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临记》火落

19、抵达后的第 一夜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御临特有的双月高高地悬在天空中，发出明亮而柔和且清冷的光，夜空中的星星并不因双月的光辉而失色，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远处的灯————这和天黑不久后左雨铃在玉树的马上看到的奇德镇上的灯火一样。不过此时，那些灯光已经近在眼前了。

　　奇德镇几年前是没有城墙的，后来金天峰召集工人筑起了这不算高的墙，奇德镇看起来倒有些像城市了。这南口有一个正门和两个侧门的。因这里一向很安宁，故而城门是不关的，守卫也只有两个。但今夜，正门却提早关了，只留下左边的那个侧门和十来个士兵，寂静但不寻常。

　　现在应该有九点多了吧？当左雨铃被玉树从马上扶下来的时候，她想：谢天谢地，我还活着！这是怎样的一个艰苦的过程啊！我宁愿跑800米也不愿意骑马……，这比高三熬夜还辛苦……可是，现在还不能倒下……这样想着，左雨铃勉强移动几步，将手搭在琳泊丝的肩膀上，露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道：“对不起，琳泊丝，我觉得我马上要阵亡了，所以借你肩膀一用，多谢了。”

　　“不……，这没什么。”琳泊丝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不过劳累的左雨铃和瞪着左雨铃的玉树都没看见。

　　“你体力这么差也敢到处乱跑？”玉树显然将左雨铃当成了月光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了，“你姊姊也是，……像你们这样居然也敢随从也不带就……”

　　“stop!”左雨铃知道玉树误会了，可是她现在头脑一片混乱，也没有心情去解释什么，“可以了，本人现在头晕眼花，目瞪口呆，四肢无力，没心情和你废话……我们立刻进城去，好不好？”

　　玉树看了左雨铃一眼，知道她被今天的骑马之旅搞得筋疲力尽，虽嫌麻烦，倒也因她能够坚持到底而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于是牵着马向守门的卫兵走去。

　　因奇德镇是允许各方人士自由出入的，平时只会有两个士兵守门。而这天很意外的，这里的正门早早的关闭了，左侧门处竟站着十二个腰胯剑手执枪的士兵。

　　玉树倒也没觉得奇怪，自从得枫影透露辽越也要来这个地方他便已想到这几天里奇德镇会是这种局面。他抬头看看天空，忽然觉得今晚要进城不会那么容易。

　　果然，守在侧门的士兵们停止交谈，其中一人向玉树摆摆手，不耐烦地喝道：“小子，这三天外人不许随便进出奇德！你最好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玉树皱了皱眉，没有停下的意思，笑道：“这我知道，不过，我是奉枫影大人之命而来，望各位大人能让我入镇。”

　　那些士兵们上上下下打量了玉树一番，最先开口说话的士兵又说道：“是吗？那么，把你的入城令拿过来看看。”

　　玉树从怀中掏出那以书木制成的巴掌大小的入城令抛给他。士兵机敏地接住，凑到火光下仔细查看，确认无误，这才让开一条道路，客气道：“快请进，大人旅途辛苦了。”

　　玉树并不急于入镇，说：“等一下，我这里有两个伙伴，他们能否一起进去？”

　　那士兵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盯了玉树半晌才说：“既然是枫影大人命你来，你也应该知道不能带无关的人来的。”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还会求你吗？玉树压下心中的不快，从腰间的小钱袋里取出四，五块金元，笑着说：“能否通融一下？这些钱就请大人们……”

　　离他最近的士兵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里的长枪，还是刚才的那名士兵喝道：“站在那里不要动！你……到底是谁？”

　　玉树一呆停下，暗叫不妙：这些人定是误会了！不讲清楚恐怕会有麻烦……他暗自皱眉：那些人究竟要干什么呢？这些人如此严格的检查还是头一次遇上。“大人们，你们误会了，我确实是踏青党的人，否则我怎么会有这令牌，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士兵们的脸色仍未缓和，“踏青党？哼哼……这件事可与踏青党没有关系——兄弟们，抓住这小子！”

　　说话间，守在侧门边的十二名士兵中冲出八人将玉树团团围住。

　　考虑到左雨铃和琳泊丝的安全，玉树并没有动，眼见着自己慢慢地被包围住，他飞快地思考着：不常离开真京的辽越竟然到奇德镇来了，而且隐瞒了身份？！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自己是否一开始边便做错了？不该这样地乱说话，也不该到这个镇来的！这个样子……全都是那家伙（左雨铃）害的——…！

　　其时左雨铃的睡意已被惊走了一大半，此刻她也没有时间去抱怨为什么这么倒霉或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之类，等到玉树被人团团围住时，她才意识到由于自己急着要到奇德来，玉树此时才会陷入这种困境，不由得向前冲出几步，叫道：“不要啊！我们不是坏人……呃，我们决不是来搞破坏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士兵们瞥了左雨铃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哼一声，并不搭理她，倒是琳泊丝一怔，似乎想到了她要说什么。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因为……因为我是——”正当左雨铃要说出“因为我是真言。”这句话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玉树松了口气，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霍一峰来了，玉树和他曾见过几面，两人的年龄虽然相差了四岁，但个性很合得来，关系倒也不错。

