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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卷贰拾参 背叛 ...


  •   佛曰: 心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情感是忍者的大忌,怜悯是招惹死亡的行为……作为忍者、作为战火连天的雇佣兵,身处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选择是不存在的,后悔也不存在,存在的仅仅是摆在眼前的路。也许苦涩、也许痛苦 然而走下去,就是活下去的不二法门。

      打从认识兜,黑子就这样活过来,她在他冰蓝色的睿智眼睛里学懂冷漠、平静、淡泊,和把她囚在蛇穴的疯狂。此刻她站在烛光萦绕下瞇着瞳子再看一遍,远远望着那双眼睛缓缓靠近过来,带着冰冻、急躁、压抑,在黑魆魆的蛇居彷佛是灰蓝的利刃,从她的脑髓一刀刀割下去。

      她捧着银发男人的头颅,小心翼翼像捧着破碎易烂的珍贵品,双眼幽幽地,从左眼的伤痕看到右眼的浅纹,从光滑的下巴看到杂乱的银发,那面目是睡着一样安祥。

      离开的时候,她白莹莹的心板没有一点灰尘;回来的时候,再见兜威严凶峻的脸孔,彷若几千几百年不曾见过,熟悉的让她几乎掉眼泪。

      银发男人的首级,沿路淌滴鲜亮的血洂,一颗一颗在雪地如初绽的红梅,娇艳的盛开。

      佛曰: 心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回来了, 兜大人.」

      这是她居住四年的地方。这四年,不论风吹还是雨打,她安安份份栖身在宁谧的黑暗中,纵使寂寞,然而既不曾接触热闹,这寂寞也不显得多么难受。

      黑子是蛇穴一头冷酷的丽兽,在漆黑中张开光亮的碧眸,伸着柔软的臂膀,企图把她和她的主子一起拉进地狱的深渊。

      兜接过所谓的卡卡西的首级,冷偌的眼光寂了一寂,托着镜棂慢渡到窗畔凝望一地白煦煦的积雪,树枝梢上结冰的霜柱,晶亮地映透他此刻的面影……魂不守舍

      他很清楚人的行为心理,再坚强的人,面临冲击,不免抱持侥幸的心态,试图说服自己眼前只是一场误会。好比抽了坏签,沉落在低潮沮丧的时候,还不断回望身边有没有更糟的例子,彷佛透过别人更不堪的处境,坏签突然升格好签-----反正不是最坏啊、不算太糟糕,没有太糟糕。

      研究这门学术时,兜不屑地啐了一声:『愚蠢.』
      当时的黑子,奉上温热的茶,冷的脸、冷的心在兜平谧无温的瞳子里,荡漾超越凡世的美丽。

      「解释一下.」依稀是昨天的事,时间流逝太快,他纵聪敏无双,预测到将来的一切,亦无法留住过去的点滴。譬如说,滚在地下的银色头颅,突然变出茂密的红发,熟悉的艳俗轮廓,紫色的唇下露出寒森森白得泛蓝的牙齿双目冤睁,恨恨地瞪着他,彷佛要把他的魂灵吸干榨净……他不耐烦地踢开了去,咚咚声滚到门棂边的少女的足上,道:「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值得解释的地方.」横举毒苦无护胸,黑子澄薄的身影在蜡烛摇逸下渐渐淡朦了去,然而新的影子若隐若现浮现起来。依旧是乌亮的黑发、玉白的肌肤、清幽的眼神,换了一副坚毅表情,绿盈盈里载上木叶第一技师宽硕的身影,便变了个人似的。「你活着, 他会很危险, 仅此而已.」她说着未尝不难受,像心里某种东西摔在地下,砸得粉碎,可是她要的就是这个…彻底的觉悟。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仅仅因为她碰触了爱,仅仅因为她铁了心要爱卡卡西……所以突然强悍得能倒戈相向,逆伦叛主,理直气壮的顶天立地,巴不得告诉世上每一个人,她再不是兜的忠心的母犬。兜冷冷道:「妳下得了手嚒?」

      「下得了.」握着苦无的手紧了几分,汗串从鼻梁滑到下巴尖,一颗颗淀在黝黑发亮的刀锋上,倒映黑子平谧无温的脸目。离开木叶前,她自问了好几百回----下得了手吗?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为了卡卡西许下一个简单不过的未来,毅然刺杀朝夕共处了四年的兜?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简单的许愿就是她的力量……跟他平平静静渡过五十个春秋,抵得住任何考验与离愁。「我要保护他, 这个念头胜过一切.」

      这样的希冀贪心吗?与心上人携手无风无浪生活五十年,像每对平凡恩爱的夫妻,每天对着同一人说早晨道晚安,直到日换星移,细数花发,回顾过去始终无憾无恨。然而这个希冀,一旦成为忍者内心的一点欲望,竟也变得贪婪而不可接受吗?

