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夜雨露安

3、冷宫中的第一场艳遇

　　我在传说中的冷宫定居已经足足两个月了，所以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冷宫不是那样可怕滴。

　　当初太后那句“后山的冷宫”，给了我多少联想的空间：阴风凉飕飕，小鬼半夜叫；举头望蛛网，低头见小强。事实证明，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后山，也就是宫殿主建筑群后面的小山坡，跟三山五岳什么的相比，那就是纳米级的。而这个什么什么“漱玉宫”，也不是宫中怨妇的地盘，据说是先祖皇帝老年修身养性的别宫。这座宫殿虽然破败，看起来倒也磅礴大气，如此我就放心了——王气和正气怎么也压得倒鬼气，这是从天涯莲蓬鬼话学来的——夜半鬼敲门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啦。那个叫做李德春的办事也够勤力，斯是陋室，那也一尘不染啊。我刚搬到这儿来的时候倒是如太后所愿生了一场小病。那时候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盖着薄被确实真有点冷，再加上我还没开始全面开始健身活动，身体素质不过硬，没吹风就光荣卧床昏迷两天。醒来后，我不仅再次拥有丝棉被，更让我振奋的是，据说“我”原来喜欢的玩意儿都搬到漱玉宫来了，什么西洋自鸣落地钟啦（就是一大笨钟），弹簧机括八宝首饰盒（有点类似音乐盒的构造）啦……起初的几天，我就在清点摆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度过，直到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玩物丧志才罢手。吃得也过的去，早餐是清粥小菜配各色花式点心，午餐、晚餐都是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除此之外我有什么要求基本都能够得到满足，譬如说早餐的蜂蜜水，牛乳，磨牙用的瓜子花生话梅酸枣。一句话，我从原来的公主寝宫搬到这座冷宫，也就是从五星级降到三星半。我猜太后皇上之所以如此厚待我，一定是忌惮慕容家在朝中的实力或者我母亲宝镜公主的政治势力。

　　若说有什么算是虐的，那就是精神虐待。偌大一个宫殿，只有四个中年宫女还有我。那四个，我先开始还打算用糖衣炮弹腐蚀拉拢，结果发现人家是太后皇上阵营中的钢铁战士，完全没有突破口。其中一个大妈对我说：“太后吩咐过，公主说的都是疯话，奴婢们决不能听。”在太后的淫威下，他们和我的相处模式就是把我当空气，我吩咐个什么办好也就完了，聊聊天套套瓷那是不能够的。我苦闷我苦闷我苦闷啊，为了不失语，我只能纯洁的45度看着天，华丽丽滴哼哼小曲表达我明媚的忧伤。我现在的嗓子虽说是听来莺莺燕燕的，架不住我与生俱来的没乐感，调儿跑的估计能穿越了。还真是难为那几个仆妇了，天天忍受噪音荼毒。

　　现在来说说我的伟大计划。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虽说物质待遇不错，我还是更看重精神层面的交流——越狱的基本条件是身强力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那素不行滴。所以我要先强身健体。每天的日程是这样的：起来空腹一杯蜂蜜水，绕着小山坡跑两圈，然后吃早餐，洗个澡，从无数衣服里面挑出一套穿上，研究研究古代的护肤品，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用膳后，在后山的草地上躺着晒晒太阳，促进牛奶中的钙质吸收，回到宫里再练练跆拳道的基本动作横劈竖劈（过几天让他们给我缝个沙袋练练），一下午也过去了；晚上用完膳，缓缓食，我练一个点儿的yoga（有自鸣钟真好啊），洗洗澡就睡了。说到这里，还有个笑话：我第一天去跑步，把裙子挽起系在腰间，用这里人裙子里面穿的衬裤当运动裤，吓坏了四个天聋地哑，忙派了一个代表去回太后的话，一个代表去回皇上的话，剩下的两个跟在我身后一路慢跑，可怜那两把老骨头估计都要跑散了。回到宫里，太后正优雅的品着茶，看到我这短打行头，啪嗒一声，茶杯盖落地，再也优雅不起来。她怒道：“你这是成何体统？”我不慌不忙，沉着应对：“太后忘记了么？我是个疯子，自然是‘登高而歌，弃衣而奔’啦。”太后愤而拂袖而去。皇上倒是没过来，只是差人送了几套号称是民间女子的装束，就是短褂子和长裤子。这个皇上有点意思，看来是个俊杰，讲民主，懂变通。

