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临记》火落

20、第二十章 衷花镯

　　思齐来到万德山脚的奇德镇时玉树一行人正好入镇。这个时间，北口的门早已关闭了。对以打猎和采矿为生的奇德人而言，这北口是必须，却不常用到的，故而它很早就会关闭，见城门关了思齐倒也没觉得奇怪。幸而城墙并不高，他很轻松地便跃上墙头。

　　一改往日的情景，除了镇心以及它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外，整个镇再极少有灯光。思齐一怔：难道今天实行夜禁？但飞星为何没有告诉他？那麽就是他上奇德山时发生了什麽事情？想到这里，思齐环顾了一下四周：离这儿最近的房子在百步开外，虽然北口的门早已关闭，但门边火把的光及士兵们低低的交谈声还是清晰可闻的。想要在这些人的注视中顺利潜入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被发现的话就会惊动这里的人，那就麻烦了……

　　这样想著，思齐轻轻跳下墙头回到镇外，沿著墙向东走，估计著可以避开守门的士兵时就停下来，确定墙内无人，才越过墙入了镇。

　　镇内静悄悄的，大多数人都睡了。顺利地避过几队巡逻的士兵，思齐来到自己投宿的旅店前。正如他所想的，旅店的门早已关了，只是三楼的左明菁的房间还透出些许的微光。思齐决定不去敲门打扰店主，直接由窗户进去算了。

　　正当他抬头仰望时，一道人影忽然掠上这旅店的屋顶，这天的天气尤其好，月光也很明亮，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思齐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凛：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人？意识到这一点，思齐不再犹豫，他轻轻跃上附近的仅二层高的房子，意外地发现那人影正站在左明菁的房顶上，他心中一动，想起这人正是劫走左明菁并刺伤自己的少年，当下想起自己在月光城西北边的树林里遇上的那夥强盗以及月光城旅店中的那封信。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怒火：这小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吗？居然一路追到这里来了，他要报复到什麽时候才会甘休？看来，有必要给他一个教训了。

　　打定主意，思齐纵身跳上旅店的顶上，飘至玉树身後，用大约三成功力一掌拍向玉树的後心，打算先制住他再给他一点教训。谁知在思齐这一掌正要印到他身上时，玉树忽地往旁边让出一步，堪堪躲过这一掌。

　　思齐大讶，没想到玉树的武功竟高明至可以发现自己偷袭他，动作不由得一滞，当下变掌为爪，仍向他的後心抓去，因怕伤及玉树，这次他也只用了五成的功力。

　　玉树却在心中叫苦不迭，他刚才能发现有人在身後攻击自己纯粹靠的是他敏锐的直觉而不是武功，只这一招他就知道自己与这偷袭者的武功不在一个档次，忙乘思齐变招之际向右前方踏出几步，同时大声喊著：“来人啊！有刺客！”这话含著内劲而发，声音立刻远远地传开了。

　　思齐在心中暗叹一声“这小鬼真狡猾！难道他不怕自己被抓住麽？是了，他定是和镇主有什麽关系！得快点抓住他才好。”後，全力追赶在屋顶，巷子甚至居民家中闪避的玉树。这时正是仲夏，虽然确实有实行夜禁，但却没有要求关窗，这为玉树提供了极好的脱逃环境，但思齐到底比玉树武功高出了许多，只一，两分锺的样子，他已离玉树仅一步之遥了，这时玉树早已将身上可以用的暗器都用完了，只剩下一个烟雾弹没用，但是这麽近的距离烟雾弹起不了什麽作用，这样下去，任玉树再会躲也会在半分锺之内被抓住。

　　这时旅店附近的居民早被惊醒了大半，虽不至於开门或者从窗口探出头来，但也开始低声交谈著，随著几声惊叫，玉树又闯过了几户人家。

　　这麽久的时间足够让附近巡查的士兵赶来了，就听见一个声音喝道：“都给我住嘴！今晚谁也别想离开这里！”他这话的前半句是说给受惊的居民听的，而後半句则是对思齐和玉树说的。

　　玉树听到这话知道是有人赶来了，心道：来得好！被他们拦住总比被这不知名的人逮住来得好，到时候只要说明白，他们自然会放了我。只是这人的武艺高强，不知道赶来的人中有没有能拦得住他的？而他为何会来找我呢？──这一路上逃过来玉树还没有机会回头看他身後的人究竟是谁，如果他知道这人是思齐恐怕会跑得更快一些。

　　玉树在撞破一架纸屏风後扔出一直握在手心却找不到机会使用的烟雾弹。趁著烟雾弥漫之际向正对著窗的屋子掠去。实际上烟雾弹不可能这麽快形成烟，因玉树在扔出它之前已将它捏破，故而当思齐绕过屏风时已经看不见玉树了，不过听觉总是可靠的，虽然玉树乘他看不见之际抓著窗台上的两个花瓶掷了出去，思齐仍正确地把握到玉树的方位，他一掌挥出，生成一股吸力，玉树的身形不由得一缓，心叫不妙，实在搞不懂自己在何时得罪了一位高手。他立即往下一沈，放弃原有的跃上屋顶找人援助的想法。向地面坠去。思齐亦跳下，左脚向玉树的左肩踢去。此时玉树仍在半空中，因刚才扔出烟雾弹和花瓶以及中途改变方向花费了不短的时间，他已算出在自己落地变招之前势必会被思齐踢中左肩。心道：这下惨了！我为什麽要急急忙忙地赶到奇德来啊？！都是那个左雨铃害的……！

