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骨音·壹拾 ...
-
Giotto说话时，语尾喜欢微微上扬，却出乎意料地和煦悦耳。
但是当对方低沉如昔的声音刺破鼓膜，清晰到无可避及地传入大脑时，朝仓阡陌的心却一点点凉了下来。
原来这才是祖父对自己年复一年冷淡漠然的缘由。
原来这才是兄长丝毫不加遮掩眼底的厌恶不屑的缘由。
原来这才是……自己如今能站在那个人身边的缘由。
空气似乎渐渐凝结起来，紧到一呼一吸之间都似带出了浓重的浊气。
世界仿佛在一夕之际崩塌碎裂。朝仓阡陌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
下唇被咬出了深深的血痕，尖锐的痛意却溶解在四肢百骸无法遏制的一片冰冷里，似乎全身上下都被这冰点以下的温度紧密地包围了。
小心翼翼维持了多年的温顺与隐忍都在霎时被全然否定，幻化成恶意嘲弄的泡影。
终于有温湿的液体止也止不住地从眼角溢出，沿着侧脸的轮廓缓缓滑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路泛光的水痕。
Giotto此时也早已停止了叙述，沉默地看着面前似乎刚刚经历了天崩地裂的女孩。瞳孔泛着漂亮的暖金色泽，眼神柔软，带着难以言喻的怜惜。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女孩压抑着的嘤嘤低泣。
Giotto深知哭泣或许是面前这纤细柔弱的女孩唯一的发泄方式，也就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待对方的情绪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啜泣声渐渐小了，最终化为女孩唇边努力压制着的细小呜咽。朝仓阡陌的脸上犹带泪痕，眼底是一片无助的空茫，夹杂着隐隐的哀求。
似乎挣扎了许久，她小声地开口，声音里还残存着细微的哭腔。
——“我可以抱抱您吗……Giotto？”
略微怔了一瞬，Giotto弯了弯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薄唇弯出了很漂亮的弧度，在温柔的光线下显出一痕微醺的暖色光影。
然后一具单薄柔软的身体就这么撞进了怀中，带着独属于少女的馨甜气息，与他不过是一个一触即离的短暂碰触。
一秒钟的拥抱。却至此定格成朝仓阡陌漫长时光中最美好的记忆。
恍若缱绻着耀阳微光的影子缓慢地在眼前散开，视线终于一片澄澈清明。朝仓阡陌红着脸后退一步，轻声说，“……谢谢您。”
看清了，也就不会再犹豫。
她想追随这个人的脚步。近一点，再近一点。不论是以什么身份，何种地位。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不仅此时，亦会滑过时光皲裂的缝隙，直至遥远的未来彼端。
在知道自己此时对他也一样重要时，朝仓阡陌的心底竟有一瞬间莫名心安——这样就不会被丢下了，对不对。
这样就有理由跟在他身后了，对不对。
＊＊＊
看到女孩因为一个拥抱便红透的脸，Giotto失笑，很绅士地起身走到门口道，“别多想，阡陌。来，我先送你回房间，记得好好休息。”
朝仓阡陌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轻咬着唇无措地捏了捏衣角，点了点头便向Giotto走去。
然而本就因长时间的蜷缩哭泣而有些虚浮的步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身子就要狠狠跌上地面，Giotto赶紧迈步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因为受力角度的问题而被径直带得一同向下跌去，尽管是这样他还是转移了一下身形扶住了对方的肩膀，避免她因为连带着两个人的重量太用力地摔到冷硬的地板上。
最终似乎一切都如他所愿，女孩的身体完完全全压上了他，额头抵在胸口，好像也没有摔的多疼，不过……
女孩的脸一直红到耳根，死死咬着嘴唇就好像快哭出来了一般。Giotto沿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女孩葱白的手指正恰巧不巧地按在自己的……裆部，按照西装裤的褶皱来看，似乎力度还不轻。
于是Giotto也瞬间囧然。
完全没了平素极敏捷的反应能力，过了好半天Giotto才尴尬地牵了下嘴角，刚想开口缓解一下此时微妙的气氛，忽然门被人推开，传来了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Giotto——”
后半句在来人看清此时的场面后戛然而止。
刚刚踏进一半的黑色皮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Giotto眼睁睁地看着G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然后立刻故作镇定地恢复了面瘫神色，后退一步十分体贴地关上了门。
……
房间里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沉默着对视了许久，还是Giotto最先反应过来，尽量做出和善的表情，然后轻轻握起女孩依旧按在自己裆部的手，放到了一边。
一直头脑混乱呆呆看着对方的朝仓阡陌终于被对方的一个动作惊醒，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窘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合适。
——呜，好丢脸。居然还忘了把手拿开，一直、一直放在Giotto的……
看到女孩慌乱不已的神色，Giotto很想说句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莫名想到了活跃起气氛来最在行的茜拉，便在脑内自动设定如果是茜拉在这种时候会说些什么，然而翻来覆去能想出的只有一句话——对我的尺寸还满意吗？
于是扶额叹气。
如果放在茜拉身处如此境地的话Giotto百分之百肯定她一定会说这句话，但是他……要他有这么厚的脸皮，果然还是太有难度了点。
而房门外，穿着天宝年间日式阴阳师狩衣的朝利雨月十分奇怪地看着红发男人刚刚推开Giotto办公室的门，旋即便‘砰’的一声复又关上，表情僵硬地折身回到了面前，不由开口问道，“G先生，请问Giotto先生是否出了事？”
“……”G闻言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云淡风轻地开口，“他正忙。”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骨音·壹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