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患者的超能力朋友》矬矬鱼

6、约定

　　隔天下午，水逝放学后正在家中做作业，就听到楼下有口哨响，他本来没有搭理，但禁不住这哨声一而再再而三响起，就趴在窗台上朝下一望，楼下正站着万融，他手里拎了一袋东西，看到水逝后，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指指那袋东西，然后把袋子搁在地上，自己走了。
　　水逝下楼，见那袋东西是一包用塑料袋装着的水果、牛奶、肉等食品，袋子上用马克笔写着两个字——“送你”。
　　水逝想撵上万融，还给他，但是他已经不见了。
　　母亲回家，看到那袋食物，惊讶道：“这从哪来的？”为了省钱，这对母子平时都很少吃荤，更别提牛奶和水果，长期的营养匮乏让水逝的个头根本没冲起来，比同龄男生矮上一截。
　　水逝：“一位学长给的。”
　　母亲说：“什么学长对咱家这么好？”
　　水逝就说是六年级的，然后把万融狠狠地夸了一通，母亲听了也很高兴，她本来以为儿子在学校没有朋友呢。

　　再隔一天，便是周末了，母亲为了多挣点钱贴补家用，另外兼职了一份帮人卖货的工作。水逝有时会去妈妈兼职的杂货铺找她。
　　他穿着便服走在路上，眼睛突然瞟到拐角巷道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万融！水逝开开心心地走过去，想和他打招呼，却见他前面，正跪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男孩的头发是罕见的白色。
　　“你明明穿了一身名牌，身上却只带了这么点钱？！你个该死的白化病，打发叫花子呢？！”万融一只脚踩踏在男孩肩头，把他踢翻，水逝看清男生的脸，不仅是头发，他的脸色也异常苍白，眼睛的颜色似乎很淡，脸上脏兮兮的，白衬衫上有好几处醒目的鞋印，一副眼镜丢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刚刚被揍过。
　　水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以前，他只注意到了万融的优点，而忽略掉了他的缺点。
　　“哥。”他怯生生地喊道。
　　万融听到这喊声，猛地直起背，转过头看着水逝，面色有些尴尬。
　　水逝记得万融说过，他家现在也不富裕，于是做出了合理猜测：“你……买东西那些钱……是抢来的？”
　　万融虽然不想承认，但眼下这情景，抵赖是抵不掉的。
　　“那啥……我抢的都是富人，我这叫……劫富济贫！对，劫富济贫！”他为自己找着借口，“反正那些富家子弟零花钱多到没地花，我帮他们花一花。”
　　“这样是不对的。”水逝郁闷道，万融不敢看他，低下头。水逝走过他，来到那副眼镜旁，捡起它，仔细检查，所幸镜片并没有碎裂。这副眼镜非常轻巧，托在手里跟没有重量似的，框架异常柔韧，富有弹性，可能是这个原因才使得眼镜没有损坏，水逝轻轻吹掉了眼镜上面的灰，把它送还给被打的男孩，小男孩抬起脏兮兮的小脸，他的眸子是淡粉色的，年龄看起来和水逝差不多。
　　“对不起。”水逝真诚地说，“我替他道歉。”
　　小男孩默默地接过眼镜，重新戴在脸上。
　　水逝又走向万融：“把钱还了吧。”
　　万融不动，水逝扯扯他的衣袖：“哥。”
　　“你亲我一口，我就还他。”小霸王不想到手的钞票飞了，故意给“妹妹”出难题，他料定女孩子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
　　水逝踮起脚尖，在对方右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摊手：“钱。”
　　红发男生万万没想到对方真敢亲，他魂不守舍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钞票，交到水逝手上，水逝拿着钱返回白发男孩面前：“喏，还给你。”
　　白发男孩接过钱，盯着水逝没有动。
　　“你数数，钱的数量对吗？”
　　对方这才低头，点了点钱，然后点了点头。
　　“对了就快滚！”万融一摆手，“老子今天心情好，放你一码！”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钱要自己挣得，才能花。”水逝对万融说，这个道理是他妈妈从小就教育他的，“你上次给我买的东西，我会还给你的。”
　　“别呀。”万融告饶，“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抢了。”
　　“一言为定。”水逝伸出小拇指，和对方拉了拉勾勾，万融虽然觉得这动作幼稚，却也乐在其中。
　　“你怎么在这儿？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带你去撸串怎么样？”见对方迟疑，万融拍拍兜，“放心，撸串的钱是我自己的。”
　　“我去找我妈，你要一起去吗？”
　　“呃……不了。”万融可不想突然去见家长，他冲水逝作别，“那……下回见！”

