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勾栏院是一些有名的戏子专门卖唱的地方，都是些王公贵族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去消遣的地方。
韩西城面无表情的跟在韩西璟的身后，走过这一条鱼龙混杂，比肩接踵的街道。
满街都是挂着大大的描金的红灯笼，现在还是白天，韩西城几乎可以想见，要是在晚上的话，整条街一定是灯火通明，就像是个明艳照人的标志的姑娘家。
醉春楼、怡花宫、凤鸣院……这不是韩西城第一次看见各色各样的青楼并列在一起形成的整条街道的热闹的景象。却仍旧觉得很不适应。
风*骚露骨、穿红戴绿的姑娘们，腰身纤细，恍若无骨的白面小生，都嬉笑着站在楼上楼下往自家的院子里面揽客，被白粉和胭脂敷衍过的明媚的笑颜夸张的暴露在韩西城的眼睛里，在这灼人的阳光下……
“二哥，就是这里。”韩西璟笑着指了指一个朱红色的敞开的大门。
韩西城抬起头来，看见红色的匾额上面写着描金的三个大字“勾栏院”。
提起衣角，跨进高高的门槛，韩西城大致扫了一下四周，勾栏院分为三层，第一层就是在一楼，都是些听听曲儿就走人的普普通通的客人，这样的客人也是最多的，所以一楼放满了桌子，上面摆着一壶茶水，还有一些瓜子儿、桃子、李子做成的蜜饯，还有一些应时的水果，一张桌子的四周摆上几个板凳，进来的看见空位置就坐下，甭管认识不认识，抓把瓜子儿放在手上一边磕着，一边听曲儿便是，大家也都是图个热闹。
还有很多的小厮穿梭在其间，随时听候客人的差遣，保持场地的干净和整洁。
第二层是在二楼，是比一楼档次高一些的客人，坐在二楼是为了图个眼界开口，看戏的时候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戏子的模样，顺便评论一下，那个戏子长得更标志些，那个戏子唱功更出彩些。
二楼用帘子隔开的隔间，彼此的说话都能听见，并不是适合密谈的地方，所以，二楼都是些真正想看戏的人进去的地方。
第三层就是三楼，三楼分为三十个雅间，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被人撞见，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商谈些什么也不会被人听见，每个雅间正对着戏场的窗户都被一个帘子遮住了，就是在里面杀个人，在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韩西城第二次来这里，模样还是和原来一样，没多大的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一定是不久前新漆过的，进门的时候还问得见淡淡的漆味。
一看见韩西璟进门，一个胖嘟嘟的身着蓝色袍子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脸谄媚的笑意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朝韩西璟弯腰点头。
“呦，三爷，是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
韩西璟也没搭话，转过头笑着对韩西城说“二哥，这就是勾栏院的老板蓝月。”
韩西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蓝老板。”
有着十分风雅的名字但是长相实在是抱歉的蓝老板是个背景不清不楚的商人，但是这影响不到他这勾栏院火爆的生意。韩西城只觉得入耳的都是嘈杂的人声，韩西城下意识的皱一皱眉。
蓝月是个生意场上滚过来的生意人，精明的就像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韩西城一进门的时候，那举止不俗的仪表风度，自然天成的贵气，还有自己身份金贵的老主顾韩三爷站在韩西城身边时，那种小心奕奕的表情，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来头不小。
蓝月赶忙的弯下腰，赔笑说：“二爷、三爷，楼下面嘈杂，怕污了您二位的耳朵，两位爷，还是楼上请吧~”说着站在身旁的楼梯口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韩西城看了一眼木质的楼梯，和自己那年走上去找那人的时候一个模样，只是旧了一些。
韩西城提起长衫的衣角，榻上木质的阶梯，依旧是很结实的，虽然样子有些磨损，但是没有发出吱吱声。
韩西璟跟在后面，蓝月也恭恭敬敬的跟在两位爷的身后，笑嘻嘻的说“两位爷，小心点脚下啊！”
韩西璟回头白了一眼蓝月胖乎乎的脸蛋，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蓝月，“行了行了，别跟着了，银子少不了你的。整个院子都没有你一个人吵得慌，赶紧招呼别的客人去吧！”
蓝月点头哈腰的转身就往楼下走，伸手抓了一个机灵点的小厮指着韩西璟的后背，低声说“抓紧上去，伺候好了两位爷，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人物！”
小厮眨巴着眼睛看向了缓缓朝着三楼走的两个高大的背影，迅速从另一个楼梯跟了上去。
————————————————————————————————————————
—————————————————————————————————————————
“两位大爷，这是两位的茶水。”
一个小厮拎了一壶茶水上来，韩西璟接到手上，便赏些银两，伸手打发小厮下去。
小厮面带喜色，恭恭敬敬的鞠躬，慢慢的退了出去，然后轻声的带上了门。
韩西璟亲自为自己眼神落寞的二哥倒好茶水，赔笑说“二哥，你将就着点啊，这就是个小小的勾栏院，也没有上好的茶水招待啊。”
韩西城奠点点头，拉开了正对这戏场的帘子，目光看向正在还是空空如也的戏台子。
韩西璟一边给韩西城倒茶水，以便奉劝到“二哥，先喝点茶嘛，你是第一次来，不知道，着每一场戏中间，还得让戏班子小憩片刻，不然人家的嗓子也受不了不是？”
韩西城端起面前的淡黄色的茶水，低声说“折颜来过。”
韩西璟不做声了，敢情自己这又是好心办坏事儿，惹得自己可怜的亲哥哥又伤怀起来了？
先不说自家哥哥是不是真心的喜欢折颜，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就这样逝去了，怎么想都是伤怀啊。
韩西璟满脸愧疚的挠着脑袋，低声询问“二哥，要不，咱这就回去？”
