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门将女》雨姿

28、剧终

　　烂泥脸吆喝了一声，沿着山道赶路，我被横放在马背上，难受之极，再看前面的耶律沙，始终沉着脸，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他和此事毫无关系，莫名其妙牵扯进来，一定比我还难过。
　　现在摆在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找到兵书，结束这场噩梦，然而想到只有一个月时间，我感到空前的压力。
　　完全没有线索，没有头绪，不知从何着手，前路之迷茫，可想而知。
　　这些蜀人用快马将我们一直送到登州城外五里处，抛到路旁，飞也似地打马离去。
　　身上的穴道已经解开，但是那根粗绳依然牢牢地缚着我的手脚。
　　耶律沙闷哼一声，绷断身上的绳索，上前扶起我，解开我身上的绑缚，我被那样颠了一路，抠肠刮肚，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绳子一解，便无力地靠在他肩上。
　　耶律沙一动不动，任由我靠着。
　　我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气力，离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心里是不是怪我？”
　　耶律沙沉默片刻，摇摇头。
　　“如果找不到兵书，你也要陪我一起死。”我咧了咧嘴角，心里涌起一股悲哀的滋味，想不到连死都有人陪着，不过这个陪死的人恐怕恨死我了。
　　耶律沙紧绷着脸，淡淡道：“人各有命，我不怪你。”
　　当真不怪我吗？我仔细打量眼前这男人，暗想，他真不象李从嘉，也不象孟元吉，李从嘉虽然颇有些书生意气，但是为人直爽，性情朴实，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和他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不象眼前的男人，总是阴沉沉的，让人捉摸不透。
　　还想这些作什么，他能够为我喝下毒酒，我便欠了他一份情。叹了口气，我开口道：“走吧，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好。”耶律沙简短地应了一声。
　　一路到了登州，天已渐近黄昏。
　　耶律沙随意选了一家客栈住下，便出去挑选好马。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时间紧迫，只有早日找到兵书，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夜我无法入睡，站在窗前发呆，月光下只见人影一晃，似是个女子。
　　难道是娘回来看我，我赶紧追上去。
　　一直追出几里路，道路越走越偏，眼前黑暗无比，我心知不好，回过头，只见萧明一张惨白的脸直直地看着我。
　　我刚要开口叫喊，萧明一把捂住我的嘴，背着我转身就跑。
　　一气跑出几里地，放我下来，厉声道：“武候兵书在哪，快说。”
　　我左右看了看道：“你师妹呢，我在哪？”
　　萧明不悦道：“提她作什么？”
　　“你们分开了。”我遗憾道：“依我看，你师妹好象很喜欢你啊。”
　　萧明恼道：“那个泼妇，就知道打打杀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你真是个傻瓜，她要是不喜欢你，才懒得管你呢，你和谁在一起，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们的事不要你管，快把兵书交出来，否则我先奸了你，再把你杀掉。”萧明把脸贴近过来，怒视着我。
　　我吃了一惊，对这种好色残忍之徒，什么办法都没用。
　　眼看萧明越逼越近，我突然叫道：“玄清。”
　　萧成化骇了一跳，回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
　　我趁机跳起身跑。
　　萧明大怒，紧追不舍。
　　这时，刷，一道轻盈的身影从天而降，挡住我的去路。
　　“萧清？”这回我是真的有些绝望了，就象约好了一样，这对冤家全都来了。
　　萧清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双俏眼喷着火焰，能把我烧熔。
　　我眼珠一转，故伎重施，一指身后：“你的师兄在后面。”
　　萧清满眼怨怒：“不要提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我小小地吃了一惊，怎么这对冤家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萧清仗剑向我走近一步，却没有马上动手，似有忌惮。
　　我心下雪亮，这女人定是被我的枪法吓怕了。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道：“萧清，你的头发长好了，不怕变成秃子吗？”
　　萧清怒道：“贱货，要你好看。”骂得凶狠，手中剑却迟迟未动。
　　我心中大定，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想要兵书，其实兵书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我把它埋在蜀山。”
