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颜》刹那芳颜

10、第 10 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朝拜的声音在“昭庆殿”响起。

　　闪耀着夺目光芒的宝座上，沉迷女色、纵欲过度的西秀王韩琛大张着嘴巴毫无帝王仪态的打了个哈且，懒懒的挥了挥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跪在大殿上的群臣纷纷起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就是这种朝代的天道，是不了逆转的伦常。即使现在宝座上的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臣子们一直能自欺欺人，也不敢忤逆君臣伦常，说出一个不字。

　　但是，偏偏有人不愿意这样，君臣伦常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糊弄人的狗屁罢了，能者居之才是王道。

　　瑞康王韩西璟站在端康王韩西城身后，穿着武将的朝服，低声的说：“哼，要不是当年老祖宗们拼死拼活的打下这天下，哪有这个昏君现在享乐的分？每天早朝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在那一天就会死在女人的身上？！”

　　帝王家本就是无情处，有韩琛这样生了孩子就不管不顾的父皇，这一辈的皇族在血缘上便更加的薄凉了一些。

　　韩西璟非常非常的厌恶当今的天子，自己的生父，自他生下来以后，从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关爱，一直都是自己的各个韩西城在关系呵护着自己，所以韩西璟本身就对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对父亲应有的尊重的和敬畏感。

　　后来，韩琛把和自己一样沉迷美色，碌碌无为的大儿子韩西决立为太子，直到现在韩琛和韩西决害死了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花夕玉，韩西璟更是对韩琛和太子的厌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韩西城已经习惯了听到自己的三弟这样贬低座上的男人，只是今天话语间的憎恶和贬低更加深刻和犀利。

　　不过，另韩西璟感到诧异的就是，要是以往自己说出这种话，端康王一定会当场斥责自己，但是，现在的韩西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看向座上的男人，一言不发。

　　韩西璟觉得很奇怪，刚想问些什么。

　　常年服侍在韩琛身边的老公公就上前一步，用尖锐而刺耳的声音随着群臣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细细长长地尾音十分缠绵大的绕着大殿回旋了好几圈，甚是不绝于耳。

　　韩西璟皱了皱眉毛，看着站在皇帝身边的老公公，想着这就是帮着皇帝害死花夕玉的帮凶，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弄死这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

　　“陛下，臣，有事起奏！”

　　站在左丞身后的兵部尚书崔颢双手呈着明黄色的折子出列，站到了大殿的前面。

　　韩琛一只手撑着脑袋，整个人懒懒的躺在龙椅上，身后站着正在帮他捶背的婢女，似乎是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瞥见崔颢上前，韩琛稍稍坐直的身体，懒懒的问“不知催爱卿有何事启奏啊？”

　　崔颢恭恭敬敬的弯腰站在殿前，知道皇出声才抬起头来“禀告陛下，近日边关传来消息，邻国东瀛近日不断骚扰西北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境居民不堪其扰。为了西秀百年昌盛，往陛下发兵，压制东瀛国的不轨企图，让东瀛王畏惧我西秀强盛国力，不敢轻举妄动。”

　　韩琛想也没想的点点头，“有哪位爱卿愿意出兵前往啊？一举拿下东瀛国，凯旋之时，朕一定重重有赏！”

　　话音还未落下来，太子韩西决就慢悠悠的上前一步，“父皇，儿臣觉得二弟端康王可以胜任。”

　　下面的大臣们立刻点头赞同但是也带着犹豫，端康王爷韩西城向来有勇有谋，又是逝去的平成王韩渊亲手调*教出来的，在战略战术上更是在整个王朝上下出类拔萃，一时无人能出其右，想着小小的东瀛国一定不是端康王爷的对手。

　　但是，真正的问题是，西秀并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的将领，端康王爷带兵，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况且，端康王刚刚和蛮夷大战一场，凯旋归来，现在立刻回到战场的话？……文官永远都比武官想的要复杂，肚子里花花肠子也多些……要是皇上真的允了太子的提议，是不是也实在太不爱护自己的二儿子了？！还是，根本就是太子想借每一次作战的时机，自然而然的除掉自己的眼中钉？

