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要嫁人》月腾蛇

28、chapter28

　　这个时间停车场里的车俩已经清空大半，阿莹的那辆白色车子尤其显眼，她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八分，如果自己赶快，应该可以赶回来开常务会议。
　　她不禁加快脚步，却发现迎面不知从何处忽然走出一个一袭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压低了帽檐疾步越过自己，匆匆向外走去。
　　这个男人经过时，阿莹不禁留心看了一眼，他穿着清洁工人的统一着装，可之前并没见他出现过。
　　阿莹定定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男人步履匆匆转过墙角，心中掠过一股稍纵即逝的不安，但转而又笑自己的多疑——台里的临时员工一批又一批，又怎会凡事都叫自己看到，真是乱操心。
　　她这样想着，探手拿出车钥匙，快速发动车子，向停车场外驶去。
　　这个时间段是上班族午饭的高峰时期，街道上有一些堵塞。
　　阿莹勉力耐心等待，终于经过交警疏通，交通重新流畅起来，她慢慢将车倒进一个路口，然后转而开上高架桥。
　　车子依旧不少，川流不息地教阿莹有些头痛，电话响起，她想了想，空出一只手打开外放，是赵润生。
　　“润生，长话短说，我这边路况不太好。”
　　那边的赵润生停顿一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接下来便是简练地快速道：
　　“今晚我去接你，我们回家吃饭。”
　　赵润生过去很少这样说话，此时一句话快速连贯的说下来，倒像是成了祈使句。
　　阿莹闻言心中一怔，转而才想到，赵润生说的回家，恐怕并不是东半山别墅，而是赵家本家。
　　想到这一层，阿莹有一瞬间的怔忪。
　　赵润生此举的意义不言而喻，她想起几个月前赵老先生临别前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这样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赵家二老现在应该是心知肚明了。
　　短暂的停顿，都可使电话两端陷入一片不安定的平静。
　　阿莹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带上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轻声道：
　　“好，到时候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家。”
　　脑中一瞬间想到他们相识以来的种种，阿莹不再迟疑，心中带上心无旁带的喜悦，此刻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放下种种顾虑，竟是如此快乐和轻松。
　　他们都明白，这是应允了邀请，也是应允了未来。
　　“好。”
　　赵润生只轻声一字，但心中已是百花齐放。

　　再没有多余语言，挂断电话的时车子已经驶下高架桥。
　　路况渐渐好转，阿莹心中也渐渐放下心来。
　　她又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二十八分，看来已经要来不及，她开始在心中酝酿着要说些什么理由，扯起谎来才不至于没有逻辑，不知所云。
　　脑中的念头杂七杂八，她想起那双充满侵略嗜血的眼睛，心中一片担忧。
　　邱意浓怎会惹上那样的人？那绝不是单纯的抢劫或是侵犯。
　　车子进入高速，路面豁然开朗。
　　阿莹稍微加速，为求稳当又向内一公分，不去理会身边一俩俩呼啸而过的汽车。
　　一切都是那么小心谨慎，甚至在那辆卡车飞身过来的时候，阿莹还在天真的认为，自己安分守己地开在路边，又怎么会有损人不利己的混蛋横冲直撞，没有公德心地不堪路况。
　　但一切只能是理想主义，那辆卡车实在太快，电光火石之间阿莹只来得及本能的刹车，但平日里未见什么问题的车闸此时全无任何反应，阿莹甚至都来不及绝望，错身连人带车地滚下公路，跌跌撞撞几番，便失去知觉。

　　又是这浓稠的黑暗，几乎堪称熟悉。
　　耳边是不知为何的滴答声，四肢无觉，只剩指尖冰凉。阿莹甚至都能感受到虚空之中漂浮的虚无感，但是心中却是一片宁静，无悲无喜，也全无一丝害怕。
　　有冰凉物件触碰腹部，几乎是同时，她脑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不等她做出更多反应，身体又陷入无知无觉当中。

　　=================================================我是作者对不起女主总是虐身不虐心再说一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之后便开始羞愧到饮泣的分割线================================================

