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过客》北

11、原来你真和她们说的一样。

　　睁开眼，新的一天，却没有新的开始，今天我应该返校了，可是我不想回去啊，回忆越多的地方越痛苦，我不想面对我那四个月不到的初恋无疾而终的现实。
　　“妈妈。”我哑着嗓子敲开妈妈的房间门。“我。。。可不可以跟学校请一天假。”
　　妈妈诧异的抬起头，在她心目中一向乖巧的我第一次如此正经的向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怎么了？”
　　“我不想说，可以不问吗，你能跟老师说我不太舒服吗？”我觉得我是铁了心一定要请假，我不能这么早就回去，我害怕见到他时会控制不住。
　　妈妈没有回答我，我想她一向是不同意孩子逃任何一节课的，但是我今天这个从不会提的要求加上肿的要死的眼睛和蜡黄的脸色确实让她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所以也不敢强迫我什么。
　　“我出去剪头发了。”等都不等妈妈回答我就转身出去了。
　　很快的剪完头发，我愣神瞎走，不想回家，等到再抬头时，发现走到了刚和他在一起时，他朋友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地方，这条路离我家很近，我几乎天天路过，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是送我到这里离开的，我突然觉得心脏跳的很快，疼得想要蹲下来捂住，脚步怎么也迈不动，让我离开这里吧，我好害怕看到这里的一切，等到终于可以抬起腿的时候，逃命一般仓促的跑开。
　　这条路他第一次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们紧紧牵着走了下去，那时多希望永远走不到终点，我害怕闭上眼睛眼泪就会流出来，一直高高的抬着头，甚至不敢低头看脚下的路，高跟的凉拖让我踉跄了好几步，我知道我逃不开这一切，我们的记忆蔓延在我的四周，所有地方都有他的身影，我无法抗拒的走到我们相识的公园，我走过我们走过的所有路，摸过所有我们触摸过的地方。正在我沉浸在这一切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是小七，我初中最好的朋友
　　“小北，你在哪？你还好吗？”她焦急的声音在话筒另一边响起。
　　我和姚诺在一起的时候我唯一想告诉的人就是小七，那天我带着他去了我的母校专门引荐他们，我还清晰的记得小七悄悄趴在我耳边说姚诺很帅，姚诺温柔的站在我身旁看着我们打闹的样子，如今我还在，小七还在，身边却再不会有他的身影。
　　“七，我没事。”我边说着边往外面走“我在公。。。”
　　我惊讶的看着马路对面一个绿色身影骑着电动车飞快的逆行而去，我几乎什么都没有看清，但是我的直觉让我按了电话冲向对面，顾不上高跟的凉拖是多么磨脚，想不到电动车的速度有多快，不去考虑直觉会不会出错，只是知道我要追上他，不知道跑了多远，只记得根本没有看交通灯，可是前面停着交手机费的那个身影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停下疾奔的脚步，突然有点迟疑的向他走过去，一阵钻心的痛，脚已经被磨破，袜子都渗出了血，摇晃了一下，站稳，看着对面那个人，查着收据回过身，淡淡的抬起头，顿住，吃惊的看着站的僵硬的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想他肯定是不会想在分手的第二天就这样遇见的。
　　我把手背在背后，紧张的绞着手指。“我。。。路过。”
　　他明显不相信的看着我。“这样，我是去配眼镜，顺便来交一下费。”
　　他轻松的口气让我觉得一切都还是没有改变一样。我们慢慢往回走，我的脚疼得我几乎叫出声。可是我使劲忍住害怕他看出什么会催我回家。
　　“你。。。为什么要分手？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一紧张就忍不住用指甲抠着掌心。
　　他没有看我，低着头“不行，我伤你太多了。”
　　“可是！！！”我急着想争辩
　　“你手机响了。”
　　我低头一看，是妈妈。
　　“你去哪里了？！！！再不回家就给我上学去！！！”妈妈明显因为我长时间没回家发怒了。
　　挂断电话我急切的看向他，我觉得我必须把握这次机会。
　　“你该回家了，我送你回去。”他不再看我，。
　　我生气的拒绝“不，我不想和你分手。”
　　他骑上车子“那我走了。”说完就开车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电话在不停的响着。拖着流血的脚回到家，无视妈妈的狂风暴雨，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原来悲伤不仅可以逆流成河还可以把人淹死。
　　第二天怎么样也不能再不去学校了，妈妈把我送到后，就离开了，我站在学校的门口，看着学校外面的世界，然后慢慢向里面走，把东西放到社团，看到桌子上姚诺的演出服，忍不住拿起来，抱在怀里，衣服上还有很熟悉的他的味道，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把衣服都打湿了，，还有墙角那一堆毛茸茸的皮子，我回忆着姚诺的动作把头埋在毛里面蹭蹭，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眼泪还在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等醒来已经天黑，教室是回不去了，干脆在黑暗的社团里静静的坐着。
　　社团的钥匙只有我有，所以一点不担心会有人闯进来，我是个要面子的人，平时很少在人前流露喜悦之外的感情，这样一个独自的空间里，我把自己锁了几天我也不记得了，2？还是3？想哭的时候就尽情的流泪，哭干了就发呆，不吃不喝，我想我真的是颓废到自己都嫌弃的地步了。
　　“莫北，你在哪？”阿倪的短信打破了我这样生活的规律。
　　等到她在门外狂砸社团大门时，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她真的很担心我，看到我的时候，她和身后的诗诗都快哭了，我不知道我当时到底有多惨，阿倪一直大骂着我却又扑上来抱着我，诗诗更是在一旁捶打着我，可是我只会笨笨的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这次的事情谁也没有说出去，老师以为我刚回学校，而妈妈则以为我一直在上课。
