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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泸州之战(一) ...

  •   这一日正午,众人寻着家酒楼,名字叫做“松韵居”,此时日头已高,众人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了这酒楼,慌忙下马,一窝蜂地冲了进去。那店伙计见来了一群衣着华丽的少年,只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结伴出游,慌忙过来招呼。杨珞搭理好了马匹,慢悠悠地进来,见众人正七嘴八舌地点菜,心中不禁好笑,也不忙过去,站在门口先打量各桌的客人。他知道江湖凶险,自己身上又带着至关重要的南唐藏宝图,是以丝毫也不敢怠慢。

      杨珞一眼望去,只见与自己伙伴相邻的一桌坐的是两个黑衣人,桌上还放着两把长剑,看来俱是江湖人物。杨珞暗暗留心,走过去挤开了豆子,坐在最靠近两人的座位上。这时众人已点好了菜,过不多时便依次送来,杨珞一边与众人吃饭聊天,一边偷眼瞥那两黑衣人,只见两人头碰着头,正自窃窃私语。杨珞慌忙运足了耳力,凝神静听,只听得依稀传来“潼川……刘大人……十五……三十……蒙古……”断断续续,甚不真切。杨珞听到蒙古两字,心中疑云大起,暗道:“此处离蒙古军营并不太远,这两人鬼鬼祟祟,莫不是刺探军情的奸细么?”杨珞还要再听,其中一个黑衣人却叫道:“店家,结帐。”扔了些散碎银子在桌上,双双起身离去。杨珞忖道:“泸州地处边关,乃是抗击鞑子的第一道防线,万不容有失。这两人来历不明,行动诡秘,言语间又提到蒙古字眼,多半便是蒙古细作,既已被我碰上了,怎能轻易放过,即算是我多疑多虑,也要查它个水落石出。”想到此处,忙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我去方便一下,你们等我一会。”说罢转身跟着两人出了松韵居。
      杨珞见那两人脚下轻捷,走路时只是膝盖微弯,便已跨出一大步,知道两人的武功不弱,不敢跟得太近,只若即若离地缀在后面。这二人出了松韵居便径直向东,走了一阵又转向北,再向西转了个弯,忽然不见了人影。杨珞不禁诧异,这条西行的胡同是条直路,怎地凭空消失,莫不是被发现了?正疑惑间,忽听的一个女音腻声腻气对他说道:“哟,这位小哥,模样好英俊呀,是在找人么,进来找吧,包你什么样的姑娘都找得到。”杨珞循声望去,却原来是个三十开外的女人,倒也有三分姿色,只是脸上的粉涂得比墙灰还要厚,每当她扭腰摆臀,卖弄风情,便会扑簌簌地掉下来。杨珞微微一笑,知道她是个粉头,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心中一动,抬头望去,只见那横挂的匾额上写着“醉红楼”三个字,原来正是一家妓院。
      杨珞见状,向那女人笑道:“在下正是在寻人,既然这里面都寻得到,那我就进去寻吧。”
      那妓女闻言眉花眼笑,过来挽住了杨珞的胳膊便往里拽,一边走一边说:“小哥,你放心,我笑五娘这里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保证你来完了这次,下次还想来。”杨珞不答,任由她拽了,在堂中寻张桌子坐下,游目四顾,却不见两黑衣人的踪影。那老鸨吆喝着张罗酒菜,杨珞忙道:“不必忙乎了,我们进房间吧。”
      老鸨腻笑道:“哟,小哥,你倒是蛮性急的嘛。那也行,就到了房间再备酒菜吧,不知哪位姑娘是小哥相好的呀。”
      杨珞道:“我是第一次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我看就你吧。”
      老鸨笑道:“小哥是消遣我来的么,老娘我已经收山十年了,不过十年前,我笑五娘也是响当当的红牌姑娘哟。”
      杨珞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对那老鸨道:“这样够了么?”
      老鸨见状笑得嘴巴都歪了,伸手捧了银子说道:“哎呀呀,就快够了,就快够了。”
      杨珞又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她手上,道:“现在够了么?”
      老鸨的鼻子也笑歪了,连声道:“够了够了,小哥这就请上楼吧。”
      杨珞跟老鸨上了楼,进了左首的第二间房,向老鸨问道:“五娘,你们这里的茅厕在哪里呀?”
