，他只穿洁白如素雪的衣裳，他总是拉着我坐在枝杈上，将花瓣摇的满身都是。

　　“你叫什么名字？”他曾这样问。

　　“师傅叫我卿儿。”

　　“卿儿，卿儿，真好听，你没有姓么？”

　　“恩。”

　　“卿儿，卿儿。我叫慕非离，我姓慕，你也姓慕，好不好？”

　　“慕卿，多好听。卿儿，你说是不是？”

　　他曾经郑重地把一只白色的同心结放在我手中，对我说，阿慕，我不要象他们那样送红色的，我要送你白色的，因为你是特别的，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

　　他说，我要是不见了，你带着它就会找到我。

　　他说，阿慕，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与他相遇那一年，他十二岁，我七岁。在我十岁那年，他回到江南，而后音讯全无。他陪了我三年，那三年的记忆被我牢牢攥在手心，一直不肯放开。可他终是走了，即便我这七年来，一直把那白色同心结带在上，不曾离身，她终是没能找到他。

　　“你居然逃到这里来了！”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唉，被他们找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相公，你怎么可以丢下青荇不管，为了摆脱我还说我得了疯病，呜呜呜……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

　　“在下斯离，这是舍弟斯忆，敢问公子大名？”

　　他微微倾身，乌发如墨，倾泻而下，眼神依旧高雅有礼，却疏无笑意。

　　“在下慕卿，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一来，将慕公子的夫人送回，二来，听闻公子此次去往药师谷，正巧我们也有此意，不知可否同行？”这次答话的是那青衣男子，声音有些低沉喑哑，却是一点都不难听。

　　“这，恐怕不太妥当，在下一介江湖草莽，怕是辱没了公子的名声。况且此去药师谷本是为些私事，不好劳烦公子。”

　　听我说完，斯翌的眼中略带了些冷意，“不知好歹。”

　　“翌，不得无礼。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就此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