　　下一回，楼下又传来阵阵口哨声，水逝推开窗户朝楼下望，万融举着一条鱼，高喊：“我自己从河里捞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水逝笑了，冲他甩了甩大拇指，又招呼他上来。
　　万融看着水逝熟练地刮鳞、剖开鱼肚、抠鳃、挖出内脏、清洗……一气呵成，不由得连声称赞：“你都会自己弄鱼吗？太厉害了！别看我比你大，做饭那一套我可不在行。”
　　“妈妈回来晚。”水逝解释，“等她回来弄饭，我太饿了。”
　　万融叹息：“唉，都是逼出来的。”
　　“你要在我家吃饭吗？”水逝邀请道。
　　万融当然满口答应，水逝就教他如何择菜、淘米，自己则继续处理鱼——切好姜条，在鱼身两侧刮好花刀，把姜条塞进去，抹上盐，浇上料酒。
　　等待鱼肉入味的过程中，水逝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发问：“哥，你的头发为什么发红啊？”
　　万融开玩笑道：“因为我外公是战斗民族的，所以我的外表有点隔代遗传。”
　　“俄罗斯血统啊。”水逝近距离打量着他，心想：怪不得他的眼睛不黑，带点琥珀色。
　　万融被一对扑闪扑闪的眸子望着，心想这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得跟黑葡萄似的，睫毛也长，比我这个货真价实的混血儿好看多了。
　　“混血不是应该很白吗？”水逝单手托着腮帮子问。
　　万融支吾道：“小时候我白着呢~现在这么黑是我自己晒的，为了追求健康！”
　　对呀，哥虽说是小学生，但看起来更像初中生，身板结实，让人羡慕。水逝想：绯冥以前在梦中也说过，雄性生物就是好斗，男孩子的世界就好像动物世界，有点弱肉强食的味道，太弱了就会被人看不起，被人挑衅，看看那些男生对待自己和万融的态度，差异多明显哪。
　　水逝渴望变得强大，他脱口而出：“你能教我打架吗？”
　　“啥？”万融瞪大眼睛打量水逝，然后直摇头，“你学那玩意干哈？太粗野了，不适合你。”
　　水逝不爽：“不要，我想像你那么厉害！”
　　万融被夸“厉害”，心里一时美得找不着北，嘴巴咧开半天才合拢：“有我罩着你呢，你不需要学那些。”
　　“可是，你现在都六年级了。马上要上初中，离开这所学校了吧？”
　　万融一想也是：等我走了以后谁在学校里护着她啊？要不我拜托五年级的小弟继续罩着？不行不行！自己的妹妹，怎么能随便交给其他人？不放心！
　　万融正在胡思乱想，水逝又说：“我要自己保护自己！”水逝下定决心：哥能保护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我还是要学会自己长大。
　　“好吧。”万融一想：女孩子学点防身术也挺好的。
　　“太好了！”水逝开心地想：我学会了打球，再学会打架，那些男生再也不能笑话我像小姑娘了。
　　“哥，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像你一样，收一大堆兄弟？”水逝一脸神往地幻想着：长大后的自己一身黑衣墨镜，走路带风，后面是呼啦啦地一群黑衣小弟。
　　万融闻言却跳起来：“要什么一大堆兄弟？！呸呸呸！！”
　　“哥你不公平。”水逝瘪瘪嘴，内心吐槽：凭什么你可以呼朋唤友一堆哥们，却要我当个光杆司令？
　　万融气鼓鼓道：“你不答应我，我便不教你打架！”说完还伸出小拇指，郑重其事道，“我要你发誓，长大以后也不随便认别的男人做兄弟！”
　　水逝虽然觉得这个大哥哥是在无理取闹，但为了学功夫，还是伸出小拇指，勾住对方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赖账。”内心发誓只认他做大哥。
　　万融接下来便告诉水逝出拳下脚都要快准狠，边说边摆动作，水逝看得极仔细，听得极认真，时不时问上两句：
　　“如果对手的体型比你大，力量比你强呢？”
　　“那就攻击他的弱点。”万融拿自己当示范，指着自己的眼睛、太阳穴、咽喉……一路指下去，告诉他人体有哪些易攻击、脆弱的地方。
　　“鉴于你的体格不够，所以你要特别区分对手的类型。”万融补充说明，“有些人属于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型，这种人你要跟他硬拼、抖狠，他反而会被你的气势整得蔫吧下去；还有一种人属于难啃的硬骨头，这种人目光空洞无情，不管怎么打压都能跟你玩命，这种人最好不要招惹，万一撞见了有多远跑多远。”
　　“如果遇到很多对手围攻你呢？”
　　大男孩想了想：“当一群人围殴你的时候，你确定自己怎么也打不赢全部这些人，就盯住带头的，只打他一个，猛打，肯定奏效。”
　　两人说着说着不觉教得很多了，水逝暂时打住，去厨房把鱼放锅里蒸上，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光说不练其实是没有效果的。你从今以后便每天早起晨跑，加强锻炼，不管是为了狠踹对手，还是遇到强敌了逃跑，速度都是最关键的。”
　　万融让水逝起身，帮他摆马步，教他出拳的正确姿势。
　　两人一直比划到鱼和米饭都蒸好了，水逝又快速炒了一个青菜，打了一个番茄蛋汤。水逝把给母亲留的那一份饭菜提前盛出来，二人再开吃。
　　万融觉得自己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
　　吃饱喝足后，小男孩问大男孩：“哥，你准备去上哪所中学？”水逝算算时间，万融还有两个月就告别现在的育才小学了，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却难得遇到对自己如此友善的同性，想想心里还有点不舍。
　　“奇才中学。”万融告诉他，奇才中学是属于初中和高中连在一起的学校，它可以向各类大学定向培养学生，里面会招收体育特长生，自己学习成绩不够理想，考别的中学将来不一定能上大学，只有上了奇才中学，将来才有希望考个体育大学。万融一边说一边想：唯一可惜的是这所学校离彤城市区太远了，我考上后必须住校，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再想看到水逝就难了。
　　“那它招收美术特长生吗？”水逝想，自己的文化课成绩也不好。
　　“有啊，它里面还有音乐特长生，一共三个特长班。”
　　“好，那我以后也考这所学校。”
　　万融以为水逝是为了和自己去同一所学校，大为感动，放下碗筷，激动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水逝也放下碗筷。
　　对方一把拽住水逝的两只手：“好，那说好了！我先考过去，在那边等你。”
　　水逝任由对方把自己拉着，笑着应允：“嗯，一言为定。哥你这段时间别再来找我了，专心备考。”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