　　霍一峰从玉树与守门的士兵搭话时就认出他了，当他赶到城门，开口阻止这场冲突时，玉树已经被人围住了。“大人们，这位小兄弟是我的朋友，我想你们是误会了。”

　　听见这句话，左雨铃松了口气——事情有转机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年轻人，又别过头来瞧向包围着玉树的那八个士兵，暗自庆幸着可以不用告诉别人自己是真言。

　　守在门边的四个士兵中走出一人，笑着说道：“既然有霍大人的保证，我就放心了！”他扬手示意，待那八个人收回枪，让出一条路，才冲玉树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望大人原谅我的无礼之处。”

　　玉树看着他冷哼一声，才答道：“现在总可以让我朋友一块儿入镇吧？”

　　霍一峰没有说话，猛地向左雨铃和琳泊丝瞧来，目光在左雨铃身上打了个转儿就移到男装的琳泊丝身上，略惊，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此人，却没想到眼前这位英俊的少年是扶摇歌舞团的琳泊丝。

　　那士兵向旁一让，不动声色地说：“是的。大人们辛苦了，我们这三天内实行夜禁，只有镇心无此规定，大人们可以到德心府去休息。”

　　玉树接过士兵还回的入城令，冲霍一峰点了下头算是谢过，才对左雨铃和琳泊丝说：“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入了镇里面果然如士兵所言没有人走动，街道两旁的屋舍里也没有灯光，主人们大约都睡了罢。只有远远的德心府前还是灯火通明，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

　　玉树将左雨铃和琳泊丝介绍给霍一峰，但这介绍仅限于名字——玉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霍一峰友善地与左琳二人闲聊着，并没有多问的意思，虽然他对于这两人及玉树的突然到来心存疑问，但他是绝对信任玉树的，玉树既然不说，他也不问。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马蹄声，玉树凝神向前方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他用仅身边三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一峰，他们俩就拜托你了，我等会儿再过去找你，不要告诉她我来了！”说完，他瞥了琳泊丝一眼，向街道右边的房屋掠去，立刻消失不见。

　　左雨铃没听到马蹄声视力又不好，不知道有人来了。她茫然地看着玉树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道：“搞什么？居然就把我们扔在这里——”

　　霍一峰自然知道玉树躲避的原因，他脸上闪过爱莫能助的无奈的表情，说道：“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现在请你们先随我来。”

　　琳泊丝略一犹豫，考虑着是否要继续按玉树所安排的一切进行下去：她对这个突然出现，周身透露着神秘的少年并不算得上是多么信任，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去冒冒险倒也无妨，但左雨铃对武工一无所知，不能把她带近危险的……

　　马蹄声渐渐近了，已可以看见一名红衣少女骑在一匹神俊的黑马向这儿赶来。眨眼间来到三人面前。这少女长着瓜子脸，两颗眼睛异常明亮，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她乌黑的长发被挽了起来，为她身上那活泼的气息增添了一丝静，她身后背着一柄长剑，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侠女。此时，她正坐在马上微笑着，“你总算来了，好晚哦！咦？这二位好面生……一峰！他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要躲着我？”

　　“他？”霍一峰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到玉树的马，心中暗叫不妙，见少女现出微怒的神情，忙向左一指，说：“他刚才见你来了，向那边去了，那……他等会儿会回来的，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去……”

　　“霍一峰，你还是不会说谎！……算了，它（马儿）拜托你了！”少女说着，自马上跳下，跃到右边的屋顶上，走了。

　　霍一峰呆瞪着少女走的方向半晌，才苦笑道：“没办法，他们总是这个样子，让你们见笑了，请随我来。”

　　左雨铃与琳泊丝相视一笑，迈开步子向德心府走去。

　　玉树初时在巷子里走，没过多久就转得失了方向，暗叹一声，跃上屋顶，才发现自己慌乱中竟离德心府越来越远了，于是不再下去，就在各个屋顶上向德心跃进。

　　他着实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泉明的，本打算安排好一切后再去见她，向她说明一切，却……唉，或许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不知霍一峰那小子能不能瞒得住她……

　　正这么想着，玉树忽然听到脚下的屋子里响起了说话声。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左明菁，你伤口还没有愈合，有什么事情我帮你。”

　　玉树乍听到左明菁这个名字惊得差点儿自屋顶上滑了下去，他忙驻足聍听。

　　只听左明菁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多谢你，我……，你能否找个女孩子来帮帮忙？”

　　“女孩？哦，好！你等等。”说完，就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左明菁也不再说话。屋里立刻安静下来。

　　想来房间里现在只剩她一人，玉树心中一阵内疚，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告诉她左雨铃来了，忽然觉察背后一阵掌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