      笑五娘道:“就在楼下一直往里走,后院的西边就是了。来,我带你去吧。”杨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五娘先在此吃些酒,我寻得着的。”说罢起身出了门,回身又把门掩上,却并不下楼,看看四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地挨着每间房的门缝向内张望。杨珞看了几间,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景象,待得看到右首最里面的一间和倒数第二间屋子,终于发现了两名黑衣人,他二人都是抱了个粉头,上下其手,满嘴污言秽语。杨珞探得二人行藏,微一沉吟,急急下了楼,向街面上走去。
      杨珞寻了家药铺,掌柜的是个六旬开外的老者,杨珞看看没有别的人,迈步进去,小声对那老者道:“掌柜的,我买药。”
      那老者见杨珞衣着华丽,慌忙招呼道:“不知这位小哥需要什么药呀?本店的人参和鹿茸可都是极品。”
      杨珞道:“我不要那些个,我要的是蒙汗药。”
      老头闻言一惊,道:“小哥,我是正经生意人,不卖那些个玩意儿。”
      杨珞重施故技,又拿了个五十两的元宝出来,放在柜台上,道:“掌柜的,我确实有急用,这些银子不用找了,你只卖些许给我便好了。”
      那老头道:“不是我不肯卖,只是小店确实是没有……”他还要唠唠叨叨,杨珞都已是火烧眉毛了,哪有空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抽出匕首顶在他心口,凶神恶煞地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卖是不卖?”
      那老头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早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战战兢兢地连声应道:“有卖有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呀。”
      杨珞哼了一声,甩开他领口,道:“那就快些拿出来,小爷我要是等得不耐烦,就在你身上戳他几个透明的窟窿。”
      老头慌忙颤颤巍巍地进了内堂,不多时便取了个小包出来,道:“大王,小店总共也只有这么多了,请大王饶命呀。”
      杨珞问道:“这里够几个人的分量?”老头答道:“寻常人可蒙翻十来个,若是武功高手,那就五六人。”
      杨珞笑道:“这分量足够了,银子你可要收好了,免得被人抢走。”说罢将小包放入怀中,转身出去了。那老头望着柜台上的元宝,一直不敢伸手去拿,直放到第二日,才壮起胆子将银子收了起来。
      杨珞拿了蒙汗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醉红楼,上楼进了房间,那老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了杨珞就扑上来粘住了他,道:“小官人,你这是去的什么茅房,怎么这么久呀?我都快以为你是掉到茅房里去了。”
      杨珞道:“想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得紧。”看看桌上的酒菜都被老鸨吃得差不多了,心念一转,道:“待我饮几杯酒,再来与五娘玩耍。”说罢举起酒瓶摇了摇,假意道:“哟,酒都没有了。”
      笑五娘赶紧道:“不打紧,待我到楼下再给你拿一壶上来。”
      杨珞道:“一壶哪里过瘾呀?你一次拿两壶上来好了。”
      五娘笑道:“看不出你年纪不大,酒量倒不小呢。”说罢对杨珞飞了个媚眼,下楼拿酒去了。
      杨珞待她出去了,将剩下的残酒倒作两杯,在其中一杯中下了蒙汗药。过不多时,笑五娘端了两壶酒上来,杨珞笑道:“有劳五娘了,来,我敬你一杯。”说着顺手将那下了药的酒递到笑五娘面前。笑五娘哪知有诈,伸手接过饮了,只转眼的功夫,便觉天旋地转,“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再也叫她不醒。杨珞探了探笑五娘的情状,知道她沉睡如猪,于是取了笑五娘刚刚拿上来的两壶酒,将小纸包里的蒙汗药留下少许,剩下的分成两半,一边一半,全都下在了酒中。
      杨珞用托盘盛了两壶酒,径直走到右首最里头的那间屋子,就着上次来的时候在窗户纸上捅破的窟窿往里窥探,只见那黑衣人与那粉头一边淫乐,一边吃酒,都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杨珞心中暗喜,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只听那黑衣人道:“谁呀?哪个王八羔子这时候来扫老爷的兴?”
      杨珞道:“大爷,小的来给大爷添些酒。”
      那黑衣人闻言道:“快给老子滚进来,放下了东西马上走。”
      杨珞应道:“是,大爷。”推开门,低头走了进去。杨珞放下一壶酒,转身正要出去,忽听那粉头道:“慢着,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杨珞道:“回姑娘的话,小的是新来的,今天是第一天开工。”
      那妓女还待要问,旁边的黑衣人已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肢,不耐烦地道:“你管他是谁,快来继续陪大爷喝酒。”
      那妓女忙应道:“好好好,来来来。”
      杨珞赶紧快步退了出来,到了隔壁那屋,又如法炮制,进去将另一壶酒放下,站在门口等了盏茶时分,听得两屋中都没了动静,便再去观望,只见两屋中的人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杨珞知道事已成了,推门进去,仔细搜查两个黑衣人身上所有的物事,但除了些银票外再无他物。杨珞拿了银票,暗想道:“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他们的银票也不算太过分,只是不知他们日间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已至此,不如将两人弄醒了,慢慢拷问,不过他二人武功不弱,我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杨珞思索了一会,下楼寻到厨房里,见只有一名大师傅在炒菜,其他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杨珞上前问道:“师傅,这里可有绳子么?”
