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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一章 少女刺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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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珞和沈辛辞了周云杉,寻了间茶寮小憩,甫一坐定,便不断见有拖家带口的乡民进来,个个愁容满面,且听得他们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襄阳被围之事。
杨珞闻言大惊,寻了一人搭讪道:“大哥是襄阳人氏么?”
那人道:“不错,祖祖辈辈都在襄阳,如今……唉,也只好背井离乡了。”
杨珞道:“这是为何?”
那人道:“蒙古元帅阿朮还有那叛将刘整提大军南下,将襄阳团团围住,襄阳城只怕是难逃此劫了。”
杨珞听得刘整名字,心头剧震,一时间愁眉深锁,沉吟不语。
沈辛见状问道:“杨大哥,怎么了?”
杨珞道:“兄弟有所不知,那降将刘整武功之高,心计之深,当世罕有其匹,有他提军来犯,襄阳危矣。”
沈辛道:“大哥且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整再厉害,焉知宋军中没有能克制他的英雄豪杰?”
杨珞道:“但愿如此。”心中暗忖:“黄伯原那厮狡猾奸诈,狼子野心,中原武林豪杰全无防备,难保不遭他暗算,但襄阳乃是大宋咽喉之地,如今刘整奸贼提兵来犯,此人武功卓绝,心计深沉,那形势便更加凶险,我……却应该怎么办?”杨珞踌躇了一阵,转念又忖:“黄伯原势力庞大,如今又是盟主之尊,一时之间也拿他无法,反而襄阳兵危,刻不容缓,襄阳若破,大宋亡国便在朝夕之间,那时还要武林来做什么?罢了,我还是先到襄阳瞧瞧,蒙古人想要破城,便须踩着我杨珞的尸体。”他心中想定,稍事休息,与沈辛结了茶资出来。杨珞道:“贤弟,大哥我想到襄阳查探一番,不知贤弟可愿同往?”
沈辛道:“同往,同往,反正我也无处可去,正好去瞧个热闹,权当游山玩水。”
杨珞听他语尚幼稚,不禁摇头苦笑。二人购得马匹干粮,一路向东,不多时日,便来到襄阳城内。
杨珞在城外查探了几日,知道蒙古军势大,心中益加忧急。这日晚饭后,杨珞对沈辛道:“贤弟,大哥今日有要事外出,你自个儿好生歇息。”
沈辛闻言,将嘴巴一嘟,道:“大哥又想撇下我一个人么?我可不干,你去哪里,我也要同去。”
杨珞道:“不是大哥要撇下你,而是今日之行,凶险万分,大哥恐怕照顾不了你。”沈辛闻言急道:“大哥,是什么事,既是凶险万分,那更加要带上我,做兄弟的怎能让你一人冒险。”
杨珞道:“蒙古军这次有备而来,兵精将猛,宋军羸弱无援,势难抵挡,既然如此,倒不如冒个险,用这擒贼先擒王的法儿。”
沈辛瞪大了眼睛,道:“大哥是说……”
杨珞截道:“不错,我要潜入蒙古军营,伺机刺杀蒙古元帅阿朮,若侥幸得手,蒙古军心必乱,我军趁势掩杀,或可获奇功。”
沈辛急道:“不行!”
杨珞一愣,道:“如何不行?”
沈辛道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道:“蒙古军……既然……既然来犯,必定……必定戒备森严,你孤身犯险,岂不是……岂不是自投罗网?”
杨珞一笑,轻拍他肩膀,道:“贤弟不必担忧,为兄虽不精明,却也不鲁莽,定会见机行事,不冒无谓之险。”
沈辛一把抓住他衣袖,道:“杨大哥,求求你,不要去,不要去。”
杨珞道:“我意已决,贤弟无需阻拦,只静候佳音便好。”说罢挣脱他双手,转身便要出门。沈辛见状急道:“大哥且慢,我……我知道阻止不了你,我这里有几颗遮日弹,危急时掷于地上,便可炸开漫天烟雾,你带在身上吧。”说着递了几颗弹丸过来。
杨珞伸手接过,藏于腰间,出门径向蒙古军营而去。
蒙古军营,阵势浩大,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杨珞寻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阿朮的帅帐,他心中不耐,抓了个小兵来,扼住他咽喉,道:“说,你们元帅阿朮的营帐在哪里?”