　　韩西璟不像那些信奉“沉默是金”四字真言，什么话都烂仔肚子里，只想着明哲保身的文官，立刻满脸不乐意的上前一步，正对着太子韩西决“二哥刚刚从蛮夷之地凯旋回朝，还没休息几天，就要再上战场？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太子韩西决眯了眯眼睛看向韩西璟，一直不知天高地厚还到处和自己作对的混小子，咬着牙保持着笑脸，“哦？看来三弟已经被一场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自己除了是瑞康王，还是西秀的臣子这件事情了吧？”

　　韩琛兴致缺缺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站在大殿上面拌嘴，只等着结果出来就好了，其他大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韩西璟怒瞪着韩西决，想要再一次还口，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韩西城已经上前一步，“儿臣愿意领兵前往！”

　　韩琛看看自己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笑着说了一声“好！”

　　韩西决上前拍了拍韩西城的肩膀，笑眯眯的低声说“我的好二弟，还是你听本宫的话，”然后拔高了音量“祝端康王出征东瀛早日得胜回朝！”

　　群臣立刻跪下，齐声祝愿“祝端康王出征东瀛，早日得胜回朝！”

　　韩西城静静地站在那里，瞥了一眼满脸怨气的韩西璟，一向听二哥话的韩西璟立刻老老实实的站到了韩西城的身后，低声的嘟哝道“二哥，你怎么真的去啊？娘的，你看他嚣张的，狗仗人势！”
　　韩西城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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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怎么可以答应呢？太子明摆着要整你嘛！”一退朝韩西璟就不满的跟在自己二哥的身后，一路上絮絮叨叨的。

　　韩西城兀的顿住的了脚步，“西璟，要去的是你，不是本王。”

　　韩西璟一愣？“什么？”

　　韩西城眯了眯俊眸，看向眼前巍峨壮阔的昭庆殿，低声说“三弟，随本王一起去看看母妃吧。”

　　韩西璟点点头，愣愣的说“好的。”

　　此刻，看着眼前二哥俊无暇的侧脸，韩西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悄悄的改变，现在的二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直到多年以后，韩西璟还会回忆起自己二哥那日早朝后站在昭庆殿前的眼神，不似以往的恭敬而迷惘，却是带着几乎有些狠戾的决绝和坚定。

　　直到那时，韩西璟才明白，这样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帝王的眼神，也是一个失去过挚爱的男人的眼神。

　　那双眼睛的内里已经冰冷的只剩下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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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西城和韩西璟到了颐和宫的时候，懿贵妃正低头在一块月白色的锦帕上绣出明艳的花朵，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过来了，刚忙放下手上的针线，温柔的浅笑着朝韩西璟和韩西城走去。

　　“呦，你们两个死小子，还知道来看看母妃啊？”

　　说着看向韩西璟“尤其是你啊，不是你二哥叫你你根本就想不起来看看母妃对不对？”

　　韩西璟赶忙跳开，指着桌子上的针线转移话题“母妃，您现在可是身份高贵的贵妃，一大群的仆人，怎么会劳烦您自己动手绣花啊？是不是那些丫鬟们觉得您人好，不听使唤啊？要不要我给您换一批？”

　　这些话说的身旁的下丫头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跪了下来，懿贵妃依旧温柔的笑着说“好啦，好啦，你这混小子，不要在吓唬这些小丫头了，这是前两天折颜自己新描的一个花样然后给绣上的，没绣完便放在本宫这里，说是每天都过来，陪着我边聊边绣，本宫闲来无事，便帮他续上几针，”

　　说着懿贵妃笑眯眯的端起手上的锦帕，“这孩儿从小就喜欢小丫头们喜欢的东西，那时候岁数小，本宫就当是个小闺女儿哄着，现在岁数越发大了，没想到连花儿都绣上了，还老是缠着本宫要拜师学艺！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没注意到韩西城越来越暗的神色，懿贵妃转过头问“折颜呢？那个淘气鬼怎么没有跟来？”