      那大师傅头也没回,答道:“角落里捆猪的麻绳多的是,你自己拿吧。”
      杨珞一看,角落里果然有许多绳子,赶紧取了两条,又顺手在厨房里拿了几个辣椒,回到楼上,将两个黑衣人拖到一处,都捆了个结结实实,再把辣椒都碾碎了,将所得的汁液分别灌到两人喉中,这才取水泼醒了两人。
      这两黑衣人原本都在兴头上,没想到好事不成,倒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其中一人对杨珞骂道:“小兔崽子,你捆着爷爷做什么?你没听过我们兄弟的名头吧,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杨珞也不动怒,笑嘻嘻地道:“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那人得意洋洋地道:“小子,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南双鬼’毛信高、毛信远,你要是识相的就赶快把我们放了,我们念在你年幼无知,或者还会网开一面,饶了你的性命。”
      杨珞见另一人一直默默不语,恐他正在运气绷断绳子,忙冷笑道:“原来是两位英雄,久仰了,只是你们俱已服了我的‘马到功成散’,纵然你二人俱是大罗金仙,我也不惧。”
      另一人果然正在运气绷断绳子,闻言一惊,劲力登时泻了,抬头问道:“‘马到功成散’?那是何物?”
      杨珞见他已上了当,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马到功成散’是我师傅密制的毒药,位列天下十三种奇毒的第六位,端的是厉害无比。”杨珞说到此处,瞥了两人一眼,见二人神色俱是半信半疑,接着又道:“此毒无色,微有辛辣味,毒性未发时跟常人无异,毒性一发,中者便觉得有如万蚁噬身,奇痒无比,却又痛入骨髓,定要受够七日七夜的苦,才肌肉寸寸腐烂而死,实在是惨不忍睹。”
      两人一边听他说,一边已在默查自己的状况,俱觉喉间有一阵阵的辛辣之味传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小……小英雄,这毒性还有多久才会发作?”
      杨珞笑道:“毒发的时间便须从这奇毒的名字着手。”
      两人想了半晌,苦着脸道:“小英雄,我们两人愚笨,实在想不出来,还望小英雄赐教。”
      杨珞暗地里肚子都快笑破了,表面上还是煞有介事地道:“唉……你二人还真是愚笨,好吧,看你们可怜,我便告诉你们吧。这毒性奇就奇在头日中的毒,第二日午时必定毒发,决无例外,所以我师父才给它起名叫‘马到功成’,马即是午,到了明日午时,这毒药的性子就会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便‘功成’了,到时候就是如来佛祖也救不了你们的性命。”
      那二人这时哪还顾得上什么身份地位,对视一眼,向杨珞苦苦哀求道:“小英雄,我们跟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不知何处得罪了小贵人,还请你多多原谅,饶了我二人的性命吧。”
      杨珞假意徘徊了一阵才道:“想想你们说得也不错,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取你们的性命。”
      两人闻言大喜,毛信远忙趁热打铁道:“就是就是,小英雄英明神武,宅心仁厚,决不会随便杀人的。”
      杨珞道:“不如这样吧,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若是答得好,我便饶了你们的性命,若是答得不好,或者妄言欺瞒,那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两人连忙齐声应道:“小英雄请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珞见时机已成熟,单刀直入地问道:“那我来问你们,你二人日里在松韵居所谈的是何事?”
      两人闻言俱是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道:“这……这……”
      杨珞见状道:“二位是不是不愿意说呀?那我也不为难你们,我这就走了。”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去。
      毛信远见了,忙大声叫道:“小英雄,我……我说。”
      毛信高忙道:“二弟,这可千万不能说呀,你若是走漏了风声,非但那千两黄金的赏钱泡了汤,你我二人还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毛信远道:“大哥,我若不说,马上就要死了,又怎能拿到那赏钱?就算拿到了,又哪里有命花?”毛信高闻言默然不语。
      杨珞又道:“你们放心,你们若是说出此事,我决不为难你们,如果食言,便有如此筷。”他说着拿起根筷子,一折两段,扔在地上。
      毛信远见状,心中再不犹豫,小声说道:“小英雄,其实……其实我们是受潼川安抚副使刘大人所命,到蒙古军中,通知蒙古国主忽必烈,说刘大人愿意尽献泸州十五郡,三十万户的版图乞降。”
      杨珞闻言大惊,道:“此事可办成了?”
