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跳舞的人》玉米馒头

10、（8）

　　直到宋□□的背影落寞地消失在视野内，温如瑾才如释重负地准备上楼继续自己的英语口语练习。
　　刚一挪动步子，后面就传来讥诮的声音。“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就因为他喜欢你，就理应被你无情地贱踏吗？”
　　温如瑾闻言，转过身。是他。——叫陈家乐的登徒浪子。之前对宋□□的内疚全部转换成不屑，“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他爱你，不是他的错；你不爱他，也不是你的错。干嘛要把两个无辜的人弄得这么尴尬呢？毕竟大家还要相处几年时光。”陈家乐看着她，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道理，严肃而认真。
　　温如瑾像吃了苍蝇，气急败坏，“怎么不是他的错？他的爱影响到我的生活就是他的错。还有你管得很宽啊，要你来对我说教，我们很熟吗？奇了怪了，现在是个人都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你对我有偏见？也对，像我们昨天那样的见面方式，确实不可能留下什么好印象。那你就是对爱情有偏见？突然很好奇你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什么类型的人。”
　　“放心，肯定不是你这种类型。”温如瑾先是语塞，然后鄙夷地扫视他一番。
　　“那可真是万幸啊。”陈家乐看着浑身是刺的她戏谑地笑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要厚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好啊，周星星的名言都用上了。陈家乐出了名的招牌笑容在温如瑾看来，傲慢又轻浮，甚是扎眼。
　　“不劳你费心。”温如瑾懒得理他，径直往楼梯口走。
　　“喂，我真有事找你。”
　　“看完笑话，教训完人，还有什么事？”
　　“给，这个给你。”陈家乐突然变得一本正经，递给她两张音乐会门票，“昨天不好意思，只是情势所迫，我也是没办法。你别往心里去，这就算是补偿吧。”
　　温如瑾没有接过门票，“什么情势所迫，你知道那可是我的初．．．”她先停顿一下，然后调整一下呼吸，“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是为了你们男人所谓的面子罢了，别给自己找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俗。还有补偿就不用了，你不是吃了我一耳光吗？咱们两清了。”
　　陈家乐吃瘪，“昨天是我不对，我道歉。”
　　“不必了，而且我也不准备接受。我权当遇到一个登徒浪子，自认倒霉了。”
　　“看来你不只是对爱情有偏见，对什么事都这么激烈和偏执。”
　　“这也与你无关。”温如瑾冷冷地看她一眼，气呼呼地上楼。
　　陈家乐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冒出一个大胆的提议。“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就赌大学期间，你到底会不会爱上某个人。”
　　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都无比看重的爱情到了她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更想看看对爱情如此仇视的她为爱情苦恼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这次赌注的胜算有多少，一向自信的他也没把掘。
　　“好！”温如瑾心绷得紧紧的，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声音万分坚定。因为此时的她笃定，她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

　　秦衍凯察觉到温如瑾的出神，嘴角依稀可见一丝苦涩的笑。他一只手碰碰她胳膊，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啊？想得这么入神。”
　　“啊？”温如瑾赶紧从回忆里抽离，“对不起。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看来往事真得不是那么容易随风而去的。”秦衍凯打趣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温如瑾有那么一时的恍神，“去哪？”
　　“跟我走就对了。”