那军士虽然惊恐,口中仍道:“我不知道。”汉话甚是生硬。
杨珞道:“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那军士嘿嘿一笑,竟然闭目待死。
杨珞闭了他哑穴,以九阴教的“噬血寒冰”手法点了他几处穴道。那军士只觉好似置身万载玄冰之中,奇寒彻骨,同时又像有千万只小虫在经脉中乱钻,剧痛难当,他筋脉凸起,面容扭曲,登时晕去。
杨珞解了他穴道,将他拍醒,道:“你若不说,我还有痛苦十倍的办法折磨你。”
那军士喘了口气,咬紧牙关,道:“我不知道,杀我。”
杨珞见他硬气,心中佩服,道:“好汉子,我不为难你了。”一拳将他打晕,扔进草丛。这时只见远处几条黑影一闪而过,俱向西首一座营帐掩去。
杨珞忖道:“那是何人?莫不是跟我一样来行刺的中原侠客么?”当下用泥涂黑了面颊,悄悄摸到那营帐的另一侧,借着缝隙,向里张望。
这座营帐的人可真不少,上首坐了一位将军模样的人,两撇胡须,顾盼间眼神凌厉。西首那人身材高瘦,骨骼长大,面无表情,五十左右年纪。东首这人也是一身戎装,只是背对自己,却看不清模样。余下各席陪伺着不少将士,都是身高力壮的勇士。
杨珞忖道:“想来上首那人就是蒙古元帅阿朮,环座众人中必有高手,我须得分外小心,务求一击得手。”他正自思量,忽见帐门掀开,进来一位婢女,手中托着个盘子,低着头说了几句蒙古话。
上首那将军道:“以后但见有申屠先生在此便须说汉话,明白没有。”
婢女道:“知道了,奴婢请为将军添酒。”
将军道:“我未唤你,如何擅自进来?”
婢女道:“奴婢见将军宴已多时,酒冷馔凉,是以自作主张,请将军责罚。”
那将军道:“你倒机灵,也罢,将酒菜端上来吧。”
杨珞听那婢女讲话,总觉似曾相识,凝眸望去,却见她眉眼平凡,并无熟悉之处。
那婢女走上前去,将盘子放在桌上,突然右手一翻,一道银光闪出,直奔那将军咽喉。那将军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殒命,却忽有两道细细的黑影飞出,一上一下,直迎那银光,但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银光乍止,众人定睛望去,那银光乃是一柄短剑,剑身颤动,嗡嗡作响,剑尖却已被两根筷子牢牢夹住,动弹不得,再看执筷的那人,赫然便是西首的高瘦汉子。
众人见状纷纷怒喝,拔剑而起,唯独东首那人却是纹风不动,轻描淡写地道:“帐外恒山派的高人,请一并现身吧。”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嘶嘶锐响,牛皮帐幕竟在一霎那间被剑风悉数绞碎。七八个黑衣人一起现身,运剑如风,直取那将军。蒙古将士如何肯依,纷纷从中截住厮杀。
一名黑衣人纵身而起,大喝一声:“阿朮,受死吧!”人剑合一,流星赶月般地向那将军射去。东首那人忽地转身,白面长须,正是刘整,他身形如鬼魅般飘起,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剑尖直指黑衣人要害。黑衣人回剑隔挡,只听得叮叮当当的脆响不断,眨眼间两人竟已换了十几招。杨珞听得那黑衣人声音尖细苍老,分明是一老妇音色,再看其余众人,个个身形袅娜,竟然都是女子。
那边那婢女见众人现身,拼命运劲夺剑,可那高瘦汉子的筷上竟似有千钧巨力,任她拖拔拉拽,硬是分毫不动。那婢女情急之下,左臂陡伸,一支袖箭射出,直取高瘦汉子前胸。
高瘦汉子冷然一笑,左臂轻摇,那激射而出的袖箭竟然停在半空中,随即电闪而回,那婢女躲避不及,袖箭正中前胸,只听她嘤咛一声轻哼,当即软倒。
