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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二十三章 地脉血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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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青峰察觉出她临时收力,不禁冷笑道:“怎么?疯婆子,你怕了么?”
艾吉阿姆不答,取出火折摇亮,只见眼前方方整整的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刻满了文字。
骆青峰愕然道:“怎么这里有块石碑么?方才却又没瞧见。”
艾吉阿姆道:“方才它被尘泥封盖,前面还有只驴子挡着,怎能瞧得见?”
骆青峰知道她故意讥讽自己,懒得跟她计较,凝眸向石碑望去,只见上面张牙舞爪地刻着:“幽冥鬼界,擅入者死。”八个汉字,旁边弯弯扭扭地刻着些符号,中间嵌着一个血红的骷髅,牙齿歪斜锋利,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骆青峰见状倒吸了口凉气,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艾吉阿姆道:“这便是阎王爷派人来收你了。”
骆青峰哈哈狂笑,道:“来便来了,我有何惧?”
艾吉阿姆不理他,眉头深锁,自言自语道:“碑上用汉,蒙两种文字写着‘幽冥鬼界,擅入者死’这八个字,显然是不想有人进入某处,那这石碑便应该是门户的所在了。”说到此处,伸出右手在那骷髅上按了按,但觉入手冰凉,那骷髅竟是生铁所铸。骆青峰听到她说“门户的所在”几个字,精神一振,也凑上前来观瞧,却见艾吉阿姆愣愣地盯着骷髅眼眶处两个深深的黑洞,脸上神色古怪万分,一会儿失魂落魄,一会儿惊怖失措,变幻莫测,有如怨灵附身。
骆青峰见状吃了一惊,伸手推了她一把,道:“你怎么了,见鬼了么?”
艾吉阿姆吃了他这一推,犹如噩梦惊醒,面色惨白,右手放在胸前,不住大口喘气。
骆青峰狐疑不已,忍不住也向那黑洞中望去,艾吉阿姆猛地一把推开了他,道:“别看,是怨灵水晶。”
骆青峰道:“怨灵水晶?那是什么东西?”
艾吉阿姆道:“我原先只是听人说过,想不到世上真有此物存在。据传怨灵水晶乃是冤鬼怨灵的煞气所凝结,常人看了,立即勾动心魔,历经诸般极度恐怖的魔界景象,最后惊骇而死,极难幸免。方才若不是你将我推醒,只怕……”
骆青峰半信半疑地道:“真有如此厉害?”
艾吉阿姆白了他一眼,道:“骗你有何好处?”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指伸入骷髅头上眼眶的黑洞中,摸到两个凸出的物事,知道便是怨灵水晶,她用力一按,立即抽出手来。那骷髅头一抖,向后缩入寸许,从中间陷落下去,随即二人只觉脚底震动,石碑沉入地面下,一阵“轧轧”的机簧响后,对面山壁裂开一道缝隙,越来越大,及二尺左右,却似被他物所阻,虽然山壁兀自震动不已,但那裂缝却已无法再变宽了。两人惊疑不定,定睛向裂缝中望去,只见怪石嶙峋中一条蜿蜒的石级小道左右盘曲,不知通向何处,寻不见根源的青光斑斑驳驳地洒在石壁或小径上,其中似有暗影缓缓流动,岩缝里渗出的水珠不时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一滴又一滴,声响奇特,隐隐然带着种凄绝的音律,二人正自心神难定,裂缝中忽然一阵强烈的冷风袭来,其中仿佛夹杂着惨厉怪异的嘶吼,两人猛地一惊,心中都升起一股难言的恐惧来,全身汗毛直竖,掌心都湿透了。
第二十三章地脉血泉
寂寥的江面,只有一艘船,一艘精致的画舫。画舫中的欢声笑语早已停歇了,挂在四面的灯笼也已灭去多时,只几点微弱的烛光透出来,洒在江面上,映着被波光扯碎的月色,分不出彼此。
船舱的布帘掀开,走出来个中年妇人,身材微微发福,脸盘却还瘦削,只听她招呼道:“小马,拔锚启航了,山高水远的,日子又赶,非得日夜兼程不可。”
话音方落,船尾一人应声站起,这人身材高大,二十五六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精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虎背熊腰。小马哈哈笑道:“关妈妈,咱们小姐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了?这回不是长江里捞五彩玄鱼这么简单了吧。”
那妇人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声道:“唉……咱们小姐呀,日里在市集上不知道听什么人说起西南一带不但风光如画,更有仙家道法,玩心大起了,非要三日内赶到四川地界,简直……简直拿我们不当人啊。”
话音未落,船舱中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关妈妈就会揶揄人,我知道这回我是催得紧了些,不过有马大哥在,那就半点问题也没有了,您说是不是?”言语间布帘掀开,钻出来个翠绿衣衫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二人面前。
那妇人上前握住了少女的手,道:“是了,是了,你就知道赖着你马大哥。哟,这小手冰得,江上风大,赶紧回舱里去吧。”
少女道:“不成,我要留在这里,看着马大哥,说不定他会偷懒呢。”
小马哈哈大笑,道:“原来怕我偷懒,好,咱们这就启程。”说罢俯身在船舷边,双手握住粗大的铁链,运力一抖,船身震动,重逾千斤的铁锚竟被他硬生生地拔了起来。小马双臂交互用力,不多时大铁锚便哗啦一声破出了水面,他又拉了两把,忽然一愣,盯着那铁锚,眼睛瞬也不瞬。关妈妈和那少女察觉有异,也一起向下望去,只见大铁锚的钩上勾着一条黑漆漆的链子,而链子的另一端,赫然吊着一具尸体。
少女见状一声惊叫,双手蒙住了眼睛,背过身去。小马回头向关妈妈一望,道:“关妈妈,这可怎么办?”