　　汽车在夜幕里飞快穿梭，不断地把道路两旁的树和街灯甩在后面。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出奇得安静。车厢里的冷气很足，温如瑾不禁打了个冷颤，秦衍凯体贴地调了温度。
　　温如瑾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车子在一个小区停下来，小区有点旧但环境和设施配备不错。
　　“这是去哪儿？”温如瑾心有戚戚焉。
　　秦衍凯笑了笑，没有答话。带她到了一间店面，店门关着，招牌上写着“良臣诊”，不怎么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很隐蔽。
　　为什么来这里，温如瑾有点纳闷。店门开了，出来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大爷笑呵呵地打着招呼。秦衍凯率先跨进去，与他耳语了一会儿。
　　大爷领温如瑾进里屋，里面的布置完全是一间诊室，还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中药材，散发着浓烈的药香。大爷要为她把脉，她虽然不解，但还是一边积极配合，一边小声地嘀咕，“我没生病。”
　　大爷娴熟地切上她的手腕，一脸慈祥，“痛经这事可大可小，严重者痛起来可是要人命，千万不能小看。”
　　温如瑾这才想起之前秦衍凯发过短信说要给她介绍一位不错的医生，当时只当他是客气，也没放在心上，想不到他还真的说到做到。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如果说上一段感情，留给她最深刻的东西，除了无尽的痛苦记忆，就是这痛经的后遗症。不是没有治疗过，只是期间效果反反复复，也就到了今天这种程度。
　　温如瑾有时也想不通，到底是痛经这毛病顽固，还是自己压根儿就不想痊愈。只有痛，才不会忘记曾经的点滴。甜的，苦的，酸的，涩的．．．都好！
　　大爷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写了药单子，又叮嘱她药的用法用量和平时的注意事项。
　　秦衍凯接过药单子，娴熟地拿起称，一味药一味药地抓起来称份量。
　　温如瑾诧异，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秦衍凯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心中的距离又拉近几分。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此刻她也好好享受这份特殊的性感。
　　“这小子可不轻易走进这间房的哦，难得今天温小姐让他拿起称杆子。”大爷调侃的语调让她有点窘迫，秦衍凯如没听见一样，把抓好的药一一包好。
　　“你气虚血弱，得慢慢调养才行，先吃这副药看看，吃完再过来让我瞧瞧。”大爷拍拍温如瑾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温如瑾心里暖暖的，只好不停地说谢谢。放纵自己多久，就有多久没有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惶恐。

　　在温如瑾家楼下，在肚子第Ｎ次发出咕咕声时，秦衍凯看看手表，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我们好像还没有吃晚饭。”
　　温如瑾这才反应过来，他今天一直在为她的事奔波。采访是，看中医也是。到现在都还滴水未进，想来也惭愧。“不好意思，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不过现在这个点，到处都满座，我们想快速填饱肚子恐怕不易啊。”秦衍凯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来回画圈，又无奈地耸耸肩。
　　温如瑾想想也是，她已经欠他很多人情了。“如果不嫌弃就去我家吧，家里有现成的食材，你先溱合溱合，改天我再正式请你吃饭，算是今天的答谢。”
　　“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改天的事就改天再说吧，先解决这一顿才是要紧。”

　　温如瑾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一向对厨房敬而远之的秦衍凯一点力都帮不上，索性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欣赏。这样的画面给他婚姻生活的错觉，妻子在厨房里张罗，只是为了能在辛苦工作了一整天的丈夫回到家时摆上一桌成意十足且合口胃的饭菜。
　　看着温如瑾的侧影，他似乎找到了他一直向往的感觉。嘴角笑成一勾弯月，都不自知。
　　晚饭是很家常的两菜一汤，干煸小排，炝炒青菜和西红柿鸡蛋汤，都是简单而著名的川菜。
　　秦衍凯吃得津津有味。
　　“食材有限，你就将就对付一下吧。”温如瑾有点抱歉，但看到他吃得这么欢畅，自然很开心。她对她的厨艺向来有信心。
　　“这样已经很好了。”
　　吃过饭，喝了杯茶，秦衍凯就告辞了。临出门之际，他对温如瑾的厨艺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并感谢她的款待。
　　离开温如瑾的家，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药店，刚出药店就碰到一好友从车上下来。
　　“Kevin，”好友对这样的巧遇很是惊喜，走近一看他的脸色又关切地询问，“怎么？你不舒服啊？”
　　“胃疼，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秦衍凯扬扬手上的药，一副不碍事的样子。
　　好友打量他好一会儿，才一语道破，“你又吃辣了吧。”
　　秦衍凯惊奇于他的观察能力。
　　好友一脸戏谑，继续，“你不是为了那可怜的胃发誓永远不吃辣吗？这次怎么破例了，什么情况啊？”
　　秦衍凯初到加拿大留学时，一边勤工俭学，一边读书。为了节约时间，每餐都随便对付一下，不是汉堡，就是方便面，又或者干脆空着肚子，久而久之，胃就落下了毛病。后来由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有段时间天天去酒吧买醉，即而又加重了病情。以致于现在他一碰辣椒和垃圾食品就发作。
　　秦衍凯太清楚他的意有所指了，也不打算解释。看看好友车里坐着的美女，暧昧地对好友眨眨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哪有什么情况，倒是你什么情况啊？”
　　好友当场气绝，快速转移话题。“难得跟你废话，你自己保重身体，我赶时间先走了。”
　　看着好友仓惶离去，秦衍凯会心一笑。回到车里，和着矿泉水服下一粒药。胃药没有那么快就起效，但感觉好了很多，心中隐约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蔓延，甜丝丝的，盖过疼痛，压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满足感。幸福得就要飞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