　　经过这两个月的运动，改造工程初见成效，当然不排除这具身体底子好的可能性。首先我不是那么骨瘦如柴了，可能身高也见长，其次不是那么畏寒了，也就是说身体素质有所提高，最重要的是气色好。当我看着铜镜里的鹅蛋脸，不禁洋洋得意，这就叫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哦，我还给自己剪了一个童花头的头发帘儿，用来遮住右额角的马蹄形伤疤（同学们同学们，轻易不要尝试自杀，看看我现在看着这伤疤有多懊恼，虽然这杀不是我亲手自的）。当我拿着剪子剪头发的时候，那四个人慌了，还以为我要出家呢，屁滚尿流的跑去回话。这次太后没来，只让樱红传了句话“要是出家，倒是省心”；皇上仍然缺席，不过派了一个太监来开导我。当他发现我只是剪了头发帘，悻悻的说了句“不是出家就好”就回皇上的话去了。反正我现在就是个野孩子，有人养没人管。我很有信心将身体养好，等着天时地利人和，以及灵感的火花，就上演prison break活人秀。

　　天气渐渐暖起来，我捂着丝棉被睡觉有点热，正心浮气躁辗转反侧呢，忽然看见窗前黑影一闪，接着响起两声鸟叫。我疑疑惑惑的起身裹了件长袍，出去瞧个究竟。难道是穿越小说中的艳遇桥断？我心下暴爽，如果是艳遇再好不过了。列为看官，管好你的思路，不要往歪了想哦——我现在可是还没发育的小姑娘呢，不是二十六岁的老女人——我只是想有人陪我摆摆龙门阵八一八，当然能谈一场纯纯的恋爱我也不反对。

　　一个紫衫少年静静的在这暗夜里看着我。皎洁的月光映出他完美的侧面，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没有长出棱角，是最好看的时候。我叹了口气，苍天啊，这样绝美的面庞你干嘛不赐给倒霉穿越的我呢，给一个男孩子这么好的样貌那素浪费，素暴殄天物。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他稚气的声音终于响起：“蕊儿，你真的疯了么？”

　　终于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了，我还以为除了安庆就没有别的名字了呢，我笑了笑：“那是太后的官方说法，按照国师的说法，我是失忆。”

　　少年皱起眉头来，轻轻抱起我几个纵横，出了院落来到后山的小坡上。他放下我，笑着说：“这儿说话方便些。”

　　我天生有一种很灵的直觉，譬如说作弊的时候知道老师是不是看着我，譬如说有一次我莫名心慌，于是没有坐那趟出了事的班车。我说这些，是要说明，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小p孩，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值得信赖。我咬了咬嘴唇，看向他：“你是谁？”

　　小P孩眼睛滴溜溜转，说：“我么，是你的九哥哥啊。”

　　我开怀大笑：“胡说八道！当今的皇上才行九呢。哼哼，你要是不说，我可走啦。”

　　小P孩忙扯住我：“我没骗你，我是十一皇子，名玖，浅黑色的那种玉；皇上，哼，讳字为琪。你以前叫我可都是玖哥哥的。”

　　我忍住笑：“我以前真的管你叫玖哥哥？不管不管，我既然记不得了，以后就叫你小九九好了。”

　　小P孩眼睛睁得溜圆，嘴巴成O型，失声道：“你你你，你根本就没失去记忆对不对？”

　　我摇摇头，说：“我确实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们说我骄慢无礼，因为单恋皇上而大闹皇上的大婚，跟着就自尽了。他们都躲着我，从不告诉我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么？”

　　小九九气愤的挥挥小手：“那是诬蔑！”