      毛信远道:“便是已办成了,我们才到这醉红楼来寻个乐子,谁知道就遇到了小英雄你。”
      杨珞怒不可遏,厉声道:“你等俱是大宋子民,怎能做出这卖国求荣的事来?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卑鄙无耻,难道你们一点骨气都没有么?”
      毛信远苦着脸道:“小英雄,你别生气,我们兄弟也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混口饭吃罢了。”
      杨珞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不说话。毛氏兄弟暗暗担忧,只恐他怒气上攻,就此扔下自己两人不管。杨珞无意之中得知这重大军情,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他思索良久,向毛氏兄弟问道:“那忽必烈怎生回话?”
      毛信高道:“忽必烈说他明日会遣一将领提军来收城池、地图,还说刘大人弃暗投明,前途一片大好。”
      杨珞“呸”了一声,道:“前途大好,好个屁,祸国殃民的狗贼,必遭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毛氏兄弟闻言都不敢吭声。杨珞忖道:“明日蒙古将便要来收泸州,能否逆转乾坤便只在今晚了。”当下向毛氏兄弟问道:“难道泸州军中人人愿降,便没有一个有血性的男儿么?”
      毛信远道:“那到不是,我瞧刘大人座下的许参谋便是个宁死不屈的人物。”
      杨珞急道:“许参谋?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毛信远道:“他叫做许彪孙,便住在此城的西南角。”
      杨珞闻言转身便走,毛氏兄弟慌忙道:“小英雄,我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呢,你说过不会杀我们的,怎地这就走了。”
      杨珞冷冷地道:“你们放心,我杨珞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以为跟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一样么?我现在去寻许参谋,你们乖乖在这里等着,你们说的若是实话,我自会回来替你们解毒,但若是虚言,嘿嘿……那便是你们咎由自取。”杨珞说罢转身大步而去。毛氏兄弟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杨珞出了醉红楼,回头向松韵居走去,没走多远在街面上撞着了珈儿。珈儿见了他,忙上来拉住他的手,道:“珞哥哥,你去哪里了?大伙都在四处寻你呢。”
      杨珞道:“现在事情紧急,容不得我解释,你回去跟大家说,叫他们找家客栈落脚,我一个时辰后到松韵居门口去寻你们,若是我没有来,你们就带好行李,今夜五更时分,我们仍在松韵居门口会合,我若还是没有来,你们便不要等我了,继续往西北方走,一刻也不可多停留。记住,叫他们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珈儿道:“珞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与你一同去。”
      杨珞道:“傻丫头,你若跟我走了,谁去通知大家我的行踪?乖乖听我的话,别再消磨时候。”
      珈儿咬了咬嘴唇,道:“那好吧,我这就去。珞哥哥你自己可要千万小心。”杨珞答应了,自向城中西南角而去。
      杨珞一路行来,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毛氏兄弟所说的许府,他快步上前,对看门的仆人道:“小子杨珞,有机密军情要禀报许大人,相烦通传一声。”
      那仆人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去了,过不多时出来领杨珞进到了前厅,厅中已坐了一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络腮胡子,相貌甚是威武。
      杨珞料想此人便是许彪孙,上前参拜道:“小人杨珞,参拜许大人。”
      许彪孙道:“不必多礼,不知小兄弟打探到了什么机密军情?快说来听听。”
      杨珞心知这秘密一说,自己的性命可就交给这姓许的了,他若是忠肝义胆的好男儿,泸州城便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若是与那刘大人蛇鼠一窝,自己今日就必死无疑。杨珞不禁有些犹豫,一时沉默不语。
      许彪孙见状问道:“小兄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杨珞仔细打量许彪孙,暗忖道:“此事虽然关乎我个人的生死,但大宋安危事大,我的性命却是事小,为了大宋江山和泸州百姓,我便赌了这条性命。”当下一咬牙,说道:“许大人,小子探得消息,泸州知州刘大人暗通敌军,欲献泸州十五郡,三十万户的地图,投降蒙古。该如何阻止此事,还请许大人定夺。”
      许彪孙闻言大惊,道:“小兄弟,你说什么?这事可千万胡说不得。”
      杨珞道:“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刘大人派去通敌的两人便是川南双鬼,现在已被我擒住了,就在醉红楼里,所有事情都是他们亲口承认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立马跟我前去对质。”
      许彪孙略一沉吟,道:“好,我跟你去。”
      杨珞就恐怕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这个毛头小子,闻言大喜,道:“许大人请随我来。”说罢当先快步而行。
      杨珞和许彪孙来到醉红楼,毛氏兄弟还在那屋子里捆着,两人都垂着头,模样甚是沮丧。
      杨珞道:“我回来了,还带了许大人回来,你们二人就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许大人听,我便替你们解了那‘马到功成散’之毒。”两人闻言却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杨珞又说了一遍,见两人还是没有动静,心中诧异,上前一探,才知道两人竟然都已气绝身亡了。
      许彪孙见状望着杨珞道:“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杨珞道:“大人,我也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
      许彪孙道:“那么那‘马到功成散’又是什么物事?”
