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患者的超能力朋友》矬矬鱼

5、误会

　　水逝妈原本想帮儿子把校服洗干净，无奈校服上的墨渍太难弄，觉得有必要泡一个晚上再说，于是她只洗了美术老师借给儿子的衣服，好让他把衣服干干净净地还给老师。
　　因为校服还在盆里泡着，穿不了，水逝妈第二天为儿子找了一套便装。这套服装的性别特征并不明显，属于那种男孩女孩皆能穿的款式。
　　水逝穿着便装来到学校，陶韧彦还记恨着昨天的事，一下课就联合他的两个狐朋狗党——熊海梓和齐富仁，一起来找水逝的麻烦，水逝赶紧往楼下跑，一口气从三楼冲下一楼，再往前跑就是篮球场了。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在篮球场上打球，水逝刚才在教学楼走廊上朝下望时，就发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水逝刚喊了一声“万”，就被身后的陶韧彦一把拉住衣领子，给拽倒了。水逝挣扎着从地上重新站起来，熊海梓撵上来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水逝扑通一声又朝前趴倒，齐富仁也想补上一脚，突然一个篮球横着飞了过来，先是砸在齐富仁的肩头，高高弹起，又落在熊海梓的头顶，最后弹飞击中陶韧彦的面门。
　　三个人捂肩膀的捂肩膀，捂头的捂头，哼哼唧唧地骂道：“哪个混蛋打球不长眼？！”
　　万融穿着红色的跨栏背心，校服上衣系在腰间，站在三人面前，眼睛盯着正在揉脸的陶韧彦：“又是你？”
　　陶韧彦动作僵了一僵，这次有两个兄弟撑腰，他壮着胆子质问道：“你干嘛一而再地帮他？！”说完手指向趴在地上的水逝。
　　万融跨了几步来到水逝身旁，单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直接用臂膀揽住对方的肩头，冲着陶韧彦笑嘻嘻道：“因为我是她哥。”
　　“从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哥哥。”陶韧彦嘟囔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万融以高年级学长的威压，逼视着眼前这三个低年级熊孩子，“让我逮到第三次，你就死定了！还有你们两个！不认识我的话，可以在学校里打听打听，万融是谁？”
　　此话一出，对面的三个小屁孩立刻吓得变了脸色，倒退着远离对方，在退了几米远后转身撒丫子往教学楼里逃。
　　“喂！万融，干嘛呢？你还玩不玩啦？”万融背后的其他几名同年级的男生在喊他。
　　“就来！别催了！”万融松开水逝的肩膀，转身朝同伴走去。
　　水逝本来想说两句感谢的话，这时上课铃打响了。他只能先返回教学楼。
　　万融的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不用回教室。他在地上运着球，身旁的同学问道：“刚才你搂着的是谁啊？”
　　“我妹。”他回答。
　　“你还有个妹妹在我们学校？”有人不太相信，“你咋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
　　棕红色头发的男生送给对方一记白眼：“刚认的，不行啊？”
　　对方打趣道：“到底是认的妹妹？还是小媳妇？”
　　万融一记侧切劈在对方的脖颈上：“欠削是不是？！”
　　“饶命！饶命！我开玩笑的！”众人嘻嘻哈哈地又继续打起球来。

　　这后面的话水逝当然是听不见的，他回到班级后，发现那些平日里欺负他的男生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们嘀嘀咕咕地小声议论着：
　　“这家伙有万融罩着，以后不能惹了。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他竟然是校霸的弟弟，真不可思议。”
　　“对呀，两个人的性格差异那么大，竟然是兄弟。”
　　“坏了，坏了，我听说万融那个人打架特别狠，连初中生都干不过他，我们毕竟以前欺负过他弟，今后会不会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怎么办？要不我们去讨好一下水逝，让他跟他哥哥求求情。”
　　诸如此类……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水逝恨不得被班上的男生供起来，走到哪里都有人自觉让道，再也没人敢撕他的作业本，往他的课桌上泼水了，总之，所有的恶作剧都停止了。
　　水逝很开心，觉得都是托了万融的福。他想当面对他表示感谢，就去买了一个护腕当作礼物，但他不知道他在哪个班级，便时常去球场上找他。不过，也许是时间点卡得不对，水逝一直没能再遇见他。
　　这天下午放学后，水逝想再次去球场上碰碰运气，他在球场上没看到人，只看到一个篮球，一时手痒想试试像别的男生那样投篮，于是抱起篮球练了起来。
　　“嘿！别碰老子的篮球……是你？”万融刚要发怒，一看清对方是谁马上一秒变脸，说来也巧，水逝今天穿的，碰巧是上次穿过的便服。
　　水逝放下篮球，掏出准备好的护腕，递给对方：“送给你！”他每天都会坚持对镜练习说话，时间长了，说话越来越流利了。他还没到变声期，声音没有一丝沙哑，不磕巴以后，显得清亮悦耳，脆生生的。
　　“给我的？”万融惊喜地接过，马上戴到手上，正合适，他笑得灿烂，“谢啦！”
　　“能教我吗？”水逝捧着篮球问，他觉得，虽然现在男生们对他毕恭毕敬，但是也对他敬而远之，他还是希望自己能融入到群体中，第一步就是要掌握男孩子的运动。
　　万融以为“她”是为了应付体育考试。
　　“你想学篮球，这还不简单。看着！”万融说毕，立马对着篮筐做了一个三分球跳投姿势。
　　水逝咂舌：“有没有，简单点的？”
　　“你试一下我看看。”万融每做完一个动作，就让水逝跟着练，倒也像模像样，跟个小教练似的。
　　水逝练球练得直冒汗，便想把外套脱下来凉快凉快，刚掀起衣服下摆就被万融一把按住手，对方呵斥：“你干啥？！”
　　水逝吓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万融，男生道：“你妈没教过你，在外面别乱脱衣服吗？”
　　“啊？？”水逝纳闷：你自己不是穿着跨栏背心吗？为什么不许我脱？不过算了，不脱就不脱吧。
　　万融看着对方一脑门的汗：“算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水逝“哦”了一声，就准备走，万融又叫住他：“等等，你家住得远吗？”
　　“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水逝回答。
　　“反正我也没啥事，干脆我送你回去。”
　　一直缺朋友的水逝当然高兴啦，笑着点头，万融望着对方的笑容，心想：我要是真有个妹妹就好了。

