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29（小修） ...
-
这世间的事，越大越激烈，那么在被更新的大事覆盖替换时，便更会显得越发无关紧要起来。
一切孤独，注定只能是一个人心中的单枪匹马，任有再多人爱你，也毫无可能为你在现实生活当中将痛苦分担出一点点。
今年的春节到得格外早，一月刚过，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一众事宜。
东半山的确是风水宝地，晨间空气清新，阳光明媚，虽处城郊，交通也十分便利。在这里静养，确是最佳选择。
洪叔果然是业务出色，尽管临近年关十分忙碌，又添了阿莹这个大麻烦，仍旧可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见一丝慌乱。
阿莹静静伏在大床上，这个角度的阳光刚刚好，光线照进硕大落地窗，和煦又温婉。阿莹瘦削的身体被照拂的温热，恹恹发沉。
她翻了一个身，让身体的另一端接受同样的照拂，眼神却不离窗外落满白雪的柏树。
树丫上一只周身棕红色的松鼠正立在上头，乌溜溜的圆眼睁着，不知在等些什么。
室内一片寂静，只余墙边大钟发出的微弱滴答声。
阿莹脑中沉沉的，似乎什么都在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真正进到心中。
墙角声沉闷又萧索，衬得这窗外景致越发冷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这几日就是这般，她所能感知到的流逝的十分缓慢，一寸一寸，似乎连时间滑过皮肤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
“……阿莹。”
赵润生脚步轻轻缓缓踱来，声音中透着一股难言隐忍心痛。
阿莹闻言身体一滞，似不能接受沉浸在这理想世界中时，现实所发出的声音。但这怔忡不过一瞬，下一秒她缓缓回过头来，目光淡淡投在赵润生身上，似从没认识过他一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而后才攒出一抹微弱笑容，轻轻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赵润生怔怔说道，似乎还来不及从那丝恍然之中回过神来。顿了顿，又继续道：
“……刚才你在休息，阿姨打了电话来，你回个电话给她吧，她很担心你。”
阿莹闻言笑笑，眼角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难言落寞，继而抬头微笑答应。
“恩，我知道了。”
过去几日王又瑜寸步不离守在女儿身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牵动她如今十分脆弱的泪腺，又不敢当着阿莹的面落泪，每每伤心伤身，又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十分辛苦。
为人子女，又怎会不知母亲心思。看着母亲也伴随着自己日渐消瘦，阿莹心中十分难过，没有办法，只有推说家里还有父亲需要照顾，让母亲早些回家。
她笑着接过赵润生手中电话，拨通家里的号码，那头母亲几乎第一时间便接了起来。
“莹莹，你好一些了没有？”
王又瑜的声音尽量平静，但是阿莹仍旧听得出内里的焦虑和担忧。
都已经这样的年岁，却还要母亲为自己担惊受怕，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略掉心中那一抹难言酸楚，又是满足又是惭愧，轻声缓缓道：
“妈妈，我很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爸爸身体怎么样？”
王又瑜于电话那端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语气明显松弛下来。闻言轻轻一笑，温和又揶揄道：
“还不是那个样子，腿摔断了终于可以不用出门，每天窝在沙发上不知道有多惬意，还要对我呼来喝去，我一生气，又十分委屈的样子看着我，真是越活越像小孩。”
王又瑜说完，母女俩便一同笑起来。
阿莹几乎能够想象出父亲的样子，老花镜，石膏腿，终于可以不用出门，指不定脸上的笑容会有多得意。她这样想着，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老婆子，是莹莹吗？……为什么不叫我听电话？快快，我要听电话！”
接着阿莹就听见母亲十分无奈的声音，低低道：
“行行行！听听听！都多大岁数了还要抱我大腿，像不像个男人！……”
接着没等阿莹做出反应，电话便被声音浑厚的男人接了过来，装着威严的样子缓缓一声：
“喂，是莹莹吗？”
尾声拉得又低又长，还故意重重咳嗽一声，十分大牌。
阿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喜欢这样逗她，明明是买了礼物带回来，却还要装作十分严厉的样子，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窘样，然后才会翻手拿出身后的东西，哄她开心。
她心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底打转，微微侧过头，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清了清嗓子，一如往常一样笑着狗腿地答应着：
“是啊爸爸，你身体好些了没有啊？我可听见你又没有听妈妈的话，你也知道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再这样让她生气，我可不回去看你了。”
电话那头的父亲闻言声音一顿，良久才喃喃地小声道：
“你妈又乱告状，你不知道我有多配合多听话……咳咳，那这样啊，我快点好，你也快点回来，爸爸还给你做红烧肉，你看……好不好？”