      杨珞忙道:“那是我信口胡说,吓唬他们的,世间根本就没有此物。”
      许彪孙默然半晌,道:“小兄弟,你却如何让我信你?”
      杨珞急道:“大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此事干系极大,十万火急,小人怎敢消遣许大人?再说我要是早知道毛氏兄弟已经死了,又或者是我杀了他们,我怎会请大人来此对质?”
      许彪孙闻言并不说话,上前检查川南双鬼的尸身,好半天才沉声道:“他们两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眼球突出,眼底多有血丝,应该是给内家高手以棉劲生生震死的。”
      杨珞道:“许大人,我绝对没有杀害毛氏兄弟,这点万望许大人勿疑。”
      许彪孙道:“这我知道,看此人的手法,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决计办不到,你才多大,便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只有他一半。”
      杨珞道:“许大人能明白就最好了,不知许大人可相信我说的话么?”
      许彪孙道:“我本来不怎么相信,但现下见他二人死了,我反而有些相信了。”
      杨珞道:“这是为何?”
      许彪孙道:“这二人平日就是刘大人的座上宾,他们武功虽强,却是贪财好色,江湖上的声名也极差,确实是最容易收买,做这卖国求荣之事的最佳人选。现下他二人离奇毙命,背后必有古怪,我也很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杨珞道:“大人说得有理,但眼下却没有空闲再去追查杀死两人的凶手,因为只再有几个时辰,也就是明天一早,忽必烈便会命人领军来收泸州城了。请许大人当机立断,早定御敌良策。”
      许彪孙思索良久,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亲自到刘大人府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杨珞道:“此乃下下之策,想那刘大人若是真做了这等不可告人的勾当,怎肯跟你实话实说?你如此作法,不但不会得到任何结果,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许彪孙道:“我也知道这并非良策,可事情太过于紧迫,逼不得已,也只好试上一试了。”
      杨珞道:“大人,我有一计,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许彪孙喜道:“是么?尽管说出来听听。”
      杨珞道:“我这里有些蒙汗药,许大人去拜见刘大人的时候,便可伺机放到刘大人的茶碗里,待他晕倒后将他制住,然后假托刘大人的名义总领州事,将所有的警戒和守卫士兵全都换成自己的亲兵。明日蒙古军若来,可保他们并无内应献城,若并无蒙古军前来,许大人便放了刘大人,向他赔礼请罪,我想刘大人大人有大量,必不致加罪于你。设若他定要追究,许大人便将我杨珞献出,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许彪孙闻言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好大胆的计策,不过你把我许某看得忒也小了,凡事只须跟大宋安危有关,便是要我许某全家的性命,许某也决不皱一皱眉头,眼下事急从权,我决定用你的计策,但有什么差池,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许某做事,从来不会牵连他人。”
      杨珞闻言抱拳当胸,一揖到地,道:“许大人忠肝义胆,小子失言了。”
      许彪孙笑道:“不打紧,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便不顾个人安危,以国家利益为重,这份胸襟才叫许某佩服呢。”稍一停留,接着又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到刘大人府上去。”
      杨珞道:“许大人若是不嫌弃,杨珞愿意随同前往。”
      许彪孙道:“小兄弟,若你所言都是事实,这一去便有性命之忧,我看你还是留下吧。”
      杨珞道:“就是因为这事凶险万分,杨珞才要随同前往,我自来寻你之时起,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求为国家民族做点事,我这副臭皮囊又算得什么?杨珞粗通拳脚,随许大人同去,若有万一,或者还能帮得上忙。”
      许彪孙闻言点头道:“小兄弟果然不同凡响,你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到时候还真需要你的帮助,好,我们便一同去吧。”
      杨珞拱手道:“多谢许大人看得起我。我还有一件事,待我马上办了,这就立即随大人起程。”杨珞说罢从怀中取出那两份藏宝图,晃燃了火折子,转眼间便将它们烧了个一干二净。这两份藏宝图他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烧了自不打紧,他办事向来精细,但恐失手被那刘大人擒住,这藏宝图便不免落入奸人之手,那大宋的江山可又堪虞了。
      杨珞烧光了藏宝图,与许彪孙一起向刘整的府邸行去,有许彪孙做向导,自然是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刘整的住处。许彪孙是军机参谋,乃是刘府的常客,是以家人见了他,便直接将二人领到客厅之中,这才去通传刘整。
