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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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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漠点了三四个菜,当说到“砂锅瑶柱”的时候,孙籍阅又惊又喜,眼睛亮晶晶地问:“大师兄,你爱吃这个?”
许漠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人把食堂饭菜推给我,自己跑去吃‘砂锅瑶柱’,过后我去尝了尝,也没觉得滋味如何了得,今天难得碰到。”
孙籍阅笑着说:“你那同学够无耻的。”
“当我知道他把饭菜给我是为了出去大快朵颐之前,我其实是深受感动的。此外……”许漠掀眼皮划过他的脸庞,不紧不慢地说:“……他不是我同学。”
孙籍阅“噢”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俩人酒足饭饱,“砂锅瑶柱”几乎全进了孙籍阅的肚子。
一路开往体育馆。刚下车孙籍阅就感受到了歌迷们高涨的热情。巨大的横幅,上书:永远支持你、爱上你爱上周杰伦、某某歌迷会云云。统一的T恤衫,闪亮的荧光棒……
许漠拉着孙籍阅的手穿过铜墙铁壁般的人群,挤得蒙登转向头晕眼花,总算是找着位置了。
孙籍阅热得汗水顺着眼角往下淌,全身湿得像落汤鸡。
我受得这叫什么罪?孙籍阅哀叹,只敢想,不敢讲。
从地上捡了两张宣传单,递了张给许漠,自己抖着衣服拼了命地扇。
许漠默默地叹了口气,摇着宣传单帮他扇,“你怎么会出这么多汗的?”
孙籍阅没过脑子直接鬼扯:“体虚。”
开场前,热!开场后,得!更热!
周围的歌迷呼啦啦全站到椅子上,扭动身体直着嗓子大喊大叫。等到唱《双节棍》的时候,“轰”,人群沸腾了,全场都在“哼哼哈嘿”,那声音那架势那气魄,震耳欲聋激荡乾坤恨不得直冲霄汉!孙籍阅忍无可忍,捂着耳朵把头埋到膝盖里,感觉自己胸闷气短就差抱头鼠窜了。
许漠急忙架起孙籍阅,连搂带抱艰难地出了体育馆。
孙籍阅靠在栏杆上喘气,头昏脑胀耳边嗡嗡作响。
许漠皱着眉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点了吗?”
孙籍阅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长这么大没见识过。”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这么活泼,应该会喜欢……”
孙籍阅勉强摆出兴高采烈的表情,笑说:“我没说不喜欢,只不过我就是个庸俗小民,欣赏不了,要达到您的水平……”
“好了!”许漠厉声打断,“不准再拿阿谀奉承的话敷衍我!”
孙籍阅一愣,惊愕地看着他。许漠虽然严肃,但这样声色俱厉却着实让孙籍阅吓了一跳。
见其如此紧张,许漠又缓和下来,轻轻地问:“自己能站一会儿吗?我去开车。”
孙籍阅点头。
坐上车,孙籍阅倒在靠椅里闭目养神,夜风轻拂发丝,来来回回抚过眼睑,睫毛震颤,极不安稳。
许漠静静地注视着他的面容,慢慢掉过头去,遥望温润的弦月,悄无声息地叹气。
一路无声,许漠一再坚持把孙籍阅送进家门。
屋里漆黑一片,走一步,踢到书,退一步,又踢到书。孙教授满怀歉意地送许漠出门。
黑暗中,也看不清许漠的表情,只听见语调温和地说:“我最近太忙,过几天再来看你,不早了,好好休息。”
孙籍阅还没从轰轰烈烈的激越气氛中彻底清醒过来,抓了把扇子走到阳台上吹风。
刚靠上栏杆,隔壁阳台就传来一声轻笑。孙籍阅一愣,侧身瞧过去,唐立存正斜倚着栏杆打电话,左手摆弄着一颗小石头,表情温和,语调平缓,但是——
出口的话却是——“……等着他死灰复燃,然后被反咬一口?你难道没听过斩草要除根?”
孙籍阅陡然一惊,抻大眼睛够着身子仔细观察,唐立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小石头,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对方也不知说了什么,唐先生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深远的人际关系要靠自己构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孙籍阅好奇极了,眼看着唐立存转过脸来,立刻撤回身子。
唐立存接着说:“我不熟悉你那一行,但你要记住成王败寇是赌徒的本质。”顿一下,笑了起来,“别给我送礼,我没地方扔。”
赌徒?
孙籍阅伸出半个脑袋偷偷瞟了一眼,唐立存挂了电话,正撑着栏杆对着路灯出神。
孙籍阅悄悄退回房间。
第二天,有水了,孙籍阅兴奋,一个小时后,有电了,孙籍阅激动,跑出去买了个电扇,转念一想,不过瘾,立刻买了台空调,下午装好空调,孙籍阅往地上一躺,哈哈大笑,“我孙籍阅又活过来啦!”