……好不好，几乎是请求。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央求爸爸早点回来。如今时光荏苒，父母老去，能做的只能是安静无奈地在家中等待游子归来。来去匆匆的步伐，就好像毫不留情的时光，带走的是自己的青春，带来的是父母生命的倒计时。
阿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滑落。她微微低下头，将眉目埋在阴影中，抬手揉了揉嗓子轻声道：
“好好，爸爸你身体快好起来，我回头一定多请几天年假……回家吃红烧肉。”
说着又装作焦急的样子，快速道：
“哎呀爸爸我不能跟你说啦，我们要开会，那挂了啊，明天打给你！……不许不听话！”
阿莹这样说着，不等那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赵润生定定看着阿莹的背影，心中紧紧地疼，最后只能上前轻扶住阿莹肩胛，低声安慰道：
“不要哭……阿莹，别哭。”
阿莹闻言身体一滞，怔了怔却并不回头，只是快速地抹了一把脸，微侧过头小声哑着嗓子辩驳：
“我没哭。”
明明眼睛都已经红了，赵润生却并不去拆穿，仍旧扶着她的肩膀，耐心地小力拍着阿莹单薄后背，静静地等待她渐渐平静下来。
良久，阿莹吸了吸鼻子，终于半转过身来，快速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又移动目光，轻声道：
“谢谢你，润生。”
她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又恹恹地坐回床头。
可尽管含糊不清，但赵润生仍旧知道，阿莹到底是在指什么。
室内寂静，衬着阿莹身上的忧更加不言而喻——阿莹尽管过去也安静，但是赵润生仍旧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亲和热烈。
但自从那日醒来之后，她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一次，就好像大海深处的暗流，从表面看并无任何倪端，但是深处的暗涌永远教人无法看破。
他能够感受到阿莹身上静静散发出的颓败和……仇恨，这种感觉让赵润生觉得：尽管阿莹就在眼前，但是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却于骤然之间发生令人心痛的改变。
他轻轻叹息，探手试探地将阿莹环在怀中，感受着怀中人温顺地伏在自己胸口的温度，良久轻声道：
“你不必谢我，任何事都不必。我想让你快乐，哪怕跟过去相比只进步一点点，对于我来说，也都是欣喜，所以阿莹……”
他这样说着，又将怀中的人紧了紧，小心又谨慎的样子，十足的珍惜。
“你要开心，不论怎么样，都要开心，我不要求你给我什么，或者你要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在这世界上，只要你还好好的在这世界上……那么对于我来说，就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阿莹只安静伏在赵润生胸口，不出声。他的字字句句就在耳边，却细细密密袭向心头。
她怎么会不懂，怎么会不懂这份深沉和爱意。
那日赵润生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事出的第二日，阿莹已经苏醒，正在床上虚弱地挂着水。他马不停蹄赶来，推开门的瞬间，脸色甚至比躺在病床上的阿莹还要苍白。
那才是死一样的苍白。
怕失去，怕来不及，怕一切的一切，终成一抹泡影。
情到浓时情转淡。当面对生死离别时，假若真的爱一个人，恐怕再迫切的占有和炽烈统统都不值一提，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对方还能够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他不再在自己的世界上……也没有关系。
真的，也没关系。
阿莹轻轻抬起越发细弱的手臂，从身后反手抱住眼前的男人。她仍旧说不出话来，方才的激动和身体的虚弱让她想不出怎样才能够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只有尝过苦，才能真正的品出甜。
过往的荒唐让阿莹此刻感到无比心安，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生出的妥帖和安全感。
——不必担心伤害，也不必担心变故，眼前的男人温和又成熟，在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好的方式，用尽所有力气爱着她。
“少爷。”
门口传来洪叔低缓的声音。
赵润生闻言一怔，转而回头看向门外，洪叔正恭谨站在那，目不斜视，但面上隐隐透出的担忧让他立刻就明白洪叔到底所为何来。
赵润生轻拍阿莹脊背，起身步履匆匆走向门外。阿莹理解地略微侧过身子，示意自己不介意，转而抬头目送赵润生离开。
她看到他们的目光于空中交汇，洪叔的脸上掠过一丝肯定，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便很快错开。
阿莹心中有些奇怪。
“少爷，您……调查……有些眉目，有可能……”
低低絮语幽幽传来，门外刻意压低的声音阿莹听不太真切，她越发奇怪。赵润生背对着阿莹，面上神色看不清楚，但明显可以看到高大身影在听到这番话时僵了一僵。
“恩，知道了，你让他们不要松懈……这事情……”
淡淡嗓音微弱传来，透着一丝勉力压制的愤怒和……嗜血。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hapter29（小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