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要嫁人》月腾蛇

10、chapter10

　　阿莹一滞，但很快释然。
　　当日说出以后再不是朋友的话，事后想来确实幼稚。大家都是成年人，在青港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可像少年时代那般意气用事，任性为之。青港本没有多大，生活圈子又有相交，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见如不见都有一些不现实。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昏暗，仿佛另一个于世界平行的空间。罗叙的车子就停在阿莹车子的右上方三点钟方向。四周空旷，万籁俱静。入口处的指示灯熄灭又亮起，偌大的地下空间只回荡着阿莹十英寸高跟鞋同水泥地面的碰撞声。
　　罗叙静静地靠着那台灰色的宾利，相隔太远，眉目埋在阴影中，表情依然看不清楚。
　　他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眼睑阿莹出现，顿了顿，还是缓缓迎了过来。
　　阿莹停在原地，只安静看他一步步走近。
　　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若干年前初初相识的二人，于结婚之前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约会。
　　那时罗叙也是这样一身笔挺西装，似乎刚刚开完要会。颈间的领带系的十分工整，整个人严谨的仿佛一次布尔运算。
　　他安静等在阿莹实习单位的宿舍楼下，下巴微微上扬，任过往女生频频驻足，也可仿若立于无人之境。
　　阿莹本来对罗叙这类官富二代并无好感，但在窗口处不经意捕捉到这一幕时，心头也还是微微荡漾了瞬间。
　　但也只有那一瞬间。
　　之后的阿莹与罗叙，理智又清醒，礼貌而生疏。没有尝试过什么甜蜜热恋，也没有试过迷失沉醉，那一次的约会，旨在协议结婚。
　　阿莹当时刚刚大学毕业，想法十分简单，既不知罗叙出身背景，过往生平。也没有仔细考虑过婚姻重要性。只想着罗叙看起来性格不错，物质基础稳定。人品虽尚不详细，但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儿？是个男人总要花心，那还不如找一个相对优秀的男人，更何况罗叙这般出类拔萃。
　　自己过去插科打诨，这次想来也可以叫老妈在亲戚朋友面前光彩一回。
　　而罗叙的目的则更为简单——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背叛自己，心灰之下干脆立即结婚。
　　这是当时罗叙给阿莹的说法。
　　罗叙真是一颗痴情种子，当时的阿莹想。
　　但事实证明阿莹真是愚蠢的可以，生活仿佛同她开了一次天大玩笑，所有的事情同她最初的想象全数背离。
　　阿莹自嘲笑笑，目光悠悠向罗叙望去。
　　眼前的罗叙衣冠楚楚，全然窥不出一丝那日的迷茫颓废。西装裁剪合适，黑色又十分衬他，使他原本就非常明朗的线条更添英挺。
　　他在阿莹一米处停住脚步，目光如水一般划过阿莹的脸颊，眸光微闪，教人猜不透。
　　“最近如何？”
　　只一瞬间安静，罗叙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
　　阿莹也笑，礼貌疏离。
　　“很好，你呢。”
　　不是问句，语气是例行公事般的平淡如水。
　　言罢，气氛又陷入安静，偶尔传来有男人打手提时升时降的语调，空气中流动的风声都十分清晰。
　　罗叙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是缓缓开口。
　　“对不起。”
　　阿莹闻言扬了扬眉，似乎有些讶异。但转瞬之间又攒出淡笑。
　　“不必道歉，你到这里来一定不是只为一句对不起。”
　　说完静静看住罗叙，唇角微微上扬，等他继续。
　　这是阿莹防备一个人时特有的表情。
　　罗叙自嘲笑笑，才道：
　　“我的私有财产下两间餐厅和我现在所持有的股权的百分之五十，我已经委托我的律师将文件交给了周明，你只要签字就可以。”
　　说完不等阿莹回答，仿佛怕她拒绝，又继续道：
　　“你不必介怀，我没有其他意思，总归夫妻一场，这是责任也是道歉。阿莹，我终究对不住你。”
　　声音低沉，歉意真诚，但是一张俊脸上，依旧是一贯的冷峻沉静。
　　阿莹知道那两间餐厅，全部经营法国菜，其中一间也夹杂一些意大利菜式。从表面看来，经营的都很不错，再加上那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数额实在可观。
　　她环住双肩，微微扬起下巴，一双美目定定看住罗叙，仿佛在猜测他心中所想。
　　半晌，她轻轻放下一只手臂，微微耸了耸肩膀，笑道：
　　“那就谢谢你，罗先生。”
　　言罢又向罗叙轻声道别。
　　“具体事宜交给周明就可以，我今天很累，那么就再见了。”
　　罗叙笑笑，也礼貌致意。
　　“再见。”

　　夜凉如水，秋风轻轻划过罗叙周身，他开窗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阿莹的车子缓缓开出，最后拐过石墙，不见了。
　　这是第几次眼睁睁看她离开呢？
　　罗叙算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你只能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了。
　　他轻轻地，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他无力地仰着头，身体沉沉靠在座位靠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仿佛就这么可以一直睡去。