      两人只在厅中坐了一小会,刘整便从后堂快步而出,见了许彪孙二人,笑道:“许参谋今日怎有空到寒舍来坐坐了。”不待许彪孙说话,又看着杨珞,向许彪孙问道:“许参谋,不知这位是……”
      许彪孙道:“他是我远房的侄儿,今日从山东来看我的,正巧在路上遇到了,我又正巧要来拜访刘大人,所以便带他一块来了,刘大人不会介意吧。”
      刘整闻言呵呵笑道:“许参谋说哪里话来,你侄儿不也就是我侄儿么?令侄一表人才,我看着喜欢得很,那当然是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杨珞细看那刘整模样,只见他两道长眉,目光闪烁不定,鼻如鹰钩,三缕长髯,形貌儒雅,并无十分出奇之处。许彪孙又跟刘整寒暄了几句,两人便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许刘两人说的话题,杨珞多半便插不上口,当下只暗暗留意这刘府的地形布局。过了半个时辰,刘整起身要去茅房,许彪孙连忙站起,与他同去,临出门时向杨珞使了个眼色,杨珞会意,待两人走得远了,赶紧取出藏在腰带内的蒙汗药,全都倒在了刘整的茶中,随即又摇动了几下茶杯,那些蒙汗药顷刻间就溶得无影无踪。杨珞做完这些,刚松了口气,便听见许彪孙的声音远远传来,知他故意出声示警,又检查了一下各种物事,见并无破绽,便坐好了,静静地等着两人回来。
      刘整与许彪孙两人到厅中落座,都端起茶来饮了一口。杨珞见刘整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直打鼓,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但见刘整却是神色不动,啜饮了一口之后,又一仰脖子将一杯茶都喝干了。
      杨珞不禁松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忽见刘整伸手扶着头,指着许彪孙道:“你……你在我茶中放了什么?”
      许彪孙歉然道:“刘大人,对不住了,卑职收到消息,说明日大人要开城献关。事出突然,卑职一时之间难辨真伪,只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刘大人勿怪。
      刘整闻言面无表情,扶着头的手也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许参谋,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与忽必烈有约,明日便要迎他进城。”
      许彪孙大惊道:“刘大人为何要如此?”
      刘整不答,反问道:“许参谋,你如何看待今日的朝廷?”
      许彪孙沉默了一会,道:“朝廷的确有许多不是之处。”
      刘整哈哈一笑,道:“许参谋,此处并无外人,你何必晦言?事实上今日的朝廷,皇上昏庸无能,奸臣当道,忠良尽没,早已是腐败不堪,再看天下,民不聊生,盗贼四起,大乱之象已生,以天道而论,宋室江山是早该灭了。”
      许彪孙怒道:“刘整,你身为宋朝的臣子,怎能出此大逆不道之言?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刘整淡淡地道:“许参谋,你别发火,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可有半句虚妄之言?皇上不理朝政,路人皆知,如今贾似道这厮做了宰相,第一件事便是将与他有隙的曹世雄曹大人捏罪处死,依我之见,高大人和向大人也俱不能免祸,那时候朝中良将尽去,你以为凭我等之力还能够回天么?蒙古国主忽必烈雄才伟略,确有过人之能,若能让他入主中原,定能平定乱世,造福苍生。与其跟他打得你死我活,不如让了这泸州十五郡给他,免得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许彪孙道:“刘大人,天下大势许某自没有大人你分析得透彻,卑职只知道,为人臣子,便当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所谓尽人事,安天命,我等但求问心无愧,国家兴亡,朝代更替,自有天意,我等轰轰烈烈地与鞑子干一场,碧血溅黄沙,丹心耀后世,不也是流芳百代的美事么?许某虽然不才,却也万万不会做那卖国求荣的鞑子奴才。”
      刘整闻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干咳了两声,道:“人各有志,许参谋,我也不来勉强你,只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与忽必烈的约定,却又不肯为我所用,说不得,我今天只好将你留下了。”
      杨珞初时见刘整摇摇欲坠,心中大喜,但后来见他说话愈来愈中气十足,心头早已惊疑不定,此时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刘大人,你早已中了我的蒙汗药,只怕少时便要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了。”
      刘整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将刘某瞧得忒也小了,刘某闯荡江湖多年,昔年我名动天下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呢。你在茶中下了蒙汗药,刘某怎会不知?”
