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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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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并非有心瞒您,只因奴婢亦是主上的人…”塌旁跪泣的人儿,脸上的红肿还未完全消去,正是昨日从掩翠苑里救回的兰苓。
“起来吧,本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夏淮袒露着背脊卧在塌上,任由兰荨将药粉倾洒其上。
“仆从主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只是尽忠罢了,更何况那莫大人还有恩于你。”夏淮丝了口凉气,背部的素手忙放缓了动作。
原来,这兰苓兰荨以前并不相识,是皇帝临时在各宫调度过来的女眷,又一并赐了名讳留在潋华宫为婢。
这兰苓本就是皇帝的暗人,留在夏淮身边自是为了摸清她的身份。那日夏淮留在承琰殿与丽妃相谈,她便伺机寻了莫岑,将夏淮近来的言语举动,事无巨细的向他禀明。
通过近些日子的相处,兰苓并未寻见夏淮有什么可疑之处,却因着她待人随性、护仆心切的热肠而深受感动。
现下,兰苓见夏淮卧在塌上,像是失了所有气力,悠悠的问及自己在承琰殿那日消失的原因,竟不忍欺骗,将自己奉命于主上之事和盘托出。
夏淮闻言久久不语,心中一阵苦笑:
早就该料到的不是麽?只是自己醉心于幻象,不欲自拔罢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满心满眼竟都是那人的影子。
梦里亦梦见,他在薄绯林间负手而立,掬着一捧暖心的笑容淡淡的看向自己,眸内寒冰尽逝,灼灼其华,口中言着那句:
“姑娘携着花香而至,自是令朕一见倾心…”
却原来在御固王府的那晚,他便将自己视为威胁,就算构不成威胁,至少也是枚不辨真伪的敌军棋子
从绿园的投石掷物,到碧轩阁的借画题词,再到为他沏茶送水,自己的每次出现,在他眼中都像是刻意上演的戏码吧。
“这玉与香囊本是一体,淮嫔先替她收着吧…”
忆起自己入睡时听得的那句话,夏淮心中又泛起了几丝愁苦。
那玉环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在御固王府上不是,在浅睡的榻前不是,在掩翠苑里亦不是。
那是他留给心中人儿的,是丽妃哀怨神情的来源,亦是自己愁苦的记惦。
忆及宫中后位空悬,妃嫔众多却子嗣尚无,夏淮心道那人是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辰轩离必定为她许了恋人间的完满,那完满跨越了距离,是心心相惜,是不离不弃,是旁人插不进去的郎情妾意。
塌前的香炉腾着暖雾,令帷帐内女子的神情瞧不真切,可是轻缓的言语仍是清晰地传出:“你要在那里跪多久,本宫的话已经唤不动你了吗?”
塌下的身影仍是不动,引得帐内人儿微叹了口气:“兰苓,本宫以为经历了掩翠苑一事,你我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却原来你还读不懂本宫的心思。本宫之所以怅然若失,原是因情而迷失了心境,并非怪罪你有事做瞒。”
床帏微动间,夏淮已挪身下地,旁边的兰荨忙上前扶将,“娘娘这药刚刚上好,可由不得您这么折腾。”
兰苓也顾不得许多,起身来搀夏淮,夏淮握上她的衣袖道:“怎么,肯起来了,跪在地上不是挺凉快的吗?”
旁边的兰荨捂嘴偷笑,兰苓瞬间红了耳根,夏淮又出言揶揄了她几句。
一众女眷终是恢复了昔日的活力与神采,内侍阿七伫立于门侧良久,静静地凝视着殿内众人,抖了抖手中拂尘,决定晚些再把刘福所言传给主子。
3)英雄?
中秋十五,南擎国皇城内彩灯高挂,车水马龙。崇曦皇帝在宫廷内大摆筵席,与民同庆。
后宫妃嫔与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统统列席,场面繁复浩大,比御固王府世子生辰之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凝着这席间光景,夏淮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刚刚百官入座之时,辰轩离让刘福宣了道圣旨,意为边疆战事初起,军中粮饷不断,为保国库充盈,今年宫廷礼仪筵席,用度一律从简。
金殿壁柱之上,宫灯闪耀;罗帷漫卷之间,钟鼓高悬。妃嫔之列近靠御座,用水晶珠帘做隔,避了百官视线。如此这般,已是从简,夏淮想不出之前的宫宴该是如何。
“中秋已至,本该是万家团圆,明月共赏之时,无奈我南擎与屺国战事不断。众将领远在关外,浴血奋战,与家乡相离、亲人相忆。”辰轩离站于御阶之上,攥着只盛满酒水的方杯,面向殿内众人,缓声言道:“这第一杯酒,朕敬边关将士,祝他们佑我河山、早日凯旋。”
方杯倾斜间,一汪酒水已淌至地面,自玉阶上的游龙画壁蜿蜒而下。
阶下众人,无不将身出席,高呼“佑我河山、早日凯旋”之词,饮尽杯中御酿。
明黄衣袖略一抬起,众臣不疑有他,皆停杯入座。
玉阶之上,醇厚之声便再次响起:“这第二杯酒,朕要单独敬给一人。”
众臣猜测之中,辰轩离的目光已投向席间,所凝之人,正是皇宫御卫军统领楚成锦。
“我国与西屺交战已有数月,开战之初,边关捷报不断,朝廷上下尽展欣颜。可如今边城重郡来报,似有一伙屺人绕过重山,杀出长岭,向东而来。”
“然后…”辰轩离眸光一凛,言语微顿
“然后便消匿了声迹。”楚成锦起身席间,在众人微诧的目光中,接上了辰轩离的话语。
辰轩离也不怪罪,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
“诸位大人可知这伙屺人去了哪里?”楚成锦问道
席间群臣,上至左丞相嵇炳文、下至从宴末吏,无不闭口摇头。这长岭一带惊现屺国兵马,早已是众人皆知,至于为何突然销声匿迹,却无人能理出头绪。
“屺人之所以未能到达晴边郡,自是因着一位智勇双全的青年英雄,他召集一小队人马,趁月黑风高之时,擒杀贼寇。既无扰民之举,又平了外患内忧。”
“若问此人是谁?”楚成锦言至此处,拱手向辰轩离请言,辰轩离略一颔首,他便续道:“正是当朝御史俞铭国之子----俞思萕。”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无不诧声惊叹,就连俞铭国本人都在心里暗暗称奇:自家儿子从军一役,本以为万分艰险,不料却立下如此奇功。此番看来,皇上初言所敬之人便是萕儿了,可是萕儿远在边外,莫不是…
果然,一袭白衣相衬的清俊身影,随着内侍宣言进殿,正是半月前赴往战地的俞思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