　　于是这天晚上我听到了关于我身世家世的另一个版本以及一部复杂的宫廷内部斗争史。当年先帝将最宠爱的妹子宝镜公主许给了慕容家玉树临风不问政事的翩翩佳公子，宝镜公主将自己的封地交给心腹打理，安心在京都慕容家做小媳妇。一载而孕，诞下双胞胎的时候，京中上空出现双凤图般的朝霞。皇上啧啧称奇，忙请国师为我和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相面。国师说我那姐姐是后相，而我则注定要做一个王妃。我的姑姑慕容皇后美丽高贵善良（省略数百形容词，小九九这孩子说到这里有点激动，有问题啊有问题），爱极了孩子，却一直不育，便在萧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产下第二子后抱过来养着，这孩子就是小九九（原来刚才激动是恋母情结，不对不对，他亲妈是太后那个老妖婆？？？）。慕容皇后格外喜欢我，总是接我进宫小住，说是膝下儿女双全了；况且我爹慕容清风是他的师傅，他也总去我家走动，所以我和他小九九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萧妃也就是太后，原来就喜欢玩玩阴谋什么的，忌惮着皇后总是没有什么大动作（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亲娘？）。直到先帝突然驾崩，萧妃联合娘家势力发动政变。慕容家晚了一步，未能及时护驾，于是乎太子就GAME OVER了。太后想着我姐姐是皇后的那个预言，于是乎兴冲冲去提亲，还没开口，就被我姐姐痛骂了一顿，然后我姐姐念着“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就抹脖子了。慕容家看着大局已定，就和萧家谈判，萧家其实也不敢动慕容家——百年根基，撼而不动——最后的结果就是，前皇后慕容氏削发为尼（据小九九说，先帝圣明，生前明令不许殉葬，要不我姑姑就死定了），我爹娘闪到我娘的封地去避风头，慕容家和萧家继续在朝堂上新一轮的较量。至于我是怎么撞柱的，小九九含含糊糊说不清，最后推说他在先帝驾崩前就被慕容皇后派去监督帝陵的修建工程，修好了先帝过世他又在那里守灵一年（他叹口气，说我姑姑生怕伤到了他，让他看见自己生身母亲丑恶嘴脸），这中间京中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拍着胸脯保证，我绝不刁蛮，更不会殉情，要真是对谁有意思，那也是他小九九，不会是别人。接着，他又叹了口气，满脸的忧郁，说今后这宫中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我心下琢磨着，关于我的感情归属问题，小九九的话不尽不实，有待进一步考证。那个慕容皇后倒是个有手腕的，抢了人家儿子，还能培养出这么深厚的感情；并且成功的进行了洗脑教育，让小九九对亲娘从小就有了深刻的阶级仇恨。我们俩是不是同一个战线的革命战友，还有待时间的进一步证明。起码太后是他亲娘，虎毒不食子，怎么着待他也比对我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万一他禁不住诱惑投入亲娘的怀抱，那也无可厚非。只能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了。不过不管怎样，这是我目前来最开心的一天。在这里，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么多话，第一次有人陪我度过这无心睡眠的漫漫长夜。

　　讲完了故事，小九九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我：“你从前不留刘海儿的，说是只有小娃娃才留这个呢。”

　　我拨开头发帘，秀马蹄疤给他看：“总比顶着这么个疤吓人好吧？”

　　小九九清凉的手指拂过我的额头，略带哭腔：“破相这么重，当时伤的可有多深……她，她怎么忍心……我在就好了……”

　　我笑笑，安慰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后不忍心就不是太后了，她对你应该还好吧？”

　　小九九一愣，说：“怎么说起太后啦？”接着脸色古怪，似是反应过来，“她，哼，对我还说得过去，要什么有什么，只是不能见母后还有你。”

　　哎，这小子是个边缘人，问起太后就这么吞吞吐吐的，随时可能被拉下水。

　　见我不说话，小九九忙陈述自己的立场：“我才不会放下我至亲的两个人不管呢，你看，我这不是偷偷溜出来找你了？要见母后有点难——”小九九的脸上写满了忧心和思念，“太后把她关在城外的玉印山里面的一座小庵，旁边就是国师的玉印寺，一则我现在出不了城，二则国师的灵通……”

　　我轻笑：“没关系，我相信你。你也别多想啦，车到山前必有路就是了。”

　　小九九感动的看着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暖，他的眼睛很亮，这样的孩子应该是值得相信的吧？

　　眼看着天色渐亮，小九九把我送回宫中，约好以后每晚都来陪我聊天。这天我实在爬不起来晨练，迷迷糊糊中还着以后跟小九九聊天得有节制，否则影响睡眠会导致我这具身体不长个儿，还会有损我的越狱大计。越狱计划要不要算上小九九的份儿呢？还是再考察考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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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恶俗之弱智美少年~hiahia~
有人发现问题么？“南慕容北萧峰”~hia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