　　萧清哼道：“休要骗我，兵书若不在你身上，四皇子天天陪着你干什么，比你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你凭什么勾引他？”
　　我莫名其妙：“什么四皇子？”
　　萧清一愣，哈哈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我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是疯了。”
　　萧清止住笑，不屑地看着我道：“耶律沙是当今皇上第四子，大皇子三年前去了宋国，此后再无音讯，八成已经死了，剩下的皇子中，他最有希望做皇太子，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居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耶律沙？他是辽国皇子，他一路相伴，千里相送，数次偶遇，原以为是上天的缘份，原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原来，他和孟元吉接近我，都是为了兵书。
　　我看着萧清，嘴里突然觉得很苦，非常苦。心里止不住暗骂自己，周弄玉啊周弄玉，你被骗的还不够惨吗？竟然还敢相信一个陌生男人的好意。远征离开你，孟元吉为兵书娶你，萧海棠为钱卖你，现在，耶律沙又为了兵书假意向你示好。
　　他们都是一类人，根本不值得我伤心。
　　萧清瞪大眼睛看看我，忍不住兴灾乐祸道：“你以为你们喝的真是毒酒吗？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连我们也是他的手下，我们扮成蜀人的样子演了一场戏，目的就是逼你交出兵书，啧啧啧，瞧你这付悲痛欲绝的样子，作给谁看，你以为他贵为皇子，真会喜欢上你这么个下贱的汉女。”
　　强忍心中怒火，我后退一步，含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谁，他想要兵书，我想要荣华富贵，我们不过互相利用罢了。你身为契丹人，竟敢瞒着他向我讨要兵书，好大的胆子，还不送我回去，我自会向他求情，饶你一条狗命。”
　　萧清怀疑地看了看我，恨声道：“不必说了，不管兵书在不在你手上，我都要划花你的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说罢挺剑便刺。
　　“萧清，住手。”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我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萧明及时赶到，方才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这对冤家见面，我好找机会离开。
　　再看萧清一双眼忽然盈满了泪水，两行泪珠儿滚滚滑下，冲着那人道：“你就知道护着她，从来没为我想过。”
　　萧明一愣，忙道：“师妹，别哭了，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为了武候兵书。”
　　我悄悄儿望一旁后退，心想：你们最好再打一架，我好趁机逃走。
　　萧清听得他这话，宝剑落地，捂着脸哭道：“就知道骗我，你若不是为了她，为什么三番四次不让我动手。”
　　萧明无奈，解释道：“先拿到武候兵书，再杀她不迟，师妹，你何苦如此急躁。”
　　萧清涨红了脸，恨声道：“我这不都是因为你吗？”
　　萧明呆住了：“因为我？”
　　我边悄悄儿后退，一边替他急：人家姑娘家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咋不明白。真是块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
　　别人的情事和己无关，我转身就跑。
　　萧清大喝一声：“哪里跑。”缀着后面追来。
　　萧明愣了愣，也赶上来道：“不许走，交出兵书，饶你不死。”
　　我心里话，就算你肯饶我，你师妹也不肯饶我，在她眼里，我就是情敌，不死也得死。
　　看清眼前的断崖，我猛地停下脚步，暗自懊恼：怎么跑到这条死路上来了。
　　待要回头另寻出路，萧明和萧清已经追到，得意地看着我。
　　萧清笑道：“这回看你往哪逃？”
　　萧明道：“把兵书交出来吧，我不想为难你。”
　　萧清听了，狠狠地瞪他一眼，萧明尴尬地扭过头，渐渐的，他突然瞪大眼睛，萧清顺着他的视线一望，脸色大变。
　　远处只见耶律沙带着一干人，骑着快马，手举火把朝这里急驰而来。
　　萧明忙道：“师妹，四皇子追来了，我们快走。”
　　萧清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啊了一声，一头栽下断崖。
　　崖上萧明怒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萧清恨恨道：“现在好了，谁也别想得到兵书，师兄，我们以后不要做什么将军了，远走高飞吧。”
　　萧明咬牙：“你……你……。”
　　萧清道：“师兄，你不是真得喜欢我吗？”
　　萧明扭过头，眼看耶律沙等人越来越近，无奈叹道：“好，我们一起走。”
　　耳边传来隐隐风声，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想，我的古代生涯真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