　　有熟悉的温度照拂到脸上。
　　阿莹勉力睁开发沉眼睑，一瞬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莹莹……你醒了？”
　　王又瑜的声音轻缓到几乎听不出详细，只剩干涸嘴唇微微煽动。
　　试探小心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和恐惧，似乎声音大一点，只要再大一点，自己的女儿便会因为这惊吓，再也醒不过来。
　　阿莹缓缓扭转发僵的脖颈，发涩的眼珠转了一转，勉强有些适应了这室内白的晃眼的明亮，目光缓缓找到焦距，瞬间便红了眼眶。
　　床边的母亲几乎一夜白头。
　　王又瑜双手轻轻挽着阿莹的手，不敢放手，却也不敢用力。她干涸的一夜的眼此刻熬的通红，看见女儿醒来，眼中绽放一瞬间的惊喜，转而又陷入不知名的心痛悲伤。
　　“……莹莹，莹莹，你醒了吗？”
　　女儿就在眼前，但王又瑜仍旧不敢确定似的，她一遍一遍的确认，生怕待到再次睁开双眼时，这只是一个易碎的美梦。
　　阿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脆弱又失态的模样，心中酸楚悲伤，只能化作一句肯定的安抚。
　　“是的妈妈，我醒了，我没事。”
　　王又瑜怔怔的看着阿莹，双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虽然此时仍旧有些苍白，但，但起码是温热的，不像是昨晚第一眼看到她时，那死一般的冰凉。
　　“莹莹……你醒了……”
　　王又瑜轻声呢喃着，渐渐饮泣出声来。
　　“……莹莹，你吓坏妈妈了……还好你醒过来了，还好……要不妈妈该怎么办？妈妈该怎么办？”
　　她这样轻声说着，像是无助的倾诉，又像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阿莹看着母亲，压抑住眼角的酸涩，只能抿着嘴唇紧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妈妈，我没事，没事。”
　　她静静伏在妈妈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熟悉馨香。
　　阿莹此时心中酸楚又安定，劫后余生的感觉很难形容，她不愿意再去回顾汽车翻下公路那一瞬间的惊恐害怕，只能更紧地抱住妈妈，以寻得片刻的放松和安全感。
　　妈妈，对不起，妈妈，我爱你。
　　妈妈，妈妈……
　　阿莹想到这个词语，上一秒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喜悦，下一秒，便是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绝望冰冷。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妈妈，腹中孕育的，也是一个即将来到这世界的小生命。
　　但是此刻，阿莹再也感受不到它在自己身体中的依赖和存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生命力的渐渐消无。
　　她的手指神经质地微微痉挛，面上却是极端清醒之后的病态镇定，她僵直了身子，仍旧保持着伏在母亲怀中的动作，声音却骤然发紧，飘渺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妈妈，我的孩子呢？”
　　王又瑜乍然间听见阿莹这句话，身子一僵，脑中瞬间掠过无数种说辞，可没等她做出反应，耳边又传来阿莹平淡到可怕的询问，一声一声，教人无从回答。
　　“妈妈，孩子呢？它还在我肚子里，对吗？”
　　王又瑜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从她昨晚第一次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它便已经是不再存在。
　　她很庆幸，她的女儿还活着，但她又感到无比悲伤，因为自己的女儿，似乎延续了自己的不幸，只一夜之间，便成为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似乎总有人要去伤心，不是你，便是他。
　　王又瑜定了定神，勉力清了清嗓音，几乎算是安抚的轻声沙哑道：
　　“莹莹，你别这样，孩子没有了……没关系，它这么乖，一定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它知道你这么爱它，一定会回来的……”
　　王又瑜几乎语不成句，只能徒劳地轻轻揽住阿莹清瘦的身体——她想不出更好的安慰，只能作为一个为女儿担忧的母亲，说出这种矫情到几乎可称作天真的说辞。
　　但最终要面对现实时，任何天衣无缝的借口安慰，都太容易被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