　　同样的深夜，阿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开到附近一家面馆。
　　阿莹好养生，中医言“过午不食”，她向来照做，晚饭不吃或少吃，保持身材的同时，又可保养脾胃。但她今晚却十分想吃一碗美味拉面。
　　人生总不能活在压抑和控制中，放纵的总是快乐的，就算只是一碗味美料足的拉面。
　　她想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却苦于没有合适位置。正在这时，手机响起，她微微皱眉，发现来电者是武月薇。
　　她只好将车子暂时停靠在路边。
　　那边的武月薇似乎正在饮泣，电话接通的一瞬，饮泣换做嚎啕大哭。
　　“月薇，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武月薇哽咽着，断断续续终于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阿莹，我同程家明分手了，你那里有没有地方，我没有地方可去。”
　　阿莹迅速思考一下，然后温声安慰她：
　　“你先别哭，擦干眼泪，马上打车到我家楼下的一家面馆，我们在那里见面。家里的床还算宽裕，我们可以挤一挤。”
　　电话挂断，阿莹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真是一个分手的季节，她想。

　　店里宽敞明亮，橘黄色的灯光照的人心里发暖，阿莹看着眼角通红的武月薇——不需要安慰，眼前的情伤女人只需要一人静静听她哭诉。
　　“程家明他不爱我了，他心里还是只有他前妻，我知道他们现在还有联系。”
　　阿莹一怔，才想起原来程家明原先是有一个叫做刘衡的妻子。
　　武月薇认识程家明时，后者已经有了家室。但一向认为真爱无敌的武月薇还是发动攻势，最后真的让程家明同前妻离婚，现在与她同居在一起。
　　关于第三者插足这件事，阿莹向来持保留态度。有些事固然是情之所至，但抛却道德伦理不被祝福的爱恋，大都不会有好结局。
　　阿莹叹息，不知该如何回答。
　　又听武月薇继续。
　　“八年,他们在一起八年,又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是我傻,还相信程家明爱上了我,所以才要同那个女人离婚。”
　　她这样说着，满脸的泪痕。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眼泪还是扑簌而下，往日的神采飞扬全都不见，此时所有积蓄起来的委屈倾泻而出，迷茫的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阿莹只好安慰。
　　“程家明固然爱你，否则又怎会为你抛家弃子？你认识程家明时，他已经有了家，那眼下的一切就是你这段感情的代价。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有八年的时光和一个孩子，这是你不能否定的客观事实。冷静一些，别被愤怒冲昏头脑。”
　　顿了顿看着依旧红着眼眶的武月薇，幽幽道：
　　“在我看来，程家明已经对你很好，他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上，否则又怎会容忍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你懂事一些，体谅他一些，他已经为你放弃许多，千万不要再无形当中给他压力，把他越推越远。”
　　岂料武月薇闻言却更加激动起来，她拔尖嗓子，十分明显的虚张声势。
　　“反正已经分手，是不是越推越远又有什么重要？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还要他干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要了！”
　　说完又嘤嘤哭了起来。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那么失恋中的女人智商就为负，阿莹有些头痛，只好附和武月薇。
　　“恩，那分手也好，看开一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再哭了。”
　　但武月薇似乎真的走进了一个怪圈，怎样都痛苦，怎样都难受。她哭的伤心，却还要表白自己的真心。
　　“阿莹，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家明，就知道我们是要在一起的。你知道一见钟情吗？我对他就是。所以后来无论有多困难，无论别人有多反对鄙视，我都下定决心要同他在一起。可是我又好怕，怕他不爱我，怕他爱我没有我爱他那样多，怕有一天他后悔，怕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成为一场空。你不知道，我现在好想他，真的好想他，可是我又不能打电话给他，那样我不就是先服输了？那他以后就更不把我当回事了！”
　　她说的这样多，语气如此悲戚，说完还十分忧伤地望了望窗外，光景好似真的已经凄凉到失去心头挚爱，已惨淡到没了这男人就不能活。
　　阿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不知从哪里涌出这许多泪水的武月薇，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压了压火气，还是温声劝慰。
　　“既然这样痛苦，分开冷静一下也好，你也是，他也是。只是千万不要再为难自己的身体，好好吃了这碗面，然后洗一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新开始。”
　　却听武月薇喃喃道：
　　“怎么新开始？我看不到新开始。你自己离了婚，就要劝别人也分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冷血薄情么？反正我做不到，我离不开……”
　　话音没落，便被阿莹冷冷打断。
　　她紧抿着唇角，已经气到微微发抖。看着眼前萎靡地好似一滩烂泥的武月薇，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
　　“真爱上一个人是不会有害怕的，那时恨不得为他生，为他死，又怎会有计较谁爱的比较多，谁爱的比较少。能够在一起，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你既然有拆散别人家庭的决心和能力，就早该明白你终归要面对他的过去。现在又要害怕别人来伤害你，要一个有过家庭的男人分给你百分之百的爱，你是否太贪心了呢？月薇，想分想合尽管去做，没有人能控制的了你的想法和行为。”
　　说完抓起皮包，转身想要离开，但看到武月薇狼狈可怜的样子，顿了顿，终究还是心软了。
　　阿莹吸了口气，叹息道：
　　“要不要跟上来随便你，我只在车里等你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惨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