      杨珞惊道:“那你为何还要饮下?”
      刘整道:“我早料到你们此来必有所图,我若不将茶饮下,做作一番,你们怎肯说出来意?不过我既然肯将蒙汗药坦然服下,自然是有恃无恐,实话告诉你,以刘某的武功,寻常毒药也奈何不了我,何况是区区蒙汗药?”
      刘整说完不住冷笑,转头对许彪孙又道:“许参谋,你是不是很惊奇?这多年来你从没见我真正出过手,所以便当我武艺平平,是不是?”
      许彪孙见他眼神中已有杀气,暗暗提气戒备,道:“不错,许某从来不知道刘大人竟是一位武林高手。”
      刘整笑道:“许参谋,你的武功可算是我部下中的第一人,内功也颇有火候,寻常武师自然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恕刘某狂妄,许参谋你在我手下,便连一招也走不了。”
      许彪孙向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闻言心下甚是不以为然,但却也并不说话,只淡淡地笑了笑。
      刘整见了他神色,知他并不相信,傲然说道:“许参谋,我知你心中必不服气,如今我不还手,你尽管放开手脚来攻我,若能伤得我分毫,我便甘拜下风,一切事情听凭许参谋你定夺。”
      许彪孙闻言双目圆睁,道:“此话当真?”
      刘整背负双手,道:“决不食言。”
      许彪孙道:“好,如此得罪了。”说罢挺身走到刘整身前五尺之处,潜运内力,双臂灌满气劲,肌肉坟起。
      刘整见状笑道:“想不到你这少林嫡传的大力金刚掌倒也有几分火候了。”
      许彪孙也不答话,提掌直向他胸前奔雷般劈去。刘整却还是背负双手,双目望天,一动不动。许彪孙手掌刚触到他身体,忽然眼前一花,失了刘整的身影。许彪孙大惊,连忙向前急跨了一步,一招“倒打金钟”向后攻去,身体顺势一转,朝向了后面。这一招见机极快,使得甚是漂亮,可待他转过身来,刘整却还是踪影全无,但听刘整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道:“好,就凭这一招,你也可以算得是一流好手了。”许彪孙又惊又怒,收掌又转过身来,却见刘整仍是背负着双手站在原地,两眼望天,便似一动也不曾动过。
      许彪孙双掌护胸,道:“好身法,许某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刘整道:“只有身法好,只怕你还未必服气,你尽可再攻一次,让你见识见识刘某的真正手段。”
      许彪孙见了他鬼魅般的身法,已知自己决非他的对手,心中正自忧急,这时听他愿意再次相让,心中暗喜,忖道:“你身法如幽灵一般,我当然是打你不着,你要取我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但你若不以身法取胜,便须硬接我招式,你若出手挡隔,依照你刚才说的话,便算是输了,我不指望生离你刘府,却要看你到时候如何下台。”当下凝神聚气,仍使刚才那招,一模一样地向刘整心口劈去。
      刘整还是神色自若,不避不让,便似没有看见他的掌势一般。只眨眼间,“砰”地一声,许彪孙的手掌已结结实实地击在了刘整的心口。许彪孙一招得手,大喜过望,他自知这掌开碑裂石,刘整受了这掌,必受重伤,连忙将留在自身防御的劲力全都毫无保留地催发了出去,他劲力刚送出,忽觉掌中一松,这刚猛无匹的掌力竟然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彪孙不禁一愣,便在这一刹那间,一股强雄无比的力道从刘整胸中直传过来,许彪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哪里经得住这股大力的冲击,但觉胸口巨震,“蹬蹬蹬”退了三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杨珞见了刘整惊世骇俗的身法,便知今日要离开刘府简直是难如登天,心中暗自盘算脱身之计,正思量间,忽见许彪孙受伤呕血,竟似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站在了桌子旁边。
      许彪孙回过头来,对杨珞惨然一笑,道:“小兄弟,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这老贼的武功竟如此厉害,他今日断不会放过我们,我可把你害苦了。”
      杨珞道:“许大人休要如此说,精忠报国正是杨珞生平志愿,为了维护大宋,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又有何惧?况且是我要许大人你来的,说来应该是我害了你。”
      刘整闻言,斜瞥了杨珞一眼,转头对许彪孙道:“许参谋,我知道你也是个人才,而且为人忠义,事已至此,不如就随我降了蒙古,有我做保,日后必可加官进爵,前途无量,你瞧如何?”