      兜抓着窗格子,笑得身子发颤,牙关打嗦,脸色涮青,蹲下身继续嗤嗤嘿嘿的笑,笑声像一道猛烈的火焰从口腔落到胃腔,让他翻天覆地作呕起来。在寒风凛冽中弥漫酸臭的刺鼻味儿,他还是不停不断大声发笑,笑到流了眼泪,手臂挂在窗格子上,彷佛是砍下来的一条死去的臂膀。

      「真受不了, 很有趣, 笑得我出了眼泪.」拭去眼尖的咸涩,峞峞站起来,带着满目苍夷的笑。他常常在想……有一天,属于他和黑子的制裁日会倏地降临,毫无先兆,也许是他按计划杀了她、也许是她挣扎时错手给他致命一击、也许是两败俱伤……也许是怎样都不打紧。他只是没有想过,他们的结局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条件引发而生。

      她胸前的苦无割开他和她相依相连的距隔……他看着,遥远得把声音吞没了去。

      因为他是尊贵的,黑子冷敛如冰的眼神,让他无论如何说出心里头的一句话。

      -----不要离开我

      蛇穴不着痕迹慢慢下沉,屋顶的爆炸符发出轰然巨响,火势燎燎,顷刻席卷地下室各处通路。黑子叼着毒苦无,摸出手里剑向兜投掷过去。「妳的忍术…都是我教的.」兜侧身回避,运起查克拉,任由火舌烧焦半壁天空,眼里除了黑子叛变的身影,其余都不值装载。「妳敌不过我.」

      「…敌得过的.」黑发下,那双幽深如水的瞳翦出熠熠亮光她架好姿势,在姆指划下一道伤痕,迎视兜藏在眼镜片后、一双睿智、冷漠、淡泊的冰蓝色狭黠眼睛,微微笑了一笑,临危不惧。「当拥有很重要的人的时候, 人啊…就会变得很强.」

      ------你终于有一点表情了,虽然并不赏心悦目。
      宇智波鼬站在漆黑的暗影下,右手五指尖集,颓颓垂在腿边,蓦地听到她虚空缈若的呼声。
      一愣,抬头围视四周。她不在啊,那里有她的声音?

      目光回到卧在实验水槽边的大蛇丸身上,憔悴倔强的青白长脸,镶嵌郁金炯炯的眼。他的眼是细媚眺长的一种,眼梢直入眉边,像舞姫划在脸上的媚长的眼影,盖着一层恶毒的浅紫色。

      「真是口不对心的哥哥.」他压着腹腔上的洞,喘气咻咻,走到人生的尽头,一切显得无所谓了,临走前也不忘挪揄他。「埋伏我…有多久了?」

      「从兜发讯寻找黑子开始.」试验水槽里的青荧荧的灯折射在他宁谧冷漠的脸庞上,手指尖的血一滴、一滴掉在袍子边,绽落地上 漾起小小的水洼。「真以为我乖乖帮忙寻找女人, 部下的愚蠢直接导致主子的死亡.」淡漠不起波澜的平静口吻,红眼睛乍现浅浅的裂纹,像缺堤的创口,涌泛浓稠腥艳的血浆。「过份执着是你的致命伤.」大蛇丸吃力地一笑,道:「论不上你向我说教, 温柔的哥哥.」

      横眉冷敛,红眼渐渐转黑,跟大蛇丸的战斗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大蛇丸长吁一口气,骤觉他好像活了很久很久,久得没有知觉宇智波鼬觊觎他的这些时日,他竟然不知道耶,还以为事情顺利在他掌握之内…大蛇丸撑开眼帘,听到走廊蓬蓬嗡嗡的火声,地板变得烫热,视线该死的朦糊起来。窗外……又下着雪。

      『哟, 大蛇丸. 出任务了啦, 干啥还恍在房间里?大伙儿都在等你!』

      从那天以后,已经三十年了。

      真想回到那个时候,重拾天真无邪的岁月,跟你们一起,做无聊的事、玩幼稚的游戏、出平凡的任务。

      站在春风拂面的草屏上,首先是叼着烟斗的猿飞老师,旁边是智勇双全天才少年,滚在草地上的,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色胚小鬼、一个是明艳美丽的怪力少女。
      在逝去的岁月,曾经有过响亮的笑声……下次我们一起找回来吧?

