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昙 开 ...
-
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鼻端隐隐萦绕着似昙非昙的香味和浓浓的血腥味。这是在哪里?想睁眼,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嘈杂的人声和不能视物的窘迫让心境不再平和,心头烦闷不停催促着我张口欲叫“哇… …”入耳却是嬴弱如幼猫的婴孩啼哭。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呢。”头顶传来一个妇人惊喜的声音。随着声音我被抱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奴婢接生了那么多的小孩,从未见过有哪个小孩有如此好的相貌。”又是那个妇人带着赞叹的声音。
接着我又被转入另一个坚硬的怀抱。心里生出疑问,我转生了么?为什么会有记忆?难道我未曾饮下那孟婆的迷魂忘忧的汤水?难道是要我偿还转世前许下的诺言,才让我残留前世的记忆?
心思百转间,感到一道难言的眼神射在我脸上。吃力的睁开双眼。直直望向眼前眼神的主人。好个刚毅强健的男子,刀削斧劈的轮廓,一双鹰眼眼冷冽无情,挺鼻薄唇,剑眉斜飞入鬓 岁月的痕迹淡淡印刻在眼角却更添成熟气质。那双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定定的看着我。这就是我的父亲?为何他看着我的眼没有一丝一毫慈祥,有的只是杀意?!是的——杀意,赤裸裸的杀意!一阵恶寒窜上脊背,我惶惶的移开眼睛。有什么事情会让一个父亲对才出生的儿子产生杀意?难道他知道了我还拥有前世的记忆,认为我是妖怪?可我不是才“出生”的吗?他又是如何得知的?现在他要做什么?杀了我,还是把我扔掉?
带着疑问慢慢打量四周,只见周围红烛发出昏黄的光芒,古典精致的家具和房梁印入眼中。古雅的装饰中透着华贵,看来是投胎到了一个古代的富贵家庭中了,就不知道是到了哪个朝代。
四周安静着,只能听见几个人隐约的呼吸中,似乎没有人敢打破这样的安静。他们在等待主人“处置”我这个“小主子”。忽地外面传来窃窃私语,然后这耳语般的声音越来越大。“外面是什么人在喧哗?”头顶上的男子发话,冷冽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正显示着主人的不耐。私语蓦的安静下来。
“回老爷的话,刚才西院的月昙突然开放且瞬间香味四溢,似乎整个京城都能闻到,但是小少爷才一出生,那昙花边即刻凋谢,香味也随之散去。”一个男声在外面回话。听了这番话我暗暗叫苦,这个不是指明了我是妖怪吗?本来这个“父亲”就为了不知名的原因想杀我了,这番话无疑就是火上的那瓢油!不知道是谁想陷害我,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方法。果然,这男子望着我瞳孔猛然一紧,眼中杀意更盛。“妖孽!”冷飕飕的话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一只刚健的手缓缓抚上我的颈项,然后渐渐紧缩。明知道他要杀我,我却没有惧意,心里还暗自庆幸,这样死去灵魂就能回去了吧?就不用继续待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里遇见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颈上那只手越来越紧,空气渐渐稀薄。枫,我们又要见面了呢,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我。带着一丝期盼,我静静等待着再一次的死亡。
突然房子里传出一声惨呼,一个妇人跪到父亲脚边哭喊“老爷,不好了夫人血崩了!!”颈上大手突然一松,新鲜空气猛然涌进肺里。还是要活下来吗?就这么不想让我再见到枫吗?!浓浓的失望冲上心头。眼前景物忽转,我被带到一张床前。鸳鸯帐里,织锦被中躺着一个呼吸微弱面白如纸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这样的样貌,不知道她在昔日健康时是怎样的倾城绝色。这样的女子竟是我这一世的娘,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可儿… …可儿,你怎么样了?我带我们的孩子来看你了,你要坚持住啊。”男子的声音里有丝颤抖和哽咽,更多的是温柔。这样一个刚强的男子也有温柔,可见他是多么的深爱着眼前这个女子。古时产后血崩意味着死亡,她… …也是吧?这个孱弱的女子竟是一命换一命的生下了我。
“夫君…”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有着疲惫与不舍,柔情似水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这个男子。男子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可儿,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
“不,夫君。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情绪的起伏引起她激烈的喘息,好一会才在男子的安抚下安静下来。
“夫君,你就放了孩儿吧,他是无辜的啊。”女子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难道你就真的相信那个道士的胡言乱语么?说什么妖昙开,妖孽现,天下必乱。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们血脉的延续,杀了他,你于心何忍?”床上的人儿哭泣出声。
原来这个就是症结所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真是愚昧,就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一句话,这个男人竟要手刃亲子?!
“夫君,贱妾只有一个请求。放孩子一条生路,不求他荣华富贵,只要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好。”男子还在犹豫着,女子的脸上和声音中开始泛出死气,看来撑不了太久了,但是心中的不甘却苦苦支撑着她迟迟不能咽下这口气,为了给孩子留一条活路,这是怎样的一种坚持!
“好,可儿我答应你,答应你不杀他了。”男子眼中闪着泪光艰难的答应。闻言,女子抬起冰冷无力的手,手指不舍的缓缓抚上我脸庞,粲然一笑,刹那芳华“孩儿,孩儿,你要代娘好好活下去,用双眼去看尽这精彩的大千世界... ...”手指渐渐滑下,一缕芳魂就此消失于天际。心中一痛,眼睁睁看着红颜逝去,却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娘!”心底惨烈的呼喊,冲出口的只有婴儿微弱的哭声。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我的泪还是男人的泪。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见这个男人是爱娘至深。天空下起了轻雨,耳边是纷纷扰扰的哭声,才诞生不久的身躯渐渐不支。半睡半醒间听得男子吩咐“把小少爷带去西院,以后没我吩咐不得跨出西院半步。”
对于男子的命令,我没有感觉,毕竟他爱的只是我娘,而我拥有的是扰世的命格。(臭道士什么乱七八糟的命格)此时我唯一能想到的是,才出生我又亏欠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