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太子》裂· 杀

33、刺客

　　“哎，常兄！”上次登门被告知太子召见常何，宋修言回去后便日日等常何的好消息，奈何苦等不来，常何又上玄武门去。
　　常何对他这个兄弟了解得很，还不等他说话自己就先说：“上次太子召见我，说是要与我于重用，但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到合适的职位，一来一去这事儿又给卡住了。我心想没能升职就算太子召见了也不算什么喜事，所以也就没跟言弟你说。”宋修言听他这番话，赶紧表明自己只是忙里偷闲想与兄弟喝两杯，与功名利禄绝对无关。常何只是呵呵一笑，不揭穿。
　　两人吃着吃着，宋修言还是忍不住将话题往太子身上引，“太子找你去……说了什么？”“我方才不是都与你说了吗，就是那样。”“是么……”宋修言不太相信，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常何好笑，“那你以为，太子跟我说什么了？”“没点儿……赏赐？”宋修言自己上次得了五百两银子，既然常何是太子看中的人，当然要给更多了。常何摇头，“没有。”宋修言将信将疑，也不好再问。
　　常何看着自己这个兄弟，不免觉得有些担忧，日后不管到底为不为太子效力，这个兄弟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想虽这样想，但心头还是以兄弟情义为先，就算真是大麻烦，也得扛着。
　　宋修言倒是不管常何怎么想，自己吃肉喝酒爽乎。只是到算账时又拦着常何，只道自己最近得了赏钱，这顿一定要请客。常何安慰一笑，这兄弟，也算没白交。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说起了战事。宋修言先是称赞太子与刘武周对持数月终得大胜，但随后又无意透露出对秦王兵不血刃就收复多个城池的钦佩之意。
　　虽最初自立为王是李世民的意思，但要论立国一事，李建成在马上立下诸多功劳，却没多少人敢表明自己对秦王的敬仰，大家都滔滔不绝地表示着对太子的佩服。因按长幼有序立长立嫡的祖制而言，李建成才是太子，而现在他不是太子，除了李世民在开国前与李渊有过约定之外，更因为李渊的偏爱。同是为李唐出生入死，更何况李建成还长那么几岁，偏偏自己的父亲更宠爱弟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在李世民面前，若是有人称赞李建成，他难免要多个心眼，担心着此人是否有拥立皇兄打压自己的想法。自知这太子之位不算名正言顺，对这些言论更是格外留心。
　　宋修言说完后自觉失言，何况如今常何和太子关系更亲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常何的眼色，看他没有什么异样，暗自松了一口气。
　　常何自然看见了宋修言的不自然，只是不做声色罢了，想着之前秦王对自己多有关照，心下突然觉得苍凉。现在太子摆明了是要将自己卷入一场不知何时拉开序幕的争斗中，这要怎么处理才能全身而退呢？
　　回到家，深夜，儿子已经睡了，罗氏还未睡下，借着烛光正在缝鞋子。常何身为朱雀门守将，每年俸禄也够家里开销，但罗氏仍旧坚持着节约的习惯，又认为外面买的鞋子没有自家做的舒适。常何不勉强，每次他看到罗氏在桌前缝缝补补的样子，就觉得很温暖，有这么体贴娴熟又会持家的妻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李建成带着段玄志进了关押刺客的屋子。“这里是管州。”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落叶，一点也不在意刺客的表情。“你跟着我走了近两个月，只喝水喝粥也好，但你还是清醒的吧。我们这么大摇大摆被郭庆迎进了管州，你说为什么？”刺客不回答，他也回答不了，因为担心他咬舌自尽，所以做了一个器具让他闭不了嘴，这样口水直流的样子实在是有损他刺客的威风。“其实你心里明白。王世充是个人才，可是他不得人心。”说着，李建成拿出怀里的手绢，替刺客将唾液擦去。“偷袭这种事情，我虽是觉得不齿，但你为王世充敢来暗杀我，我觉得你够忠心。你孤身一人深入敌军，我觉得你有勇气。我叫你划开左臂这么长的口子，我觉得你有武艺。”那刺客抬眼看了看李建成，像是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还剩下荥阳、汴州，我的大军就直面洛阳了。现在段将军将你松绑，你要回去助王世充也好，要留下来归顺我唐也好，或者就地自尽也好，全看你自己。”话说完，段志玄也替刺客松绑了，两人就这么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刺客揉了揉自己的下颌骨，抹了两下唾液，又咳嗽两声，再活动了一下颈子手肘和腿脚。当真没有人理他了。屋子里的守卫全撤了，门口也没人了，他可以大步流星地潇洒离开，但却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就坐在了桌边。他本是江湖人士，肯来刺杀李建成，是因为王世充曾经于他有恩。其实这个恩惠也没大到要把命搭进去，可是王世充口若悬河，自己愣是被他说得头脑一发热……虽然这两个月让他很丢脸，不过反正没有被江湖同辈看到，倒也无所谓了，李建成没有当场就把自己给处决了也算够意思了。
　　坐了半晌，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也还是没有人来招呼他。他心里想着，哪怕李建成现在来嘲笑他一下也好啊，至少没那么尴尬。
　　最后还是段玄志端着晚膳来了。“这两个月辛苦你了，哈哈。管州比其他州县情况好些，百姓送了几只鸡来，厨房煮了一只给王爷，王爷叫我拿来分一半给你。嘿嘿，吃了这只鸡可就是秦王府的人啦！”段玄志说话挤眉弄眼。刺客闻着鸡肉鲜香，也嘿嘿地笑，然后不停道谢，抢过来就大口开吃。“我说，兄弟，你叫什么呐？”段玄志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刺客狼吞虎咽。“江照原。”“你是江湖上的兄弟吧？”“恩！”“那你确定要跟着我们？不去过你的江湖生活啦？”段志玄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他虽是开国功臣骠骑大将军，但还是挺羡慕这些逍遥在山水间的壮士好汉，羡慕有美酒美女相伴的写意生活。“哈哈，江湖也没趣得很，李建成有趣，跟着他好玩。”段志玄眼睛一亮，“你也这么觉得呀？嘿嘿，我也这么觉得！你别看他一天那么沉稳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样子，其实有趣得很！逗他两下还会脸红！”“哈哈！真的？怎么逗的？跟我说说？我也去逗一逗，出出气！”“我跟你说……”
　　“王爷，王府的信。”郑毅一收到信立刻就送到秦王的房间，这王府的信对秦王有多重要他可是相当清楚。
　　秦王知道舒忧日愈好转，拿到信的时候心情很好，加上一路过来完全没有遇到阻碍，手上已经有河南一带王世充的大半江山，现在阵营里又有刺客加盟，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人正在房间里算计他来着。
　　只是在见到晴雨写着孙思邈推测舒忧不醒来是因为她不愿意的时候，秦王心里还是紧了一下。不愿意吗？为什么？孙先生说要追溯舒忧中毒的原因，舒忧素来与人无怨尤，最大的原因便是世民对她的过分关照了。长孙氏不会做这种事情，她也犯不着。那么是李世民其他的妃子妾氏吗？等等……如果不是这一次中毒的原因呢？舒忧不是还服过月沉西吗？可是她不是失忆了么……她想起来了？！她本意就是要自杀，现在令她想起了以前当然就不愿意醒了！那她以前要自杀的理由是……是因为被那个没有良心的父亲代替妹妹送进宫，娘亲又去世……如果是这样……那，要怎么样才能解开这个心结？
　　只能希望王世充早日投诚，这样才可以快点回去照顾舒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