韩西城摇摇头，“三弟，看戏吧。”
——————————————————————————————————————————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
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是花都放了，那牡丹还早……”
台上一身红妆的花旦捏着嗓子，翘起兰花指，莲步轻移，婉转凄伤的唱词从沾染了胭脂的樱唇内缓缓的流出。
“好！”
“好！”
一个高难度的唱腔结束后，三个楼层爆发了热烈的喝彩和鼓掌声。
韩西城冷冷的站在大门的左侧，身后站着一起跟过来的善生，全然不顾满场的热烈气氛，双眼却是直直的看向对面三楼一身白纱，脸上带着一块白色纱巾的少年。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激烈的鼓掌或者是叫喊，花夕玉只是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向场中央眼神忧伤的旦角。明媚的眼眸里似是有水光溢出。
在这个因为人太多而带着热浪的院落里，花夕玉就像是一朵隐藏在白衣下的芬芳绝艳的花朵。
“哼。”
韩西城冷哼一声，心下却不像之前那样焦躁，原来勾栏院就是听戏子唱戏的地方啊……虽然身处花街柳巷，但是却并没有做皮肉生意。
尽管如此，韩西城还是很恼火。
十三岁，才十三岁就喜欢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出没，谁敢保证他以后会不会跑到什么青楼、小倌院里面去？
越想越是心里堵得慌，韩西城一身冰冷的推开花夕玉所在的雅间的门，善生站在门口守着。
花夕玉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来人，看见一脸冰冷的韩西城，花夕玉惊悚的身体向后一倒，一不小心扯下了窗户上的帘子。
室内变得晦暗不明，只有场下一阵阵的欢呼声传来。
“叔叔？”花夕玉声音颤抖着，眼神带着不自主的恐惧。
韩西城沉声说“花夕玉，你来这里干什么？”，花夕玉只是站在那里怯怯的看着韩西城，却没有说话。
其实韩西城一开始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懊恼，但是看到花夕玉一看见自己就害怕的模样，瞬间变得恼怒起来，这个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过了十一岁之后，便不再像以前一样盯着自己，没事儿的时候老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这让韩西城从心底生出一种疏离感和陌生感，也老是让他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心悸和隐隐的不安。
花夕玉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远远的离开自己，不该是一脸淡漠的看着自己，他应该是……应该是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才对啊，什么时候，这个孩子离开自己这么远了呢？
韩西城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但是马上就被自己否决掉。韩西城暗自恼怒的皱了皱眉头，反而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似的，冷冷的说“花夕玉，本王教导过你多少次，七尺男儿切忌玩物丧志，应当是以天下为重，谨遵古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正道！你多次背着本王跑到这三教九流之地，听这些淫词艳曲，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见对面的花夕玉依旧没有作声，韩西城没有来的又是一阵恼火，好死不死的甩甩袖子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又加了一句，“莫非是要让本王送几个侍寝的丫鬟到你的房里？”
说完这一句，本来只是低着头的花夕玉却是猛地抬起头来，红通通的双眼中泛起了鲜明的泪光，侧着脸狠狠的瞪了韩西城一眼，便粗鲁的扯下自己脸上的白纱，甩手便要往门外走。
韩西城却是一把抱起花夕玉，眼神冷冽“你还想往哪里跑？和本王一道回府，看本王回去怎么收拾你？”
让韩西城惊讶的是，怀里的花夕玉虽是脸上沾满了泪水，但是双颊却是出奇的红润，绝艳的脸蛋低低的埋在自己的胸口，抿了抿殷红的唇瓣，花夕玉便老老实实的不再作声，被韩西城抱上了马车。
韩西城回过神来，台上的白面小生和红妆绝艳的花旦已经走到一出，只见两人顾盼之间，竟都是少年风流的神色，女儿怀春，小生眉梢脉脉含情，欲语还休。
旦角：
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呵春！得和你两流连，春去如何遣？咳，恁般天气，好困人也！【山坡羊】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非问天。
小生：
吓姐姐！小生哪一处不寻到，却在这里。恰好在花园内，折得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诗书，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乎？
旦角：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小生：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山桃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姐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
旦角：哪里去？
小生：那！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辒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二人同唱）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