　　两个人走在路上，万融问：“那些人还找你麻烦吗？”
　　“没有了，谢谢你。”
　　万融爽朗地表示：“嗨，别老提‘谢’，我是你哥，对我不用那么客气！”
　　水逝开心地想：原来男孩子的友谊是这种爽快的感觉啊。“嗯，哥。”他乖乖叫道。
　　红发男孩情不自禁腿一软，毕竟小女孩喊他“哥”，还是第一次。水逝奇怪，赶紧扶了一下他：“怎么了？”
　　“没、没站稳，没事儿。”万融心想：奇怪，明明自己那帮小弟也常常喊自己“大哥”，可没一个能达到这种效果的，从耳朵眼里灌进去，腿上却有点使不上劲儿。这就是妹妹和弟弟的区别吗？
　　万融把水逝送到屋子楼下，水逝想着他刚才费劲巴拉地教了半天篮球，水也没喝一口，就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咦？”高个男孩竟然有点紧张，“可以吗？”
　　水逝心里好笑：不就是上去喝杯水嘛，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当然。”他回答。

　　于是万融有幸来到了水逝的家中，这是一间装修得无比简洁的房屋：房间的布局很不好，一进门就能看到厕所，厕所没有刷墙漆和铺瓷砖，还是毛坯墙面和简陋的蹲厕；客厅墙面也只简单地刷了一层白漆，墙面除了挂了一张母子合影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万融走近看那张合影，年轻漂亮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婴孩。
　　“哥，你坐，我去倒水。”水逝指指沙发，自己进厨房去了。
　　万融刚一坐上沙发马上就站了起来，因为他觉得弹簧有些硌屁股，他干脆走进厨房，厨房的灶具使用的不是煤气，而是液化气罐，地面的一角堆放着空瓶子、旧报纸、折起来的纸箱，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破烂。
　　小水逝端了一杯水过来，见万融一直盯着那堆破烂，就说：“这些废品可以换钱。”
　　万融接过水杯，边喝边想：我以为我家已经够寒酸的了，没想到妹妹家更是一言难尽。想到家里穷得叮当响的人还给自己买了礼物，心里就觉得温暖。
　　万融喝完水，又随便聊了聊：“我怎么没看到你爸的照片，你爸呢？”
　　水逝脸色一沉：“我没爸，妈妈不让提。”
　　万融自觉失言，赶紧转移话题：“没爸就没爸，我虽然有爸，但是跟没有没什么两样。他整天就知道忙着做生意，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他就每月甩给我零花钱，从来不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老子上到几年级了他也不知道，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家长会还走错教室。前两年他做生意赔了本，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值钱的都卖了，天天跟我妈打架，那个家里烦死了，呆都不想呆。所以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四处游荡，拖到很晚才回家。”
　　水逝见对方说得肩膀有些微颤，就想安慰他，他伸开手臂，从侧面环抱住男生：“哥，不生气。”
　　万融手一抖，杯子就摔地上了，玻璃碎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个之前嚣张跋扈的男生此刻竟然慌乱得一匹，就准备直接上手捡碎玻璃渣。
　　水逝惊呼：“等等！扎手！”可惜他喊晚了，对方的手指渗出鲜血。
　　哎呀，这怎么好？家里没有创可贴了。水逝急得跺脚。
　　男生倒是毫不在乎：“不碍事，小伤。”
　　水逝灵机一动，直接拉过对方的手，将那根手指受伤的前端含在嘴里。他以前看到妈妈缝衣服不小心戳了手指后，就是这么处理伤口的。
　　万融从指端到头顶，再到脚底板，瞬间过了一道电，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一时间惊疑不定，想抽回手又舍不得。
　　内心挣扎间，水逝倒是吐出了他的指头：“好了。不流血了。”
　　一抬眼，就见万融张着嘴，大口喘气。水逝奇怪道：“很疼吗？”抬手，够着对方的额头，摸着有些烫手。水逝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刚才打篮球出汗吹冷风着凉了？？
　　刚想说“你发烧了”，万融就猛地说道：“我该走了！再见！”
　　水逝看着他转身，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下楼去，才两秒钟就跑没影了。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小水逝歪着脑袋瓜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