　　当我重新坐在教室里，只觉得我已经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了。那几天，诗诗说我虽然还是那么爱闹爱笑，但是张口闭口都是姚诺，好像我的快乐只能来源于他曾经带给我的美好了一样，人就那么垮了。
　　姚诺却没有回到学校，诗诗说有天晚上她看到姚诺回来了，但是和小雨，叶子又一起走了，第二天，小雨就已经把我和姚诺分手的事情公布于众，同时从她传言的话中我还得知，那天姚诺喝了很多酒，几乎是扛着回去的。我却开始担心姚诺的身体，他这次没有回来也是因为他的胃不好的原因。
　　姚诺偶尔会给我发短信，正如他所说的，他要把我当成朋友一样，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能做到？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犹豫，有时他会很温柔的问我怎么样，有时又会突然性情大变的骂起我来，我只当是他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所以也不在意。直到那天。
　　晚自习，我静静的坐在教室里，右边的阿倪不在，去训练了，左边是一个新调到我旁边的女生，悠悠，悠悠之所以会坐到我旁边，是因为她和班里那些女生也闹翻了，为了有同盟军，她调座位调宿舍，尽量和我一直在一起，可是我不想参与这件事，所以几次拒绝了她怂恿我叫上姚诺一起和这帮女生大闹。
　　不知是怎么姚诺说到了朋友的事，很突然的也很莫名的他很生气的发过来一句话
　　“原来你真和她们说的一样。”
　　“她们”我是知道的，肯定是小雨那帮女生，或者再加个小小，可是就是这一刻，我一直硬撑着的神经，断了。我跑出了教室，蹲在楼梯上，追出来的悠悠看到我脸色煞白，吓得立刻回去叫诗诗。
　　等诗诗赶出来的时候我木讷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
　　“小北，你怎么了？”诗诗想要拉我起来“我们去操场。”
　　我几乎是被架着起来的，等到了操场我立刻又蹲了下去。
　　“诗，他说我果然和她们说的一样，诗，我那么爱他，我们是恋人啊，他难道都不了解我吗？他都不相信我吗？只是几个外人还是很讨厌我的外人对他说几句话他却都相信，我觉得我好可悲。”天上下着小雨，夜里很冷，我包成团缩在操场的角落里一动不动，身体冷，心更冷。
　　诗诗夺过我的手机，不知道和姚诺发了什么，越发越气愤，我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晚自习都下课了。
　　诗诗蹲下身子靠着我“小北，我们回宿舍好吗？”
　　我麻木的摇摇头，四肢都已经僵硬了“不，我要去社团。”
　　在诗诗的帮助下我终于迈着僵硬的步伐到了宿舍。
　　“北，我骂他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什么都没付出。他说如果他不爱你他就不会在和你吵架时去给你付电话费，他说他付了200元，但是交错手机号了，他说你排练晕倒时他吓得差点尿裤子，他说。。。”我知道诗诗是在故意挑好的说，因为她一句没提之前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她们往返的短信也被她删的干干净净了。“他得了胃出血，因为饮酒过度，现在住院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拿手机给姚诺拨电话，姚诺不接，急的我拉着刚到社团的阿天就要手机，阿天看我情绪太激动，不让我接电话，我听到他问姚诺情况怎么样，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求你不要有事，求你，”我心想着只要他没事，哪怕他一辈子都不见我。
　　阿天挂了电话，诗诗抱着我因为被雨淋了太久而冰冷的身体蹲下，
　　“回宿舍吧好嘛？北，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我没有焦距的看着地板“你们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待着，我回去会把宿舍人都影响到的。”
　　大家看我主意已定，就默默的离开了，阿天叹了口气，拍拍我的头，我很牵强的扯扯嘴角想告诉他安心。终于黑暗的社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蹲坐了一会，我慢慢起身，身上麻木的没有一丝知觉，我有点惊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不疼，是因为心太疼了吗？我使劲打自己喃喃着“怎么不疼呢？为什么不疼呢？怎么不疼？”
　　我没有了痛觉吗？极尽疯狂的我扫掉了一只镜子，碎片反射的光很刺眼，情不自禁拿起一块，扎在左胳膊上，血流了出来，我哭着问自己为什么还是不疼，麻木的重复着抬起落下的姿势，胳膊上已经到处是伤，直到最后终于感觉到痛才住手，冻僵的四肢慢慢回温，刚刚的伤口开始疼痛，这才舒口气，觉得心里的痛被转移走了一点，放下心。
　　后来再回想起这件事我觉得很惊讶，因为我不是会自残的人，只是那一刻的恐慌和悲伤让我忘记了所有理智。
　　第二天我穿着长袖出现在教室时，大家都有点诧异，悠悠无意看到我的手腕时立刻挽起了我的袖子，差点哭出来，然后迅速汇报给了诗诗，不出所料的，我又被诗诗骂了，更为让我担心的其实是爸妈，因为后天就要回家了。
　　等到县城的车终于开到市里后，我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跑到了姚诺家附近的医院，一层一层的找姚诺，只想能在门外看一下他怎么样就好，可是连着去了三家都没有找到姚诺。也许他出院了？我给自己一个最好的幻想。
　　“莫北，你的胳膊怎么回事？”果然妈妈还是发现了，虽然上已经快好了，有些几乎看不出来了。
　　我挠挠胳膊“呃。。。没事，就是有人把杯子摔了，我没看见胳膊给压上去了，已经快好了。”
　　“小心得破伤风，以后注意点。”妈妈皱皱眉总算没怀疑。松口气。
　　轻轻的抚摸着已经快掉痂的胳膊，泡在浴缸里，想起上次泡澡有人很玩世不恭的称我为老婆，我出了神。
　　姚诺，你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