　　韩西璟轻咳了一声看向自身旁的二哥，心里悔恨怎么会换个话题换到折颜的事情上来，自家二哥看来暂时没有打算把折颜的事情告诉母妃，这倒好，倒是被自己给跳了出来，只盼二哥不要有什么不妥才好。

　　韩西城眨了眨眼睛，恢复了神态“折颜身子不舒服，留在府上休息呢，母妃，您别宠着他，他会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懿贵妃捂着嘴巴笑了笑“折颜是本宫未过门的媳妇儿，不宠着他本宫宠着谁啊？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的时候啊，都是折颜这孩子在陪着本宫，着偌大的颐和宫啊，才不会让人觉得落寞！”

　　韩西璟奇怪的看向韩西城，然后结结巴巴的说“未过门的……媳妇儿？”

　　懿贵妃白了一眼韩西璟，“折颜是男孩子又怎么样？本宫就是看好这孩子，再说了，本朝素有南风，朝中哪家的公子哥没在内室收一两个男妾？你哥哥要是把折颜这样品貌出众的孩儿收到内室，一定羡煞旁人啊，”

　　懿贵妃慢吞吞的喝了口茶，然后又笑着说“折颜那孩儿，从小心里面就搁得下你哥哥一个人，只可惜你哥哥他石块榆木疙瘩，不懂得折颜的心思，啧啧”懿贵妃摇了摇头，放下手上的茶杯，“西城啊西城，你在朝中是个运运筹帷幄的元帅，怎么就看不穿折颜的心思呢？像你这样的木头脑袋，就只有折颜折颜心思细腻、用心专一的好孩子才会看上吧！……”

　　韩西璟紧张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二哥，发现男人的喉结动了一下，赶忙上前插话打断了正说在兴头上的懿贵妃，“哎呦，母妃，孩儿刚才想到和二哥还有事情要办，一时急着来见您，忘了告诉二哥了！快快，二哥，怎么快些走，别让人家等急了！”

　　懿贵妃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你这孩子，就是个破皮猴儿，做事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这么多年跟着你二哥真是白跟了，什么都没学到！”

　　韩西璟赶忙的弯腰低头的陪笑脸“知道了，我的好母妃，下次来看您，孩儿给你陪个不是了！”说设便拉着站在一旁已经呆掉的韩西城要离开。

　　“唉，等等！”

　　懿贵妃喊住了两人，转身拿起桌子上的锦帕和盯在上面的丝线，塞到了韩西城的手里，“把这个锦帕递给折颜，他可宝贝着呢，每天都要认真的绣一点，他那性子，哪里能坐得住，拿回去给他绣着，他也不会乱跑了，准能早点把身子养好！”

　　“是的，母妃，您保重身体。”

　　韩西城终于回过神来，把锦帕接了过来，工工整整的叠好了放在怀里，而韩西璟也立刻急急忙忙的把自家的哥哥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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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出宫的路上，韩西城一言不发，韩西璟记得挠着脑袋说“二哥，我带你去看戏吧，你常年呆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研究兵法，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保准你心里舒坦！”

　　“哦。是哪？”

　　“勾栏院啊！那里的小戏子们唱的戏真是好听极了！可比宫里面那些个戏子有趣多了，戏曲里面的人啊，都被他们给唱活了！”

　　“勾栏院？”韩西城低声的说。

　　折颜，也喜欢那里呢。

　　只要到他去过的地方，总觉得，他仍然在我的身边。

　　看见韩西城点点头，韩西璟迫不及待的就拉着韩西城往勾栏院奔去。
　　韩西璟其实倒是惊讶于自己一向对这些王公贵族的娱乐爱好不屑一顾的二哥，怎么就轻易的答应了自己……管他呢，只要二哥心情好些，其他的就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