关妈妈道:“顾不得许多,先拉上来再说。”
小马答应一声,连锚带尸体一并拉了上来。关妈妈打发了那少女回舱,走上前来仔细查看,但见那尸体眉目宛然,似乎新丧不久,忍不住伸手到他颈边一探,这一探不要紧,触手处尚有微温不说,更奇的是居然还隐隐然藏着脉动。
关妈妈一愣,道:“这人好像还没死,咱们赶紧救他。”
小马道:“是么?这个我最拿手了。”说罢握住那“尸体”脚踝,“呼啦”一声,轻而易举地将他倒提了起来,小马来回摇了摇那“尸体”,伸出膝盖在他胸腹间一顶,几股水柱立刻从他口鼻中喷了出来。
小马道:“这下好了。”随手将他扔在甲板上,运力拍打他周身数处大穴,最后回手在他胸前重重一击。那人的整个身体都从甲板上跳了起来。小马侧头在他胸膛一听,道:“成了,此人生命力当真顽强,这么折腾几下,居然便又活了。”站起身来,脸上却泛出一层忧色,向关妈妈道:“关妈妈,咱们救了他,只怕会有麻烦。”
关妈妈道:“我也瞧见了,他身负镣铐,只怕是官家走脱的犯人,不过官府中人大多饭桶无能,鱼肉百姓,残害忠良,咱们也不须太过顾忌。”
小马道:“是犯人不错,却不是官家的犯人。”
关妈妈一愕,道:“此话怎讲?”
小马道:“他身上的锁链并非凡品,乃是玄铁所铸,重逾百斤。此物极为罕有,只需数两加入寻常刀剑,寻常刀剑便立即成为神兵利器,坚韧犀利,不在话下。以此为铐,要锁的绝非一般宵小之辈,锁人的只怕更是大有来头。此人周身各处大穴都有损伤,虽然表面痊愈了,肌肤底下仍透出青黑之色,分明是被人以极厉害的手法制住。重手制穴不算,更加上玄铁镣铐,此人定然是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
关妈妈闻言惊道:“那此人的对头岂不是更加可怕,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可别没来由地遭了无妄之灾。”
小马皱眉道:“这正是我担心的。”
关妈妈情急之下,出了一身冷汗,在甲板上团团乱转,口中不停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绿衫少女此时又掀开布帘钻了出来,道:“关妈妈,这还有什么好想的?难道还能见死不救吗?咱们江湖中人,义字为先,可莫因为一时的私心,堕了我南宫家百年的威名。”
关妈妈闻言道:“小姐教训得是,我是越老越糊涂,不识得大体了。”
少女道:“关妈妈可别这么说,您瞻前顾后,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南宫家着想。”
关妈妈笑道:“想不到今日我这个老婆子还要你来教训,看来我们家小姐真的长大了。”
少女闻言脸上一红,道:“不来了,关妈妈又来取笑人家,您快点救人,快点救人吧。”关妈妈哈哈大笑,上前提起那人,径直进舱去了。少女回头对小马道:“马大哥,你说他身上的锁链是玄铁铸成的,这玄铁真的那么宝贵么?”
小马道:“当然,武林中人多半梦寐以求。”
少女道:“既是如此,那便麻烦马大哥一定要把这玄铁锁链除下来给我,我用它铸一把剑送给爹爹,想来爹爹一定欢喜得很。”
小马笑道:“主人武功登峰造极,可不屑再使什么削铁如泥的兵刃了。”
少女将嘴巴一撅,道:“我不管,你就把它弄下来给我嘛,求求你了。”
小马道:“求我也没用,你再如何求我,我也弄不下来的。”
少女道:“骗人,只不过是副镣铐而已,怎能难得倒你?你就是不想帮我。”说罢将脚一跺,气乎乎地背过脸去。
小马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这么想要,办法也有一个。”
少女喜道:“什么办法?”
小马道:“那还不简单,我这就进去将他的双臂砍下来。”说罢拔腿上前,便要往舱内钻。
绿衫少女慌忙拦住,道:“不……不要砍他手臂。”
小马道:“你不是想要得紧么?”
少女连忙摇头,道:“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可不要害人啊。”
小马嘻嘻笑道:“小姐果然一副天生的好心肠。”
少女闻言一愣,随即醒悟,嗔道:“你便是故意耍弄我,是也不是?我可再也不理你了。”说罢转身就走。
小马也不拦她,自顾自地道:“还有一个容易的方法,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呢?”
绿衫少女闻言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要是肯帮我,我这次就饶了你。”
小马道:“我可是不行的。”
绿衫少女怒道:“你就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小马道:“小姐别发脾气啊,我只说我不行,可没说你也不行。”
少女一愣,道:“什么意思?”
小马道:“玄铁质地,天下无敌,我那些破刀烂斧,是斩也斩不断,砍也砍不开,我自然是无计可施,可是小姐你最精擅的便是机关之术,自可以随便找根铁丝,伸到那锁孔里,就这么轻轻一挑,不就开了?这点小机关,难道还能难得倒你么?”
少女闻言略一思忖,笑道:“说得有理,我这就去把它给卸下来。”说罢兴高采烈地回舱中去了。小马望着她背影,微微一笑,到船尾掀开一块甲板,向下钻入底舱中,这里构造甚为奇特,满舱都是机关把手和木质齿轮。小马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脚下踩定了两块踏板,运力一蹬,但听得轧轧声响中,画舫缓缓起行,越来越快地向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