杨珞见状,早知那将军就是蒙古元帅阿朮,当下长剑出鞘,飞步上前。高瘦汉子见了他身法,眉毛挑动,脸现惊奇之色,横身挡在阿朮身前,道:“你是何人?”声音如金铁交鸣,刺耳已极。
杨珞也不答话,挥剑便砍。那人将双手藏于身后,再伸出来时已戴上一双黝黑的手套,他瞅准杨珞来剑,伸手便抓。杨珞不虞他竟敢空手夺剑,竟给他牢牢抓住剑身。那高瘦汉子双眉倒竖,脸上青光一闪,杨珞只觉得剑身上一股巨力传来,险些就要把持不住,连忙运起内力相抗。
那高瘦汉子的内力如潮水一般奔腾汹涌,一浪高过一浪,杨珞倾尽全力,堪堪顶住,但听得毕毕剥剥的脆响,长剑已在二人的内力激荡下裂为数截。
杨珞弃了剑柄,展开雷神破拳,奋力抢攻,那高瘦汉子拆招还招,毫无破绽。再战得数合,蒙古兵将俱已惊动,纷纷涌来,杨珞知道事已难遂,当机立断,出声招呼道:“前辈,敌兵势大,我们不如暂退。”
那老妇人怒道:“你若怕死,尽可先走,我定要杀了那蒙古狗。”
杨珞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事已难成,不可白白牺牲。”
老妇更加愤怒,喝道:“你要走便走,休要多言。”
杨珞大急,道:“你应付刘整一人已然吃力,我若走了,你们必败无疑,就算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难道忍心让你门下弟子白白送死么?”
那老妇人闻言,心中不禁犹豫。杨珞又叫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但留下性命,便总有杀他的机会,听在下一言,莫逞匹夫之勇。”这紧要关头上,他也顾不得那老妇不是大丈夫了。
老妇人原也是个果决之人,当即道:“好,众弟子听令,走!”说罢运剑如风,且战且退。杨珞见状,从腰间取出遮日弹,掷于地上,只听“波”地一声轻响,霎时间烟雾弥漫,再也看不清敌我。
杨珞刚翻身要走,猛然想起那婢女刺客,忙捏断腰带,估摸着向那她倒下的方位卷去。他这一卷原无把握,忽觉手中一紧,知道侥幸得手,大喜之下,连忙运劲回拉,那婢女身躯自烟雾中直飞而出,杨珞连忙接住,谁知却有一人与那婢女如影随形而来,杨珞看得分明,来人正是刘整,原来他早料定杨珞等不会舍此女而去,是以候在她身侧,但觉她身躯一动,便全力扑来。
杨珞双手无空,只得飞起一腿向他踢去,刘整左掌格开,右掌又劈面击来,杨珞纵身而起,旋身反踹,正与刘整掌力相交,杨珞借力用力,身形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前飞去。他人在空中,背后尽是暗器破风之声,原来刘整顺手抓起盘碟,悉数掷来。杨珞回身尽力隔挡,终究是手中多了一人,多有不便,眼见一只酒杯就要撞上那婢女额头,杨珞无奈,只得转身以身躯相护,只听“蓬”地一声,那酒杯在杨珞后心撞得粉碎。杨珞只觉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恰在此时,一将策马而来,杨珞一腿将他踢飞,二人落在马背上,纵马狂奔。杨珞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也辨不清方向,只拼命催动那坐骑,迷糊中听得刘整喝道:“放箭!”又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许放箭!”,随即脑中“嗡”地一声,就此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