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路上的赛金花 ...
-
第七章
半夜,李吉儿睡不着,一半是因为林子里虫多鸟也多,此起彼伏的声音恼人心神,另一半则是对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的不安吧。队长在得知自己不见了时,该多着急啊!还有她新建立友谊不久的队员们。她不敢去想爸爸妈妈,她只期望一切能尽快归于原位,她无法想象爸爸妈妈对于这些天来她所经历的事情的反应,要知道,从小,爸爸妈妈是半点委屈都不让她受的。
睡不着便所幸起来。
这间树屋最初也不知是谁建的,极人性化地留出了个类似于阳台的位置。她走到阳台上,发现原来睡不着的不只她一个。
男人抱臂站在阳台上,或者说树枝上更恰当些,他面朝那一轮皓月,迎着朦胧的月光,脸上的神情捉摸不定。
李吉儿选了个位子躺下,仰面朝天,漫天繁星正朝着她眨眼呢!
山里,森林里,草木繁盛的地方,似乎天空特别高些,连带着星星也更闪亮些。李吉儿早已过了数星星的年岁了,但每次看着那满天繁星,她迷惘的心神便会清净下来。有时候,不需要想什么,只看着那些一闪一闪的小东西,喜悦便满满溢上来,直到装也装不下。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她也一直独自一人享受着这份静谧的宁静。没想到今晚会与这人一起共享漫天韶光,虽然在看的只有自己,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喜悦。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夜,是不需要拿来说话的。
草海子是一个尚未在金三角地图上标注的天然湖泊。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高山湖泊,位于山涧上流,传说是因为天神发怒山谷坍塌形成的。
李吉儿与周景棠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几天后的夜幕降临时,来到了草海子湖泊。
金三角的雨季尚未来临,夜晚非但冰冷,还有些闷热。天然湖泊不负盛名,虽然晚上看不见,但想也是水清、草绿的。李吉儿原本只是打算给脏兮兮的小黄洗澡的,但见小黄由起初的挣扎抗拒到后来的欢快扑腾,心里痒痒的,再想到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洗过澡,真真是比小黄还脏,便勒令小黄上岸替自己把风,下到湖里洗澡去了。
这样子的湖泊,水深是必然的,她是只半旱鸭子,也就只敢在岸边浅水处扑腾几下。
真是舒服啊!李吉儿抹一把脸上的清水,整个身子沉浸在清冷的湖水里,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像是被打开一般,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岸上,小黄哀怨地把李吉儿看着。
冷月,清湖,少女洁白的胴体若隐若现,期间伴随着清浅的哗哗水深,宛如一幅美妙的空山清水图,不得不让人驻足、流连。
突地,李吉儿感受到背后一股灼人的视线盯着自己,她猛一回头,便见岸上小黄身材正立着一个男人,却不是周景棠是谁!
李吉儿有些害羞,四下一望,却不见了小黄,她结巴:“那个,我,我在洗澡,你待会儿来洗吧。”她以为他也想洗澡。边说边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奈何岸边水浅,沉不沉影响不大。
两人隔了水间,朦胧的月色里看不清彼此的神奇。李吉儿先是不见那人有什么动作,正待松一口气,却见他解起衣服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李吉儿双手护胸,喊道。
周景棠已是三两下脱了衣衫,下得水来。
虽然跟帅哥共浴的想法不错,但可仅仅限于想法而已,她骨子里其实还是很保守的啊!
李吉儿紧张,望着那人步步走近,他进,她便退,水逐渐漫过胸口。李吉儿有个毛病,就是一紧张便要浑身颤抖,现下,她很紧张,再加上冷水的作用,李吉儿一下栽倒在水中,任水没过她的头顶。她脚抽筋了……
又是少不得一番救人与被救。
围着烧得旺旺的火堆,李吉儿手下按摩着自己方才抽筋的小腿,眼睛不时偷瞄一眼拿着树枝烤鱼的周景棠,不由一阵心虚。原来他是要抓鱼来吃啊,自己还以为……
真是丢脸丢大了。
经了刚才那一乌龙事件,李吉儿安生了,吃了鱼便乖乖睡去,徒留一旁男人注视着她的脸,深思。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吉儿去湖泊边洗脸。清澈的湖水伴着早餐的清风吹来,水汽沁着人的脸,神清气爽。
昨夜天色太黑没来得及看,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相当辽阔的天然湖泊,一眼望不到尽头,真有水天一色的意境。离她站的不远处,有个巨型水坝,应该是地震形成的天然石坝,担负着自动蓄积湖水以及在雨季防止水势蔓延的重担,大自然真是神奇!