几天后,孙籍阅出门买早饭,唐立存从304出来,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挂着毛巾。
孙籍阅笑眯眯地打招呼:“早。”
“你等一下。”唐立存转身回家。孙籍阅一愣。
不一会儿,唐先生拿着一个信封出来,“送给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孙籍阅疑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惊呼,“入学通知书?”眼睛直愣愣地转到他脸上,“我……直接……就入学了?”
“意外?你忘了?你是嫡系部队。”唐立存抚着他的脖子一起下楼。
孙籍阅想吐血,这世道还有公平吗?转念一想,干一行赚一行,当老师能赚什么?不就在学校捞点油水嘛,而且还可怜兮兮担惊受怕的。
“这才几天啊,速度太快了。”
“其实前几天我就拿到了。最近太忙,起早贪黑披星戴月。”
孙籍阅立刻想到那天晚上的电话,没接茬,话锋一转,“唐院长回来了?帮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还要过几天吧……”唐立存停下脚步,勾着嘴角神秘地说:“我帮你找了位德高望重的泰斗级专家当导师,你猜是谁?”
“我哪知道啊,我刚来……”孙籍阅停住,陡然抬头,“你别告诉我是唐远!”
唐立存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惊喜……”
孙籍阅大怒,“唐立存!”
唐先生哈哈笑着安抚,“别紧张别紧张。”
孙籍阅抬腿就踹,唐立存险险避过去,“听我说听我说,对你有百利无一害……”
孙籍阅断然截住,斜着眼睛嗤笑,“想我死无葬身之地你就直说,犯得着借刀杀人吗?我爸是孙海航!”
“你妈是李心柔!”
孙籍阅一哽,“此话……怎讲?”
唐立存拉他坐到花坛上,轻轻地说:“你不怕孙教授在我父亲手下吃亏?”
此言一出,孙籍阅淅溜溜倒抽凉气,暗想:我这点儿隐私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唐先生嘴角弯了起来。
孙籍阅思索了半晌,狐疑地问:“你是说,我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一有风吹草动赶紧给我爸通风报信?”
“奸细?”唐先生失笑,“在我父亲身边安插奸细,我岂不成了汉奸?”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阅,”唐立存握住他的手,“仇恨不能持续下去对不对?”孙籍阅拧着眉心疑疑惑惑地点头,唐立存贴过去,声音悠远,“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母亲系了铃,只能由你来解铃……”
没等话音落地,孙籍阅冷哼,“长辈的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妈是我爸的合法妻子,这么多年了还遭人惦记!”
唐立存坐直身体,凝视他的侧脸,“他们的事……你一点不知道?”
“这么说你知道?”
唐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跟你一样被蒙在鼓里。”
孙籍阅明晃晃白了他一眼,“谁信啊!”
唐立存笑眯眯地,根本就不辩解。
孙籍阅站起来,把通知书往唐立存身上一扔,“我自己考!”转身就走。
唐先生架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开口,“无论你是谁的学生……都无法改变我父亲是孙教授顶头上司这一事实,至少暂时是这样。”
孙籍阅骤然止步,拳头捏得死紧,很好!把柄让人抓住了!
立刻想起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誓言,孙籍阅慢慢地走回来。
唐立存拉他坐下,拍拍他的脑袋,“放心吧,我父亲不会为难你的,”看看他的脸色,满脸的不信任,唐先生笑了笑,贴上他的耳朵,气息温软,“他对你的眼睛没有丝毫抵抗力。”嘴唇悄悄滑过耳垂。
孙籍阅讶然,转过头来。
唐先生坐直身体,拉开距离,笑说:“我父亲一直保持着用钢笔写字的习惯,如果你偶尔让他看见也用钢笔,他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我为什么要讨他欢心?”
唐先生斩钉截铁地回答:“为了你父亲!”
孙籍阅瘪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顿下来。唉!这是把柄啊!还让人逮着了!
孙籍阅站起来,捡起通知书,故作轻松地说:“我要买早饭了,你去练太极吧。”
唐先生也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说:“我跟你一起走,先慢跑一圈。”
孙籍阅心情低落,懒得说话。
买完早饭,孙籍阅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尔后浑浑噩噩地爬上三楼,304大门敞开着,唐立存看见他,走出来,一把拉住,递过一个礼物盒,“这是你送给我父亲的礼物。”
孙籍阅惊讶。
唐先生莞尔,又递了支黑色钢笔,“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要!”孙籍阅使劲一甩手,往前走了两步,退回来,夺过礼物,“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