      许彪孙闻言“嘿嘿”冷笑道:“刘大人,你所说的,听来确实诱人,但我许彪孙一介粗鄙的武夫,只认得个‘死’字,却不认识‘降’字,况且为了一己私利,误了天下苍生,许某实在担不起这个千秋骂名,只好辜负刘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刘整闻言,眼中杀意大盛,寒声道:“许彪孙,你是决意不肯与我同享荣华了,是也不是?”
      许彪孙丝毫不怯,挺直了胸膛,厉声道:“不错,我生是大宋的臣,死是大宋的鬼,告诉你刘整,我许彪孙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决不做投降的懦夫。”
      刘整冷笑道:“好,果然忠义,可惜不为我所用,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今日非取你的性命不可了。”
      许彪孙哈哈笑道:“许某人头在此,你尽管来拿,我若是皱一皱眉头,便不算好汉。”
      刘整面沉若水,踏上两步,正要出手,许彪孙脑海中忽然电闪过一事,厉声喝道:“慢着,刘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降蒙古了。”
      刘整闻言一愣,凝招不发。许彪孙接着道:“新任四川宣抚使俞兴俞大人跟你素来不睦,近日他又曾传话过来,说是要会计边关,这其中必有古怪。我想你这利欲熏心,丧心病狂的逆贼定是贪污蚕食了朝廷拨下来的各种军费,一时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狗急跳墙,才想出这么个无耻的法子来。”
      刘整听他说完,仰天狂笑,直笑了盏茶时分才停了下来,说道:“许彪孙,你不愧是我的第一爱将,我心底里想什么你倒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错,我是拿了朝廷拨下的各种款项,数百万两纹银。我们在朝为官,所为的不过‘权’、‘财’两字,如今宋室已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朝一灭,我等前途不免尽毁,我武功盖世,智计过人,难道要我与宋室同朽么?”
      许彪孙怒不可遏,喝道:“刘整,你身为大宋臣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卑鄙无耻之极。”
      杨珞冷眼旁观多时,这时忽然插话道:“刘大人,恕小子无理,依我所见,刘大人武功智计确是天下第一流的人才,若是全力辅佐宋室,宋朝未必就亡,为何偏要托庇外族,倒戈践踏我炎黄子孙?”
      刘整道:“你这娃娃倒也有些头脑,可惜涉世不深,理会不得天下大势。若依易理而论,大宋外有蒙古强敌,算得一刚,皇上威福自用,又是一刚,贾似道小人一个,原本是阴柔之象,但他横行朝中,迫害忠良,还要算作一刚,天下百姓处水深火热之中,民心涣散,大宋积弱不振,气象阴柔,我等若以六三自居,则质弱而不当位,下失民心,上不能悦于君王,无比无应,阴阳不交,万物不生,乃是一个天地否的卦象,此象有死无生。若我反其道而行之,以九三自居,虽质刚得位,却不能得中,处多事之地,受制于朝中奸臣,又与君王不能相应,却也是个天山遁卦,事已至此,人力焉能回天?只有按其道理,化外为内,颠倒乾坤,则天地否化为地天泰,天山遁也可化为雷天大壮,那时国泰而民安,我无论以九四还是□□自处,都将别有一番新气象,却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整这番话,杨珞听得似懂非懂,不知如何辩驳,当下抱拳说道:“刘大人,人生在世,当以忠孝为根,义气为本,立身正直,轰轰烈烈地活他一场,无论地位贫富,都不枉了七尺顶天立地的男儿之躯,却怎可因为一味笃信命理,而忘记了做人的根本呢?”
      刘整闻言心中发窘,对杨珞道:“天下万物皆有其时,如今宋朝时已至,数已尽,似你等这般愚忠,一样是无济于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等若是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许彪孙放声大笑,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休要多言,快快杀我。”
      刘整叹息了一声,模样甚是无奈,突然间双掌翻出,快如闪电,同时印上了许彪孙的胸膛。杨珞只觉眼前一花,许彪孙健硕的躯体已象断鸢一般直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摔在地上,七窍中俱有鲜血涌出,眼见是不活了。
      刘整一招打死了许彪孙,转头向杨珞望去,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似已吓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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