　　破风声突然响起,一柄反射著月的清光的长剑从巷中飞出，只取思齐的胸口，此人躲在黑暗中自以为可以偷袭成功，但实际上自他赶到的那刻思齐就注意到他了，这柄剑的出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剑离思齐仅三寸之遥时，思齐左手轻扫剑身，那剑立刻失去了准头向旁边的墙壁飞去，叮地一声撞到墙壁，伴随著几点火星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玉树双脚已著地，见有人来援助精神一振，但不敢和思齐硬碰兼之来不及变招，当下向前扑倒在地往旁边打了个滚儿就要站起。其时思齐正好弹偏黑暗中那人射来的三把飞刀，有两只飞刀正要飞过玉树的上空，他这一站起身，飞刀离他的左肩及小腹也不过是两三寸的距离。思齐一愣，没想到玉树会在这时站起来，更知道要转身抢至玉树身前打落那飞刀是来不及了。

　　黑暗中那人“啊”的惊叫出声，听声音才知她是个少女。同时忽然有两道疾风撞到那两把飞刀上──用撞这个字并不算错，因为那风就像是实质似的，飞刀的方向几乎被改变了九十度，随著清脆的响声，飞刀落地，周围立即安静下来了。

　　“真言？！”思齐诧异地看著黑暗中的人影，出於对真言的尊敬没有立刻动手捉玉树。胸前灵君所拜托送去际云岛的木匣竟产生了一股奇异的热力，随著飞刀的掉落，热力缓缓消失。

　　玉树没做声，早在那长剑出现之时他就知道是泉明追来了，心里也分不出是急是喜。当他扑倒向旁边滚动的那一刹那，他立即认出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人原来是和左明菁认识并打得自己手下落花流水的思齐，大惊之下才会站起，至使泉明出手击偏飞刀。

　　数道破风声响起，巡逻的士兵终於赶到。

　　玉树站著没动，弄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思齐怎样都无所谓──这里没人留得住他吧？他会袭击我定是认出我了，噢，不对！也许他以为我要对左明菁怎麽样所以才……这下糟了，该怎麽办才好……？左雨铃，又是左雨铃！那两姐妹还真是……

　　思齐从容地面对泉明探究的目光，仿佛那些正赶来的士兵与他无关。就算被这些人围攻，要离开也是很容易吧，尽管身後少年的直觉敏锐得让人吃惊，他现在的武功还不足为惧；眼前的少女虽然极有可能是个真言，但与灵君这个真言相识了近十年的他对真言之力是很了解的。想是这样想，思齐还是不愿与这些人发生冲突，刚才玉树大喊大叫引来巡逻士兵他就觉得这少年与金天峰甚至城禁有关系，如果这次来奇德的只是他一人还无所谓，而这次……是决不允许发生什麽意外的，得找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让阿榜德和左明菁安心养伤……

　　泉明挑了挑眉，很少有人能在武功上与哥哥抗衡的，而眼前这男人显然是一个，而且他又长得那样的好看。她捋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扬声说：“‘辽衷之交，相结为好。’各位巡查的大哥，这是私事，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我会亲自去向金镇主道歉的。”

　　破风声猛然停下，过了片刻，才听一个声音道：“既然姑娘这样保证，兄弟们就不过来了，但请姑娘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

　　“好，多谢。”

　　果然就有数道风声渐渐远去。泉明不理挤眉弄眼兼著打手势的玉树，道：“不，我不是真言。你应该知道吧，这世界上有一小部分人是有一点点真言或先知的能力，虽只是极小的一点能力，总算也可以在某些地方帮上些忙吧。”

　　思齐自然是知道类真知这一种人的，事实上，当他在各地旅行时也曾遇上过几个这样的人的，不过他们的能力没有这麽强，也无法像这女孩一般使用得如此的得心应手。而她──“你是用了衷花镯，对吗？”

　　泉明一怔，这才明白玉树指手画脚的理由，暗暗佩服著从自己抬手之间认出这镯子的思齐和玉树，她轻笑一声：“没错，这古神器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宝物，你能一眼将它认出来……很厉害哦！”

　　“是吗？”思齐也不知道他为什麽能认出那个镯子，对於那些古神器思齐是知道的，据说那是从神代传下来的物品，本身具有非凡的力量。随著岁月的流转有很多神器都失传或者是被藏了起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古神器之一的衷花镯。想到这里，思齐忽然想到失忆前的自己，顿时觉得有些茫然，叹了口气，对玉树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说完，思齐纵身跃上屋顶，走了。

　　“喂，等一下！我刚才……”玉树的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思齐早走远了。而泉明则终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怪道：“别人都不追究你做了什麽缺德的事情，你还留他做什麽？想和他打你还早著呢！”

　　“───，你知道什麽？！算了，我先走了。”说著玉树就要动身，泉明先一步拉住他，气道：“我可是帮了你半天哎！你怎麽说走就走？！”

　　玉树用脚尖勾起地上的宝剑，接住，交给泉明，无奈地说：“要不然你想怎麽样？”

　　锵地一声，泉明还剑入鞘，她白了玉树一眼，微嗔道：“总得和我一起去拜望一下辽越哥哥啊！”

　　玉树头大道：“这些事情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解决？我今天已经够累了……”他忽然皱了一下眉，感觉到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心中骇然，明白虽然自己躲得够快，但思齐最初的那一掌的掌风确实扫到了自己，当下挣开泉明的手就要离去，忽然一阵风吹来，精神不由得一振，左肩的剧痛也随之消失了。他转过头，说：“你又……”突然发现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一动，道：“算了，我们一起去德心府吧，现在该赶得上霍一峰他们吧。”

　　“恩，好！”泉明有那麽一瞬间的错愕，但马上又高兴起来，竟忘了去捡地上的飞刀。

　　就在快要走到街道时，异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