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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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恶人，江湖，武林，正道，邪道……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我们，有我们才会有好人，才会有维护正义为武林除害之说。我们是谁?我又是谁?我们是魔教，江湖人亦称邪教。我是魔教众多分坛的一个副护法。
正的早就死悄悄了，副的称号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我可不是好人！我摸着手中明光闪闪的刀，上面沾了多少血，我也不知道，杀过多少无辜的人，我也记不得。我是使刀的，注定我成不了那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正义侠客，受万人景仰，永载武林史册。也正因为我亲手杀了许多人，我才与极品恶人终是无缘了，注定我成不了翻云覆雨操控武林影响一代江湖的人。
事先吞下解药，穿过最后一道有毒的瘴气，我安全了，我回到魔山了！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所谓护法，在这里根本没有用处，也没什么地位，因为教主不需要护法，我们只是负责看守在某个分坛，只要不打着魔教的旗号擅自行动，爱做什么全凭自己发挥。我三十年里，见教主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是我清楚记得他的样子，他是那种让人见一次就永远没法忘记的人。回到魔宫，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呆上几天我又得走了。在我可以活动的范围，我难免想四处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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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去了后山，魔教的后山的景致有许多，我偏偏去了那一处，那一处瀑布云集，美不胜收。奇石秀丽，泉水清清。这几年我也去了不少地方，美景也看了不少，不知为什么总觉着最美的还是我们魔宫，也真是邪门了，就像我见过最高贵迷人耀眼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绝代风华的人就是我们那让人一想起来就哆嗦的年轻教主，世间的事就是那么讽刺。
我看到一个穿着缎红小袄的少年蹲在泉水那里，我有些好奇，走了过去，他正在弄泥巴，满手都是泥，身上也都是，前面的衣服弄得有些脏乱，皱巴巴的。他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跟没看到我一样，继续捏他的泥巴，摆他的卵石。他的眼睛真漂亮，像深潭宁静幽然美得吸人魂魄，隐约着却又好似带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可是脸上脏矣矣的，都是泥。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气质绝不是魔教人所有的，可是如果他是被抓来的话，又不可能允许他四处乱跑。我上前去问他话，他不答，装做没听见。我有些恼火，想给他点苦头吃。我上前踢掉他摆好的泥巴和卵石，他果然抬头看着我，他的表情先是惊讶继而变得很生气似的，我继续冷笑，他果然生气了，开始用泥巴扔我，我闪开了，我决定给他点厉害瞧瞧，我上前揪住他的衣服，他挣扎着，我把他按到水里，他两只手使命的挥动着，可是敌不过我的力道，他身上没有武功。看他快坚持不住了，我猛的把他拉上来，他刚喘一口气，我又把他摁下去。我冷笑着，叫你不知道我厉害。
他仍然在挣扎，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讲话，没有叫喊，也许他是一个哑巴。？
我拉起他，打量着他的脸，年轻的脸上都是透明的水滴，原来他不光眼睛漂亮！他长得很孩子气，十五六岁的模样，脖子上青青紫紫的，这个孩子是谁，也许又是不知哪个抓回来的，可是我看到他胸前衣服的图案，刚才被泥巴弄得一团脏乱现在正逐渐被水显出真面目的图案，缎红衣服上绣着交织如丝的特殊图案……
他是教主的人！反应过来以后，我吓得猛然松开手。他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
他人虽然漂亮，可是好像有一种空茫，难不成他有些痴傻，这个发现让我安心不少。我们教主不好女色，也没听他好过男色。我望着倒在地上的他，心里盘算着可该怎么办，他没在看我，只是拼命地呼吸着，一会儿，他的气息渐渐喘均了，他爬起来去捡被我踢到的卵石，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从头到尾，他都没看我一眼。他把那些泥巴卵石兜在衣服里，
我又发现，他只用左手，他的右手好像不能用。我忽然想起了魔医，佛手魔心的那位，好久没见他了，正打算明天去看看他，听说他最近又发明了许多药，这家伙总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发明许多害人的药，再去研究破解之法，自己跟自己较劲，这样的日子居然还过得其乐无穷，虽然同样身为魔教中人，可我确实没法理解他。
岂止是他，在整个魔宫里，我没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少年转身走了，他走起路来身形挺不自然，两条腿摆摆的，联想到他脖子上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附手而立，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一种预感，隐约着感觉到有弦会断，有人会丢了性命，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我陷入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中，找不到头绪。冥冥之中，有什么开启了，我却无从得知。
第二天好在一切依旧我也渐放下心来。我去看魔医陈曲，顺便向他讨些药带走。陈曲和我还算有些交情，我曾经杀了一个村子的人顺手抢了一筐草带回来送他，他本来死白的眼睛，看着其中一株草后两眼放光，凭这点我认自和他还是有点交情的。
这人很古怪，他只会医两种人，一种是教主有令，另一种就是他看着顺眼的。如果看着不顺眼就算是魔宫中人，见死不救是好的，就怕他救得让人恨不得早点死了。还没进他的住处，就看到许多药人，都是一些倒霉鬼。那些奇花异草摆了整个一殿院，我不认得，更不清楚。
“他最近没什么大碍，我刚瞧过了……我们教主现在已经对他很好了，你不需要再如此内疚……”
陈曲正在和谁说话？听这话语实在不像他平时的作为，他居然没有冷冰冰的嘲讽人，也没有阴阳怪气的吓死人。我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人，会令陈曲这种态度，看样子不会是魔教的人。我虽然也很好奇但不敢进去，陈曲性情忒是古怪，我确实不敢得罪他，想到他那些瓶瓶罐罐我就脊背发寒。当然如果用他这些东西对付唐思，我又爽得要命。我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间惨刑都加在唐思身上。唐思这小贱种，想到他，我不禁冷笑，那细长的凤眼，弯弯的笑眉，我顿时周身半冷半热，冷是因为恨，热是因为怒。我跟唐思纯属个人恩怨，所以我并不想借助他人插手。
当年我也曾对人一见钟情过，恶人可不是圣人，当然会有七情六欲。我娶的原因也简单，一是喜欢，再来想过把瘾就走，唐思男扮女装勾引我嫁我的原因更简单，杀了我，为他的某个做了鬼的朋友抱仇。当年的洞房花烛差点横尸两命，差点的结果就是我和唐思都没死成。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恨唐思，因为唐思骗了我？跟他那档破事对于不好男色的我来说是有点羞于齿耻，但也谈不上奇耻大辱，还是因为唐思要杀我？杀我的人有的是，为什么我偏偏这么恨他。我猜不透，也想不通，只好转念一想，他能让身为魔教恶人的我都这么仇恨，他不该死谁还该死！
唐思确实是一个好人，虽然他刁钻古怪，花样百出，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所以这一生注定我们俩要视如寇仇，鱼死网破，誓死拼个你死我活!