只是,那石坝的中间地段有个明显的大口子,眼下水位低没有什么影响,但一下雨湖水一涨,流水哗哗而下,想必下游是要遭殃的。
李吉儿找了周景棠来看,经过昨天的事情,她自觉理亏,便存了些微讨好他的意思,觉得新奇有趣的东西自然要与他分享。
周景棠只看了一眼,便道:“炸成这样,明显是敷衍了事没尽全力。”
“什么炸成这样啊?”李吉儿问。
可那人却是不愿意再说了。
真是讨厌啊说话说一半!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吉儿才真正知道关于草海子湖泊的故事。
那天,他们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在距离草海子湖泊两三里远的地方,他们在山脚遇见一个了受伤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副少数民族打扮,身上套着一件花花绿绿的鲜艳袍子,看不出材质,像是麻之类的;她的腿上绑着照旧是鲜艳的毛茸茸的绑腿,脚上……没有穿鞋子。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梳着两条乌黑发亮的大辫子,耳上、手上带着亮闪闪的银饰。小姑娘的脚被什么东西割破,鲜血流了满地。
看到两人的时候,小姑娘脸上露出希望的光芒,对着周景棠一通叽里咕噜,她想也是要他们帮助他的意思。
这么一个美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很少有男人会放过吧,但周景棠却偏偏是那个异类,在最初看了小姑娘一眼后,便径自走过她的身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唉,我们,我们不帮帮她吗?”看着小姑娘露出失望又伤心的神情,落在身后的李吉儿忙道。
“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
李吉儿辩解的话还未出口,倒地的小姑娘已分辨出了好人和坏人,转身面对李吉儿:“姐姐救救我,我阿爸是克可西山寨的头人,他会报答恩人的!”
咦?原来小姑娘会说汉话啊!
“克金头人是你什么人?”周景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我阿爸,是我阿爸!”
周景棠一声轻笑:“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说得李吉儿莫名其妙。
带上了个伤患,行程自然就慢了下来(李吉儿完全忘了身边那个一直带头走在前面的男人也是个伤患)。
要知道,人最怕的就是“对比”两个字,周景棠虽然长得俊帅,但脸孔阴森,李吉儿却始终是一脸和善摸样,两下一对比,小姑娘立刻选对了阵营,跟李吉儿亲亲热热称起了小姐妹。
“我叫赛金花,姐姐你叫什么?”
李吉儿本是搀着,嗯,赛金花走的,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死。这个名字实在是……
“姐姐你怎么了?你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对不对?”
“没事,你的名字,呵呵,嗯,可以看出你父母给予了你多么大的殷切期望啊!额,我叫李吉儿。”
小姑娘得了夸奖,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姐姐是个大好人。所以,当李吉儿随便起了个话题,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时,她把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原来小姑娘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山寨——克可西山寨头人阿七的女儿,头人是个称谓,类似于村长、酋长之类的存在。
赛金花的母亲是个汉族姑娘,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说汉语。赛金花告诉李吉儿,他们寨子里有个奇特的风俗,叫作“绑婚”。这是个由来已久的风俗,每年特点的几个日子里,一般是集市日或者庆典日,年轻的未婚小伙子如果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便会骑着金三角特有的矮种小马,把姑娘绑回家。被绑走的姑娘要在小伙子家里待三天,以确定小伙子是不是自己要嫁的人。在这期间,姑娘的家人不管乐不乐意都不得来寻。三天后,姑娘们一般都会答应小伙子的求婚,说来也是因为今年来这种“绑婚”制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盛行,小伙子要是想“绑”了哪家的姑娘一般会事先告知对方。
听起来倒像是道浪漫的婚前“开胃小菜”,给接下去的婚礼增加点情趣吧了。毕竟听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合情合理。
赛金花不乐意了,只因她遇上的是个不讲理的。不说一声便抢了她回家,三天过后也不放她回去,非要赛金花当他媳妇不可。据赛金花的描述,那是一个外乡来的小伙子,人长得不错,也踏实肯干,或许对上别的姑娘,这事儿也就成了。但他抢谁家的姑娘不好,偏偏去抢个头人家的见过世面的姑娘,赛金花当然不愿受这人摆布,所以,趁他不在家,逃了出来。
李吉儿其实很好奇被“绑婚”的三天小伙子和小姑娘会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