      我们一起,猿飞老师、纲手……自来也
      想再见你一面。

      宇智波鼬看着大蛇丸闭上眼睛,打开窗户,迎入一腔月色,踏上窗棂正欲拔足而去,又听到一阵幽幽淡淡的嗓声。
      ……吶,鼬,你有重要的人吗?
      回头,只有黑压压的空气和没有声息的尸体,在一片掩人眼目的黑暗中,她的倩影又在眼前萦绕,举起火红色的水袖,在荧蓝的光影下随歌起舞。

      眉头一蹙,贬了眨疲累的眼睛,影子四碎崩裂-----今天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写轮眼用太多了吗?

      兜幻想过很多遍如何杀了黑子。
      正确一点该说,如何毁灭黑子,最后他的定案是……怎样都不重要,要紧是趁她还有十万分美丽的时候下手,永久保存她的清幽冷艳。也许在她的颈脉刺一刀、也许喂她服食毒药、也许活生生把她打死,却不能在那百媚千娇的脸蛋弄到一条疤痕。因为他是如此执狂地迷恋她冰冷的美丽。

      亲手杀害心爱的人是何等滋味…转到这个念头,兜暸解其实内心深处,他不想目睹黑子的死亡,所以战斗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容让着。

      然而她没有,每一招一式不惜玉石俱焚地朝他猛打,不……打从她召唤土遁兽,把蛇穴慢慢拉进无底泥沼里,说明她的确以性命相搏誓保卡卡西完全。

      兜骤觉身体热一阵凉一阵,拳脚虽不放松,思绪悠悠空了半截,下意识挡接她的攻击,每一下包含对旗木卡卡西的思念。他的黑子不要他啦,她要杀了他跟卡卡西双宿双栖,过快活的日子,撇下他孤苦伶仃在冰冷的蛇穴中,数着日子,一遍一遍回想她说:『我的每一条头发每一颗血液每一根骨头都属于兜大人.』的可爱姿态。

      她已经不是黑子,不是属于他的黑子。
      那是小黑,爱着旗木卡卡西的小黑……如此一来,杀了她,也无不妥啊…

      下腹剧烈的痛楚召他回神,黑子猛下毒手,扯断他的半截肠子,割断神经系统。兜摸着满腔鲜血,蹒蹒跚跚后退几步,喉头微甜,狂喷一口鲜血,软软跌在地上抽搐,看着黑子又怕又慌把他的断肠扔在地下,碧幽幽的眸子……兜的心头泛起一阵怆恸的酸苦,她的澄澈似水的瞳子,曾经只看着他一人啊。

      「兜大人…」感觉蛇穴还不断往下沉,兜扬起眼睛,道:「怎么了?」他第一次温言细语跟她说话,黑子顷刻红了鼻子。几乎要扑上去给他疗伤。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他的轻柔,不过因为伤势太重虚弱无力罢了,压根儿不值得眷怜。「我走了.」

      「走了?」兜忍着疼痛放声大笑,越笑痛楚越迅速扩布全身,痛得他实在受不住,咳出几口鲜血,喘息一下,方静静说道:「妳以为, 我是白白让妳扯去肠子, 甚么都没有做吗?」

      黑子闻言心脏顿时慢了一拍,转身欲逃,两脚沉甸甸不听使唤当头摔了一跤。这一摔跤,她惊觉下腰麻木不能动弹,眼前影像迷离,胸口发闷,“噗”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这是我特地为妳开发的毒药, 不用怕, 不会让妳感觉太痛苦.」兜躺在热烘烘的泥地板上,歪着头看黑子遂寸遂寸往门外爬,眼色温柔如有细光。窗外飘来一片白雪,落在他的脸上,冷冰冰的柔软,像以前听命于他的黑子,他想着不禁轻轻笑了,道:「我要去那里, 妳也得跟着去……妳是我的, 黑子, 决不拱手让人.」

      二月的冬风,在明镜湖投下一枚虚幻的水中月,纷雪下的黄沙,搜起一阵朦薄干燥的灰尘
      红梅盛开了吗?绿叶堕地了吗?在湖水心畔,我们撑一支长蒿,游荡到没有人烟的地方,静看落叶飘落,在倾泻的银辉里轻轻掉在水壁上,了无声息的涟渏,一个圈儿接一个圈儿扩散,散到我们的舟子边。你仰头看月,月里有着我们漫长的日子。

      树上的莺儿,悠悠吹奏一段不相识的夜曲。禾稻后的风,静静捎来一缕馨软的兰草香。
      舟上的少女,睁亮一双碧柔柔的翦水瞳,衣袖下是玉如意般的素手,攀上银发男人残留疮疤的脸,指尖上的血,滑落到湖心畔底,沉甸甸往下坠,再没有浮升回来。
      『一起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属于他们的结束,近了,又开始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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