从陈曲这里，我讨了一种叫极乐消魂的药，用来对付唐思，听名字就知道了，就是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药。
两年以后
大漠孤烟，落日飞沙，荒无人烟的沙漠，几堆沙丘，我不知骂了多少回这个鬼地方了。一张嘴都是沙子，呸呸！一脚下去踩下去赚半脚沙子，我再呸呸!老子回中原一定找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软的床来好好招待自个。要不是我费了吃奶的劲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唐思终于着了我的道，中了我下的药，而这家伙带着重伤奇毒居然还能跑这么远，跑到这里来了。我当然不甘心错过他咽气的最后一刻，所以一路追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到了夜晚，沙漠静谥起来，明月升起，四周空寂的可怕，脚下都是软绵绵的沙石。前方居然有火堆，是那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点火吗。我冷笑，唐思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提步飞奔过去。
一轮明月当空，黄沙无垠广瀚的大漠，细沙如绵，篝火正炽，一个人影，那人绝对不是唐思。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就在我脚下更近之处，唐思就倒在那里，昏迷了。脸色灰白，细长的凤眼紧闭，眉头紧蹙，全然无了我记忆中的嚣张飞扬。
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依然仰望星空，那双眼睛我见过，两年前在我们魔宫的后山，深潭般的美丽神秘。我纵然有一千个疑问，也要先解决了唐思再说。在我提刀那一刻，风声疾起，劲风袭来，不见血的血雨腥风。
“你看看这月亮，这么美”他的声音如此舒缓流淌，宛若清泉沁入心田，大漠的月光如银沙般披在他身上，朦胧的不似凡人。原来他不是哑巴，或许以前是现在不是，就像他以前有些痴傻现在正常一样。
这世道我是越来越不懂了。他怎么能离开魔宫？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还记不记得我?
我有一种预感，隐约着感觉到有弦会断，有人会丢了性命……
只是没有想到那人便是我。
两年前我的预感来得太早，两年后我的预感又来得太迟。世间终是没有恰到好处的妙事，也许有，只是我赶不上。
我看不清他怎么出手，应该是左手，没错。他的功夫我从未见过，也没听过。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出手很轻，轻轻的就要了我的命。我也越发觉得不值起来，甚至感到了莫名的悲愤！
“这里今晚会有最强的风尘沙暴，它来的时候神仙也跑不了。可我又不想救你，也救不了你，所以只好送你先走一步了。”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听得稀里糊涂，靠！杀我是为了救我?我怎么也琢磨不透这意思。
我与唐思隔了一人黄沙的距离，却注定了无法逾越的结局。是感伤？还是悲愤？
没有你做恶多端恶惯满盈没有我替天行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死不瞑目死不得其所死的不明不白！
“为什么连这里都不能清静。”
他看着天上的月色，依然没有再看我一眼，一个人对着月亮喃喃自语着。
漫天飞沙，月光皎盈，如画似梦，飘渺虚幻，飞沙走石，这一切空寂又暗藏杀机得让人恐惧。
我一声冷笑，少了我这江湖这人世也清静不了多少！看了一眼细沙地上的唐思，我更加冷笑，反正他也活不成！转而我又黯然神伤，不得不承认我死我活确实没给这江湖造成多大轰动。我一心一意做着坏事，可是我的本事、潜质、道行还是不够，泥鳅终究翻不了大浪。好人与我天生无缘，恶人我又做不了极品的，死都死的莫明其妙。老子还真是失败！
早知道上个月灭张氏一门的时候，不该杀那个九岁的小娃娃，如果不杀他，他就会永远记着这灭门的血海深仇，他这辈子都会恨我入骨，恨不得将我锉骨扬灰，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扒我的皮抽我的筋，他这辈子都将无法摆脱掉我的阴影，我的名字也会被人翻来覆去放在心头肉尖上惦记着，受最恶毒的诅咒，我的相貌也会被人恨彻心髓地在脑子里刻着，成为影响他一生的噩魇，唉……
大漠明月，风沙飞起，终了是我的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